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窟者 第170章 湮灭与混沌

“小白，开始吧。”

空荡荡的木楼之内，一道稚嫩的男声响起。

随后，那一黑一白两条灵鱼游进了王戎的身体。

……

一片虚无之中，一黑一白两条灵鱼缓缓游动着。

“小黑，那人真的会在这里吗？”白灵鱼问道。

黑灵鱼认真探查了一番，笃定道：“当然，他是灵魂状态，而这里是主人的识海，他能躲的地方只能是这里。”

白灵鱼看了一圈，这四周除了虚无还是虚无，根本望不到边，“可是这里也太大了，就算我们找到他……又该如何把他赶出去呢？”

“我把他吞了吐出去就好了，这里是主人的地盘，在这里，他是斗不过我们的。”黑灵鱼自信满满，稍稍加快了些速度。

不知游了多久，一道漆黑的“门”出现在它们眼前……

两条灵鱼游至门前，细细打量着。

“小黑？”

“嗯。”

两条灵鱼游进了“门”内。

然而才十秒不到，它们便冲了出来，满眼皆是惶恐与骇然，仿佛在门后见到了什么大恐怖一般。

一路飞奔，一黑一白两条灵鱼冲出了王戎的识海，回到了外界。

“小黑……”

“嘘~，此事不能声张。”黑灵鱼打断了白灵鱼的话，盯着王戎看了许久，又扭头看了一眼周围的荧惑等人，摇了摇头，道：“小白，咱们还是先帮主人把伤治好吧。”

白灵鱼看了一眼危在旦夕的王戎，小声地应了一声，然后便开始围绕着王戎游动起来，她那纤长的鱼尾轻轻扫过王戎那破碎的肌肤，欲将那些伤口愈合……

然而就在这时，变故发生了。

“等一下！”

下方的齐一突然大吼。

可白灵鱼的尾巴已经扫到了王戎的脸上，在那柔白光晕之中，一丝淡淡的灰色气体钻进了王戎的双眼……

见此，齐一自责不已，懊恼道：“完了。”

“什么完了？齐一，你发现了什么吗？”不晓真相的小艺满脸疑问地看着齐一。

齐一叹气，如实说道：“我在它们身上感受到了死气，而现在，那道死气钻进了王戎大人的体内，死气入体……其后果不堪设想，只希望王戎大人吉人天相，能化解危机……”

“啊！！！”

又是王戎的惨叫，这次直接把黑白两条灵鱼给吓傻了。

“小黑，我们好像做错事了。”白灵鱼愧疚不已，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而黑灵鱼也终于发现了它们的疏忽和幼稚，转身游到了小艺他们身边，谦逊问道：“两位可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齐一？”小艺看向身边的齐一，因为发现问题的是齐一，或许他会有应对的办法。

齐一尴尬挠头，“没办法，我虽然能够发现死气，但没办法处理死气，而且那道死气已经彻底侵蚀了王戎大人的双眼……无力回天。”

“什么？！”小艺和黑灵鱼皆是惊呼出声，眼中悔意更甚，嘴里不自觉地喃喃着：“无力回天……”

似乎是感觉到小艺和黑灵鱼误会了他的意思，齐一连忙补充道：“王戎大人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这双眼睛……恐怕是保不住了，不过已王戎大人的实力，复明应该不难……不好！”

齐一突然惊呼，吓了小艺和黑灵鱼他们一大跳。

小艺紧张问道：“怎么了？”

“死气扩散了。”齐一魂不守舍地喃喃着。

“死气扩散？”小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片，这次他是真的慌了，也不管周围有没有其他人在，急忙喊道：“暗鸦大人，现在应该怎么办啊？王戎大人他……”

“稍安勿躁。”

小黑的声音从小艺的肩上传出，紧接着和小玄一起现身。

两者的神态各不相同，一个紧张担忧，一个坦然自若。这紧张的自然是小玄，它虽神秘莫测，但终究年少，涉世未深，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一时也失了方寸。

“大哥，主人他不会有事吧？”小玄担心地看着上方痛苦不已的王戎。

小黑淡淡摇头，有种事不关己的感觉，“放心吧，这只是小小的惩戒，应该是这俩小家伙惹恼了那些盘踞在王戎体内的大人物导致的。”

黑灵鱼不解，“既然是我们的错，他们为什么要惩戒主人？”

小黑淡淡地瞥了黑灵鱼一眼，沉声道：“养不教，父之过。”

黑灵鱼哑口无言，满腹愧疚，而在这时游到它身边的白灵鱼亦是悔意无穷，但在这愧疚和悔意之下，还有一分恐慌，只听她细声细气地说道：“小黑，主人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不要我们了？”

“这！？”黑灵鱼猛然反应过来，它们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害得王戎这么惨……想到这些，漆黑如墨的黑灵鱼仿佛变白了一些，六神无主地喃喃：“完蛋了。”

听到黑灵鱼的话，白灵鱼的双眼也在一瞬间失去了神采，双目无神，像是死掉了一般，静静地飘在半空，一动不再动了。

就这样，两条始作俑者已然忘记了那正在受苦的王戎，全然沉寂在了自己的愧疚之中，越陷越深……

与此同时，在王戎的识海深处，一个孤单的人影静静地立在那片虚无之中。他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但他并没有出手制止，像是一个旁观者，可这里明明就是他的识海啊？

在他身边，几点荧光闪烁，“你为什么不上前制止那两小家伙，如果你能适时制止它们，你就不会落得这种下场，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啧啧啧，简直惨不忍睹。”

王戎淡淡地扫了那几点荧光，漠然道：“因为我也想知道那道门之后有些什么，从它们的神态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是好是坏得你自己去看，单凭别人的态度就妄加评判，实在幼稚可笑。”

讥笑，嘲讽，但似乎又有他的道理，这让王戎的内心有些许波动，不过也只是些许，面对这些人，他不能表现得太多，于是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黑屋之中的黑门，悄然问道：“我什么时候能恢复？”

“恢复？你怎么敢确定我们就一定会让你恢复呢？”

王戎露出一抹掌控一切般的邪笑，轻哼一声，冷冷道：“因为你们还需要我帮你们办事。”

“哈哈哈……真有意思。”

又是一阵大笑，而且不是一个人的大笑，是一群，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多得数不清……

在这嘈杂的笑声之后，一道让王戎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虚空中响起，“我们确实需要你的帮助，不过这并非个人私欲。

“大难将至，各界都在寻求那仅有的一线生机，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失败……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你当然可以选择袖手旁观，看着你的亲人、朋友……甚至于这个世界毁灭，但我们做不到。

“你现在最出众的就是神识，或者说精神力，但那终究只是我们强加给你的东西，你并不熟悉，亦不精通，所以我们封闭你的感知，让你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耳不能听，鼻不能嗅，肌肤无感……现在，你唯一能够用于了解外界的就是你的意识。

“这是惩罚，亦是历练。

“我们所修功法你也大致了解，但那并不一定适合你，所以你需要借鉴融合我们的功法，创出一种新的合适你的功法，用以驱散那些阻碍你感知的……死气。”

王戎眼神一闪，冷冷道：“你犹豫了，那些黑气不是死气吧？”

虚空寂寥，所有人声都没了，像是被虚无吞噬了一般，冷清得吓人。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打破了寂静。

“那确实不是死气，那是我们模仿湮灭之息创造出来的。”还是之前那道声音，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和畏惧。

王戎微微埋头，想了片刻，问道：“湮灭之息是什么？”

“毁灭世界的元凶……但也是世界诞生的根本，有人叫它湮灭，也有人叫它混沌。”

“混沌？！”王戎一惊，如果他身上的“死气”是依据混沌创造，那么这些人让他驱散“死气”……不就是打算让他驱散混沌吗？想到这里，王戎的脸色是变了又变，心情亦是波涛汹涌，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不会是打算让我去对付那混沌吧？”

“是。”

平淡而理所当然的回答。

王戎无奈苦笑，“连你们都对付不了的东西，你们觉得我能对付？”

“不止你一个人，像我们这样的存在并不少，他们也在寻找着他们认可的救世主，到时候你们同心协力，未尝不可一战。”

“其他人是谁？又在哪？”王戎问。

一阵沉默，沉默之后是无奈的答案，“不知道。”

王戎瞪大了眼睛，有些生气和埋怨，蹙眉道：“不知道？你们怎么能不知道呢？你们不知道，那我该怎么去联合他们？怎么去帮你们对付混沌？”

那些声音纠正，“不是帮我们，是帮你自己，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个道理你应该懂的，而且我们也说了，你可以选择袖手旁观，没人逼你。”

闻言，王戎握紧了双拳，咬牙切齿，最后长叹一声，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那些信……”

“和我们无关。”

王戎眼神一闪，凝思许久，最后在看了一眼这片虚空之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

木楼，龙眼树上方的王戎缓缓睁开了双眼，一片混沌，一片死寂……一声轻叹。

周围的灵玄等人见王戎醒了，立马停止了修炼，飞到王戎身边，将他小心地搀扶到了小艺他们身边，然后关切地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王戎没有反应。

“师父？”荧惑拉了拉王戎的手。

王戎还是没有反应。

小艺伸手在王戎眼前挥了挥，王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暗鸦大人，师父他这是怎么了？”

小黑那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直接通过契约联系上了王戎的意识，“喂~，你没事吧？”

没一会儿，王戎的声音在小黑的脑中响起。

“不太好，感官被封了，看不见，听不见……现在只能通过意识交流了，挺麻烦的。”

暗鸦眼神一凝，“这么惨？”

王戎轻叹，他也不想啊，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算了，不说这破事儿，那两小家伙没事吧？”王戎问道。

小黑看了看游在王戎身旁、满眼担心和愧疚的两条灵鱼，答道：“还好，不过因为是它们害你变成这样，所以有些愧疚和害怕。”

王戎苦笑着摇头，简单地适应了一下这稍显陌生的身体，散开了神识，于是乎他终于感知到了外界的构造，然后他伸手摸了摸两条灵鱼的脑袋，几个白字在他脑袋旁边显现，“好了，我不怪你们，不过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了，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两条灵鱼看到那段话之后，大脑袋埋得更低了。

王戎轻抚着两个大脑袋，又是一段话浮现，“我为什么不能通过意识和你们交流？”

两条灵鱼抬头看完那段话之后，也显化出一段文字：“因为我们和主人还没有正式缔约。”

“有这种要求？”

“可能是因为我们诞生的时，主人不在我们身边，导致一些规则发生了改变，需要缔约来完善规则。”

“这么说倒是有可能，对了，如何缔约？”

两条灵鱼犹豫起来，互相对视一眼，这才显化出一行字，“主人，你确定要和我们缔约吗？缔约是一件非常严肃地事，一旦缔约，我们的命运就交织在一起了，若是哪天我们被毁，主人你也会受到波及的。”

“你们不愿意吗？”

两条灵鱼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

看着两条灵鱼头顶的一大段没有，王戎哑然失笑，显出四个字，“那开始吧。”

两条灵鱼受宠若惊，又是一番对视，小心地冒出一段话，“我们需要主人的两滴血。”

王戎点头，然后在手掌上划出一道口子，然后鲜血直流，哗哗的……这一瞬间，王戎有些慌了，失去了感知，下手也没有了分寸……

不过好在那些人没有封住他体内的灵力，能够马上止血。

两条灵鱼各自引走一滴鲜血，开始缔约……

没一会儿，王戎终于是听到了两个小家伙的声音，然后大致“看”了一圈，在小艺脑中问道：“其他人呢？”

王戎的突然出声，吓了小艺一大跳，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认真答道：“因为怕他们打扰师父，所以让他们都出去了。”

“嗯。”王戎轻嗯一声，然后将其他人叫了回来。

这时，齐一埋头看了看胸口的阵纹，悄然出声道：“王戎大人，我这阵法……怎么办？”

王戎没有反应。

齐一委屈地低下了脑袋。

小艺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提醒道：“师父他现在听不见，有什么话通过信仰丝线和师父说吧。”

齐一试探性地沟通上了王戎。

王戎扭头，看了一眼齐一胸口的阵纹，转而问向小玄，“这阵纹是你搞的？”

“我没出面，让那小家伙代劳的。”小玄趴在王戎头顶，指了指旁边的小艺，然后停顿了一会儿，又道：“虽然那阵法现在没用上，不过今后或许会有大用，让他留着吧。”

于是王戎给齐一传音道：“留着吧，以后会有用的。”

齐一恭敬道：“齐一明白。”

这边，灵素等人也相继回到木楼，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关切地看着王戎。

苦思冥想，王戎还是决定离开，至于那没有完成的灵田之事，就当是给小艺的历练吧。于是他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借开学在即为由，和龙战等人离开了天心森林。

一棵大树上，孙齐天看着远去的王戎等人，嘴角不由得划过一抹邪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