破旧的五菱宏光开进了秀丽村,村民们指着车子讨论。
“叶家老三回来了。”
“什么?不是说他都要病死了吗?”
“架不住人家有个好儿子啊,港大高材生,在港城工作,工资高,前两年贷款买了房子,肯掏钱给他老子治,估计是把房给转手了。”
“他家那闺女读书也不错,考了k大,毕了业能坐办公室,一个月工资怎么也有好几千。”
“你说的那是他家三丫!他家二丫可是顶顶不成器,初中没毕业就去混社会,这两年在京城当服务员。”
“我听说的版本咋是叶早一个月工资上万块呢?再说人家那不叫服务员,叫茶艺师,专门给有钱人泡茶的,可轻松了。”
“可拉倒吧!泡两根茶叶一个月能赚那老多钱?钱那么容易赚,那都没人读书了。不过二丫长的是不赖,小美人胚子,谁见了都喜欢。”
“这么说她被大老板看上了?”
“啥?叶早被大老板包养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叶老三能筹到钱看病呢。”
“看也不是啥大老板,都不给换辆车,这破车连我都嫌弃!”
“还得看叶家老大的,俩孩子个顶个有出息,大儿子有编制,工资虽然不高但人家稳定,手里还有点小权。二闺女在港城,大学没毕业已经找了富家公子男朋友,都要订婚了,以后就是豪门太太。”
“所以说贫富都由命,叶老三就是这么个稀烂贱的命,你瞧他家才好起来几年,转眼又不行了吧?”
“难怪老叶头一直偏心老大家,不待见老三家,这叶老三就是个福轻命薄的,果然指望不上。”
“老叶眼光毒啊,他们家老三那病是个无底洞,多少钱都填不上,当初还想跟我借钱,我可不敢借。”
乡村情报站,谈笑间一些人已经身败名裂。
叶早的爷爷叶德兴总共育有四儿三女,不过其中两个女儿都是一出生就被送人了,留下的只有小女儿,也就是叶早的小姑姑。
“早早,这位是……”叶春兰有些愣愣地盯着侄女身边俊美高大的男人。
叶早没想过阎钊会陪自己回老家,闪婚也没通知亲戚,如今犯了难,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介绍。
“姑姑,这是……这是……”老公两个字仿佛烫嘴,从未喊过,所以不习惯。
小姑娘有点无助,巴望阎钊。
“姑姑好,我叫阎钊,上个月刚跟叶早领证,婚礼还在筹办中,本想以更正式的方式知会列位长辈,但我实在有些等不及了,因此这次就跟着早早来给爷爷过寿,希望不算打扰。”
阎钊声音沉稳,从容自信,长得又好看,只要他愿意收敛一贯慑人的气场,便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得到长辈的夸赞。
[开始时没想过结婚,答应结婚,也没料到这小不点儿会让我如此时时刻刻的惦记。]
[婚戒还在设计当中,就听说这小傻子要跑,用手段把人留住,才知道她是要回老家拜寿。]
[这辈子没有过这么多意料之外跟猝不及防。]
阎钊无奈叹气,大手将叶早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叶春兰赶忙说:“当然不打扰了,快进快进,老爷子就在堂屋。”
叶早完全不知道男人有准备婚戒。
但是筹备婚礼……
这应该只是一种说辞吧。
阎钊那么讨厌麻烦,讨厌虚伪客套,讨厌繁文缛节。
不是有种说法:婚礼是办给别人看的,婚姻才是过给自己的。
阎钊是那种会考虑别人怎么看的人吗?
温软如水的眼眸,与那双深邃眉眼四目相对。
[我这么说,她不会又不高兴吧。]
[烦得很!小傻子。]
[想打开她的小脑袋瓜瞧瞧里面是什么神奇构造。]
叶早急忙摇头。
不……
不能打开!
打开就合不上了。
她这个是全封闭的出厂设计,不带开盖儿功能的。
阎钊停下脚步。
“怎么了?”
[老子又说错话了?]
[啧!]
[她晚上做梦又要哭了。]
我有做梦哭吗?
叶早茫然了会儿,看了眼距离几步远的姑姑,她踮起脚,轻轻对阎钊说:“谢谢你帮我解围,阎钊,你刚刚说的特别好,你反应真快。”
[原来不是说错话吗?]
[老子好像被夸奖了……]
[!!!]
“我平时又不是用脚管理集团。”男人一脸矜持,身着她哥哥千元级别的非定制款西装,却也清贵潇洒异常。
这般卓然气质,一进堂屋想当然遭到目光扫射,七大姑八大姨全部聚焦而来,嘀嘀咕咕,这让叶早有点不知所措。
毕竟她在家族里向来是小透明般的存在。她跟大伯家出类拔萃的大堂姐比一文不值,就连跟自家哥哥和小妹相比,受重视度都很低。
只有爸爸妈妈出于补偿心理,格外拿她当个宝。可别的亲戚问候她都是顺便的,就像超市促销活动买二送一里的那个一,贴着丑陋廉价的标签。
只有亲姑姑叶春兰还算疼爱她,两人却是同病相怜,小姑姑一进屋就被叫走干活儿了,永远不得清闲。
叶早低下头,习惯性在亲戚们的审视与打量中隐藏自己,却突然感到腰间一紧,阎钊落下手臂,虚虚揽着她,给她有力的支撑。
听到父亲在最前面说:“祝老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健康长寿,如意吉祥。”并献上精心准备的人参跟鹿茸。
爷爷反应平平:“搁那儿吧。”
大伯叶柄国坐在爷爷身边:“老三,你这也太破费了,你家最近也困难着不是吗?不用准备这些虚礼。”
叶柄宏顿时有些尴尬:“倒是也没那么困难。”
把礼物放下,叶柄宏才瞥见那儿一整排名贵补品,人参鹿茸冬虫夏草灵芝孢子粉,难怪老爷子瞧不上他的,相比起来确实寒酸。
心底很是难受,倒不全是因为这个,只是几个月前他跟大哥张嘴,想要借钱看病,大哥大嫂开口就是没钱,让他体谅,可这些东西大几万块,只是不愿意借给他而已。
田丽珍冷哼一声,毫不意外,她早说了吧?只要人家瞧不起的是你这个人,你送什么都白搭,还要被笑打肿脸充胖子。
“老爹,您瞧瞧这是咱家早早的对象小严,时间过得多快呀,早早都成家了。”
叶德兴耷拉着眼皮,仍旧冷眼疏离的模样,手里拐棍一动,叶早就下意识小腿肚子一抽,后背也隐隐作痛。
“要结婚的不是叶晨吗?”
叶晨被点了名,上前一步:“爷爷,萱萱在国外呢,赶不回来,包了红包给您添岁,准备结婚的话一定会告诉您。”
又是大伯代为将红包收下。
叶德兴说:“你们有孝心了。对了,小雨还没到家吗?我可等着看她结婚对象呢,小雨打小就优秀,找的对象也这么好,出手大方。”
“叶雨跟她男朋友从港城赶回来,转机比较费时间,老爹别着急。”大伯接话道,掩饰不住骄傲,整个家族能被老爷子如此重视的女孩儿,除了他女儿,还能有第二个?
于是有关叶早的话题就被这么一带而过,叶家有这么多的孙辈,如果整体算做一本书,她绝对是其中最好翻的一页,而且是扉页,没什么人会细看的。不过因为习惯了,就连委屈跟怨怼这样的情绪都没有。
“你跟着我,买二送二了。”小姑娘杏眼睁得圆溜溜的,甚至还能打趣,那双眼实在干净到让人心颤。
阎钊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就被蹭了下。
“嗯?”
[小傻子又说什么胡话呢。]
“要不要我给这些人一点小小的教训?”男人揉了揉她发顶,说的漫不经心,笑的慵懒随意。阎钊这人,越是动怒,情绪就越是不显山不露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