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金长老缓缓睁开双目,眸中灵光流转,周身气息已然恢复如初。他舒展了下筋骨,肩膀与关节微微作响,显然经过调息后,已重新恢复巅峰状态。
他目光一扫,便见张炀正静坐一旁,手握玉简,神情专注地记录着什么。眉头微蹙,似在思索,偶尔轻轻颔首,显然沉浸其中。
金长老眼中闪过一抹好奇,迈步上前,笑着问道:“陈道友,你在忙些什么?”
张炀闻声回神,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道:“道友之前的炼制过程,颇有妙处,我想将其详细记录下来,日后好好揣摩。”
金长老闻言,朗声大笑,眼中透出几分豪爽与自信:“哈哈!不必如此!等法宝炼成,我自会将炼器的精髓倾囊相授,何须费这番心思?”
张炀见他如此洒脱,笑意更浓,拱手作揖,谦逊道:“那便多谢金道友指点了。不过,道友的灵力可已完全恢复?”
金长老挥手一笑,语气轻松:“无须担忧,早已恢复如初。接下来,便是精炼鳞甲,并逐步将那些珍稀材料一一融入其中。”
话音落下,他迈步走至炼器鼎前,掌心一翻,指尖霎时燃起赤红色的火焰,炽热而凝练。大袖一挥,火焰顿时化作灵蛇腾空而起,在炼器鼎下游走盘绕,火势顷刻间暴涨,温度骤然攀升,鼎身之上隐隐浮现出火焰符文,散发出熔金化铁的威势。
片刻之后,金长老翻手取出早已凝练完成的鳞甲,屈指一弹,千片鳞甲宛若雨点洒落,纷纷投入鼎中。伴随着法诀催动,鼎内红光闪烁,熊熊火焰迅速将鳞甲包裹,炽热的灵火渗透其中,使得每一片鳞甲都泛起幽幽暗金色光晕。
紧接着,金长老目光一凝,缓缓打开一旁的储物鼎,其中澄澈如琉璃的液体缓缓流出,宛如一缕清泉坠入鼎中。刹那间,液体触及火焰,顿时发出“滋滋”脆响,化作无数流光四散,犹如点点星辉般渗入鳞甲之内。随着灵液融入,鼎内温度骤然攀升,一股奇异的灵韵渐渐弥漫开来……
时间在翻腾的火光与流转的法诀中悄然流逝。三日后,金长老缓缓倒入最后一鼎熔炼成液体的灵材,其晶莹剔透的液体洒落,滴入炼器鼎的瞬间,鼎内光芒骤然大盛,璀璨至极,几乎令人无法直视。
金长老目光微凝,双手法诀急速掐动,灵光随之激荡,火焰宛如活物般翻腾跳跃,腾空而起,在鼎内化作一道道炽烈流光。隐隐间,一条黑色蛟龙的虚影在火焰深处浮现,时而翻滚,时而昂首嘶吼,龙躯缠绕,散发出浩瀚磅礴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破鼎而出!
就在此刻,金长老目光一凛,猛然低喝:“快!加大灵火!”
一旁守候的晶族人闻声不敢怠慢,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数百枚灵石,尽数投入鼎下燃烧的赤红火焰之中。刹那间,灵石化作纯净的灵力源泉,火焰顿时暴涨三尺,狂猛燃烧,映得四周一片血红,炼器鼎上的符文愈发明亮,而鼎中那条黑色蛟龙虚影亦随之凝实,双眸微张,竟似透出一丝灵性,蜿蜒翻腾间,带起狂暴的炽热气浪,撼人心神!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鼎内的灵韵逐渐浓郁,天地间灵气汇聚,隐隐与炼器鼎产生共鸣。终于,在整整一日的锤炼后,金长老缓缓收势,停下手中法诀,长舒一口浊气,神色间虽带着些许疲惫,但更多的却是期待。他快步上前,目光深沉,袖袍一挥,一道灵光倏然冲入炼器鼎。
“嗡——”
一阵低沉震颤响起,只见一件黑红交错的宝甲从鼎中缓缓升起,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黑色灵雾,甲身熠熠生辉,带着一丝刚刚锻造而出的滚烫气息,最终稳稳落入金长老手中。
张炀上前细看,只见这件宝甲虽已初具雏形,但表面仍显粗糙,隐隐间可见凹凸不平的纹理,内部更是未曾彻底打磨,许多地方依旧残存着炼制时遗留的痕迹,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虽已显露雏形,却尚未真正蜕变为法宝。
金长老凝视着掌中的宝甲,神色平静,轻叹一声,缓缓道:“此甲已成雏形,算是凝形成功了。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刻录禁制。唯有将完整的禁制镌刻其上,此甲方能真正蜕变为法宝,激发其潜藏的灵力与威能。”
张炀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沉思片刻,缓缓问道:“这与炼制法器的过程有些相似啊。只是最后一步略有不同。”
金长老听罢,朗声一笑,微微摇头,道:“法器与法宝之所以截然不同,关键就在于炼制的精细程度。法器的炼制不过是粗制滥造,事先刻上灵阵纹路,待成型后,仅需简单的法诀便可激活,根本算不得真正的炼器之道。这种手法,充其量只是初学者的手段。而真正的炼器师,需精通刻录‘禁制’之法,能在炼制出的法宝胚胎之上将禁制一一镌刻入其内,使其真正蜕变为法宝。这,才是炼器师。”
张炀闻言,目光微动,似有所悟,但仍存疑问,皱眉道:“可我听说,许多修士的法宝都是自行炼制的,似乎并未刻录什么禁制啊?”
金长老闻言,轻叹一声,神情略显感慨:“如今的修士,大多如你所言。原因无他——真正的炼器师本就稀少,而能掌握禁制之道的,更是凤毛麟角。因此,许多修士为了节省时间与资源,便直接采用灵阵炼制的方式。此类法宝虽能在特定境界内使用,但威能固定,无法随修为精进而增强。试想,许多修士在结丹时炼制的法宝,待他们步入元婴境后,往往便力有未逮,威力远逊于自身修为。到那时,他们便不得不四处搜寻珍稀材料,耗费大量心力,进行所谓的‘二炼’。然而,这终究只是权宜之计,远远比不上一件真正融入禁制、可随修为提升而蜕变的法宝。”
说到这里,金长老稍作停顿,目光深邃,透着几分悠远之意,缓缓道:“老夫方才所言的禁制炼制之法,才是自古流传的真正炼器体系。若能以禁制成功炼制法宝,后续只需不断融入新的材料,并继续刻录禁制,便可稳步提升其威能。当然,再次刻录禁制时亦需慎之又慎,一旦失败,轻则法宝受损,重则直接崩毁,得不偿失。”
他微微一顿,目光落在张炀身上,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应当听说过‘灵宝’吧?”
张炀精神一振,连忙点头。如今自己身上便有一件灵宝,只是自己对其了解甚少。
金长老这才继续道:“灵宝,便是上古之时,修士以禁制炼制出的本命法宝。此类法宝随着修士不断刻录禁制,逐步蜕变,最终方能成就灵宝之威名。你可知,为何灵宝极其稀有?”
张炀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金长老轻叹一声,语气郑重:“其一,灵宝的炼制材料极为珍贵,寻常修士难以凑齐。其二,禁制至少需达七道以上,方可称之为灵宝。然而,即便是在上古时期,炼制灵宝也绝非易事。那些真正的炼器宗师,或可在法宝胚胎之上直接铭刻七道以上禁制,使其一举晋升灵宝,但此等人物,凤毛麟角。”
他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慨,继续道:“如今炼器之道衰微,禁制之道早已失落大半。以羽神族为例,目前炼器师最多只能掌握四五道禁制,想要更进一步,几乎难如登天。一方面,是许多禁制传承已然断绝,另一方面,禁制本就玄妙无比,非悟性绝佳者,难以参透。”
张炀听罢,神色震撼,未曾料到炼制法宝与灵宝竟牵涉如此深奥的法门。而他心中隐隐浮现出宗门谋划炼制灵宝的种种传闻,脑海中不禁闪过“雷法启灵”之说,疑惑愈发深重。他思绪一转,目光微凝,连忙问道:“金道友,可曾听闻以雷法启灵,炼制灵宝的法门?”
金长老闻言,眉头微挑,转头古怪地打量了张炀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颇感意外。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雷法启灵?这是什么说法?老夫在族中典籍中,未曾见过类似记载。灵宝的炼制,唯有铭刻七道以上禁制,方可真正称之为灵宝。至于你所言的‘启灵’,或许指的是‘法宝通灵’?”
张炀眉头一皱疑惑问道“法宝通灵是什么?”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深邃,缓缓解释道:“某些特殊法宝,因炼制材料奇异,或辅以秘术淬炼,炼成后可生出一丝灵性,这便是所谓的‘通灵’。不过,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且灵宝本就难得,即便在天衍大陆,也不过寥寥几件,真正通灵的灵宝更是凤毛麟角,几乎不可能存在。毕竟,单是炼制灵宝便已艰难至极,更遑论赋予其灵智?”
张炀闻言,陷入沉思。晶族传承不知延续了多少万年,其炼器造诣之深,远非北地那些技艺失传的宗门可比。如此看来,关于灵宝炼制,宗门所谋划之事或许尚有诸多未解之处。若想日后提升自身法宝,自己还需深入研究此道,方能掌握真正的炼器之法。
念及此处,张炀收敛思绪,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向金长老拱手致谢:“多谢金道友解惑,果然令在下茅塞顿开。”
金长老摆摆手,神色已然恢复平静,道:“不必多礼。接下来,便是刻录禁制的关键步骤。你们二人可在旁观摩,但切记不得打扰,否则稍有差池,功亏一篑,那可就麻烦大了。有任何疑问,待我完成后再问不迟。”
张炀郑重地点头,示意自己已然明白,一旁的黄亦连连附和,目光中透出几分好奇与期待。
金长老微微颔首,稍作调息,双目轻阖,调整着自身气息。片刻后,他缓缓睁眼,手掌一翻,取出已然凝形的鳞甲,稳稳端坐于石桌前。只见他左手轻抬,一团赤红色的晶火悄然浮现,火焰宛若有灵般跃动不休,散发着灼热而精纯的气息。金长老神情凝重,深吸一口气,右手掐动法诀,低喝一声:“咄!”
瞬息之间,那团赤红晶火剧烈翻腾,竟化作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晶莹剔透,锋锐无匹,隐隐间透出凌厉的气息。金长老目光微凝,紧握晶火小刀,稍作停顿,旋即俯下身子,凝神专注地盯着鳞甲,而后以极尽谨慎的姿态,缓缓落下刀锋。
刀尖轻触鳞甲,刹那间,细微的“嗤嗤”声响起,犹如法宝胚胎正低声回应。刻录的过程缓慢而精细,每一道禁制皆需精准无误,稍有偏差,便可能前功尽弃。金长老时而微顿,调整手中晶火小刀的形态,时而沉稳推进,雕刻出一道道玄奥纹络,动作一丝不苟,犹如鬼斧神工。
张炀立于一旁,屏息凝神,紧盯着这场炼器的盛宴。他清晰地感受到金长老身上所散发出的沉凝气息,以及这片空间中弥漫的庄重氛围。时间在静谧而专注的刻录中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三月已过。
此刻,鳞甲表面已铭刻上大部分禁制,每一道纹路都隐隐闪烁着淡淡光辉。尽管宝甲尚未彻底成形,但整片鳞甲已然层次分明,仿佛蕴含着某种独特的韵律,散发出深沉而厚重的威势。张炀凝神细看,不由连连点头,心中对金长老的炼器造诣愈发敬佩。
然而,金长老的神情却愈发疲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隐隐浮现一丝倦意。他手中的晶火小刀开始微微颤动,火焰光芒略显黯淡,刀锋边缘甚至浮现出细微的崩裂痕迹。张炀见状,心头一紧,然而金长老依旧神色沉稳,并未显露出丝毫慌乱。
这时,金长老果断咬破舌尖,猛然喷吐三口精血!殷红的精血瞬间化作一团浓郁血雾,顷刻间涌向晶火小刀。那本已暗淡下去的火焰似乎感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瞬间暴涨,血色光辉迅速吞没火焰表层,旋即回归为纯粹的赤红色,炽热的焰流宛如烈日初升,重新焕发出旺盛的威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