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 第56章

听说海寇头子就是林匆后，韩微对保卫炎宁城顿时上了心。在她的要求下，炎宁君陪着她登上了城墙，而她自作主张，将叶流闻也带上了。

看到叶流闻时，炎宁君皱了皱眉。但溟妖在世人眼中并不算人，只能算是主人的宠物，于是炎宁君也就没有说什么。

炎宁城作为东怡国抵御海寇的第一道防线，城墙修得又高又厚，两层城墙内还设置了方形的瓮城。每当海寇袭来的时候，附近地区许多百姓都会拖家带口跑到炎宁城来躲避。

在老百姓眼中，炎宁城是他们最后的避难所，而在烧杀抢掠的海寇眼中，炎宁城就是他们必须拔除的眼中钉。

“据可靠消息，这次海霸王林匆纠集了多地海寇，打算对炎宁城发动最大规模的攻击。”望着城墙东边无边无际的大海，炎宁君叹息，“炎宁城是我们祖祖辈辈的封地，我们一家势必与炎宁城共存亡。”

见韩微默默地点头，炎宁君又看了看一旁乖顺的叶流闻：“按照双方军力对比，我们守住炎宁城的可能性只有五成。所以现在最大的希望，反倒落在这个溟妖身上了。小微，我会尽量去争取其他封君的支援，你也要抓紧时间双修啊。”

“嗯。”韩微有些不好意思，却又不忍打破炎宁君的希望，只能低低应了一声。

站在宽大的青色城墙上，韩微望着前方蔚蓝色的海面。此刻战事临近，炎宁君下达了海禁命令，片帆不得入海，因此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苍茫。韩微难以想象，那个号称海霸王的林匆，究竟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面前。而他给叶流闻带来的，又会是怎样的杀机？

正踌躇间，忽听城楼下一阵喧哗，却是士兵们押解着几十个人走入了瓮城中。那些人基本上都是男人，年龄各异，穿戴不同，却个个放声哭喊，见到站在城墙上的炎宁君，更是纷纷跪下磕头：“君上，我们不是奸细，我们都是良民啊！”

“这是？”韩微心有不忍，奇怪地问。

“林匆狡猾，多年来在炎宁城中安置了不少奸细，这次大战在即，自然要将这些奸细清理出来。”炎宁君说着，朝下面的军士们发令，“将这些奸细全部斩首，首级挂到城墙外沿，好好震慑一下那些海寇！”

此令一下，瓮城中顿时更是哭喊震天，喊冤声不绝于耳。韩微不忍，劝道：“爹爹，这里面说不定真有冤枉的，要不把他们先关起来，一个个细审？”

“如今战事迫在眉睫，谁还有精力一个个去细审？何况城中原本就粮草紧缺，难道还要我浪费粮食去喂养这些奸细不成？”炎宁君眉头一皱，严肃地看着韩微道，“小微，以后你会继任这炎宁城的城主，与城中万千百姓相比，就算错杀一两个无辜，也只能认了。否则一旦开战，这些人乘机作乱，我们就是炎宁城的罪人了！”

炎宁君一番话说得韩微哑口无言。然而她还是不忍看斩首时的惨烈场面，便借口回去修炼，向炎宁君告辞。

她拉了拉叶流闻的袖子，想让他跟自己回去，谁知叶流闻这次竟没有听话，反倒一下子跪倒在炎宁君面前，不断地磕起头来！

“流闻，你干什么？”韩微不解地去拉他，叶流闻却挣脱她的手，指向了瓮城中的那些人。他无法说话，只能拼命摆手，满眼都是哀求之色。

这个样子，无论炎宁君和韩微都明白了——他在为那些将死之人求情。

“可笑，区区一个溟妖，也想为人求情？”炎宁君此刻心事重重，根本不在意叶流闻的反应，只对韩微道，“我还要处理守城之事，你先回去修炼吧。若是将来战事不利，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出其不意斩杀林匆了！”

“我明白了，爹爹放心。”韩微此刻也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当下向炎宁君告辞，带着叶流闻回到了住处。

为了不搅扰她修炼，小院中照例没有旁人。韩微领着叶流闻径直走到书案前，将一支笔塞到了他的手中：“刚才为什么要为奸细求情？”

叶流闻懵懂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韩微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你接触过的人中，大部分对你都不好吧。”想起初见叶流闻时他被虐待的模样，韩微好奇地问，“可你为什么要为素不相识的人求情呢？究竟是你太善良，还是你认识其中某个人？”

叶流闻垂下了眼睛，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我”字。然而他似乎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将那个“我”字涂掉，重新写了四个字：“杀人不对。”

“杀人不对，可也要看杀谁。”韩微脑子里掠过林匆的身影，随口说出这句话，见叶流闻的眼睛疑惑又纯真地望着自己，不由笑了，“算了，这个话题对你来说太深奥，不说这个了。”

那该说什么呢？叶流闻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提笔在纸上又写了两个字：“双修？”

“哎，以后别提这两个字了！”韩微又羞又恼，一把抢过他面前的纸揉成一团。见叶流闻受惊地又跪在了地上，韩微心疼地一把拉起了他，认真地道：“记住，我从断妖堡带你出来，不是为了利用你，更不是为了把你当做炉鼎来修炼！你不用刻意讨好我，也不用出卖你自己。我一定会保护你，也一定会让你堂堂正正做一个自由的人，和其他人并没有任何不同！你相信我吗？”

叶流闻深邃的眼睛闪了闪，似乎想要相信，却又不敢。他看着韩微渐渐湿润的眼睛，终于用力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在韩微再三驱赶之下，叶流闻终于放弃了趴在韩微床边睡觉的想法，躺在了隔间的软榻上。

看他乖乖地躺在榻上，韩微心头生出一阵柔情，取过一床柔软的被子盖在叶流闻身上。见他轻轻挣了挣，韩微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不知饥渴也不惧冷热，我就是觉得你这样看着很可爱。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叶流闻果然没再动，只是有些害羞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索性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

“好了，不逗你了。”韩微也有些累了，当即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叶流闻，又鬼使神差地在他露出被子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这才回到里屋去了。

直到躺在床上，韩微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主动亲了叶流闻。想起那些在水镜前观看的神仙，她顿时也学叶流闻一样躲进了被子里。又躺了一会，她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似乎那里还留存着叶流闻发梢柔软的触感。

翻来覆去，韩微一直无法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外屋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叶流闻从榻上起来了。她只怕他又要像昨夜一样趴到自己的床边，却不料听了一阵，那声音竟是朝着外面去了。

半夜三更，他这是要去哪里？韩微有些奇怪，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循着声音走了出去。路过外屋时，她看见那张软榻上已是空空荡荡。

刚走到门口，韩微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一个人影，跃上高墙向外奔去。那分明便是叶流闻，可他什么时候有了飞檐走壁的本事？

心中疑窦丛生，韩微提起灵力跃上墙头，跟在了叶流闻身后。

韩微并没有太刻意隐藏自己，她甚至盼望叶流闻能够察觉自己的存在，然后名正言顺地向他要一个解释。但叶流闻不知是否太过紧张，一直没有发现她。他只是沿着街道在炎宁城的房顶上奔跑，并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一样东西特别的兴趣。

叶流闻的脚步很轻，炎宁城巡夜的守军并没有发现头顶的异样，叶流闻就这样把大半个炎宁城跑了一遍。等到天色将明时，才重新回到了封君府那个小院中。

韩微从后窗中进入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佯装无事地走到了外间。此刻叶流闻已端端正正地躺在软榻上，身上还盖着她给他添加的被子。

韩微伸手握住了叶流闻的手腕。叶流闻的身子轻轻一僵，随即驯顺地任她作为。

韩微将他整条手臂扯出被子，试了试他的脉搏，没有探查到任何内力。她不死心地又输入一股细细的灵力，灵力才游走了一小段就被硬生生挡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很显然，叶流闻不仅毫无灵力，甚至连四肢百骸的经脉都完全阻塞，根本不可能有灵力能通过。这样的情况，韩微即使在凡人身上也见所未见。

韩微微微皱起了眉头。溟妖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天生具有浓厚的灵力，身体却完全无法支配，就像是行走的灵芝人参，怪不得会被人类专门驯养，当做修炼的炉鼎。

可既然没有灵力，他方才又是怎么做到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

“起来，我有件事让你做。”韩微决定再试试叶流闻。

叶流闻听话地从榻上起身，跟着韩微来到院子里。“今天我有一支竹蜻蜓落在了房顶上，你爬上去帮我捡下来吧。”韩微面不改色地下令。

明知道她从来不玩什么小孩子的竹蜻蜓，但叶流闻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当即听话地点了点头。他从墙角找来一架木梯，踩着梯子朝房顶上爬去。

眼看他脚步轻盈，很快就要登上屋顶，韩微蓦地手指一动，将一颗石子弹到了木梯上。虽然只是一颗小石子，但在她的灵力加持之下力度颇大，顿时将那架木梯打得一歪，顿时连着叶流闻一起斜倒了下去！

韩微原本想出其不意逼出叶流闻的真实功夫，却不料他竟真的手足无措，眼看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韩微无奈之下，只能飞身过去，将他稳稳地接在怀中。

叶流闻显然没有明白木梯为什么会突然倒下，他躺在韩微臂弯里，一双清澈无瑕的眼睛感激地望着韩微。

这样的眼神让韩微无力抵御，顿时心跳如鼓。但是韩女仙可不是容易被迷惑心志的小女孩，连忙用力扶他站好，出其不意直接提问：“你夜里出去做什么了？”

听到韩微的问题，叶流闻蓦地睁大了眼睛，满脸惊慌。

“写下来。”韩微将他拉到书案前，把笔塞进他的手里。

叶流闻跪坐在书案前，埋着头，迟迟没有动静。就在韩微以为他要负隅顽抗的时候，他忽然写下了一行字：“我不说，你会不要我吗？”

看着他如履薄冰的表情，韩微心下一软：“不会。”然而还不等他如释重负，韩微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做海寇的奸细。我以前也曾经遇见过海寇，他们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如果攻破了炎宁城，会有无数百姓遭殃。我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有人相救，只怕也会死在海寇手里。”

说到这里，韩微心里一动——两百多年前，自己四处求师访道，无意中遭遇了海寇的攻击。如果不是有人临时将她拉入马棚中藏好，只怕已然无幸。那救她的人只是匆匆一瞥，当时便没有看清面貌，可如今想来，竟和叶流闻的身影越发重合。

难道冥冥之中，她和他的每次相逢，都是如此么？北斗星君是天界众人眼中的阴影，对她而言，却是不断保佑她的福星。

叶流闻不明白韩微心中所想，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然而韩微终归是不太放心他的。接下来的几个夜晚，韩微都没有熟睡，时时警醒地聆听外屋的响动。幸而叶流闻每晚都老老实实地躺在榻上，连被子都盖得一丝不苟，再也没有任何异常。

变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那一天，炎宁君将韩微叫到了会客的花厅中。连日的忙碌和悬在头顶的海寇威胁让炎宁君越发苍老憔悴，以至于韩微见到他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词：一日三秋。

如果再这样下去，韩微怀疑还不等海寇到来，炎宁君就会油尽灯枯。

“爹爹。”韩微给炎宁君见了礼，奇怪地发现花厅中摆放着一只只巨大的朱漆箱子。

“打开看看。”炎宁君道。

韩微打开了最近的箱盖，发现里面是满满一箱银锭。她又打开一个箱盖，顿时被闪烁的珠光宝气晃花了眼。

“这是断妖堡总管任昌裕送来的……”炎宁君顿了顿，“给你的聘礼。”

“任昌裕？”韩微一怔，随即想起了在断妖堡时那人油腻的殷勤与隐藏的狠绝，下意识地回绝，“我不嫁！”

“我知道他配不上你。”炎宁君伸手按了按胀痛的额头，“可是，炎宁城现在缺钱缺粮，断妖堡实力雄厚……”

“不用说了，我不嫁。”韩微打断了炎宁君，觉得太过绝情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和流闻双修了，以后怎么可能再嫁给其他人？”

“和溟妖双修算什么，他们不是人，不会影响你的名节。”炎宁君不以为意地道。

韩微一怔，没料到幽天阵竟是这样的设定。恍惚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心中充满了被家人抛弃的恐惧，竟对着炎宁君跪了下去：“爹爹，我会竭尽全力保护炎宁城，我会证明我有用，求爹爹不要将我卖掉！”

“傻孩子，这怎么是卖呢？任昌裕对你是真心的，否则上次我也不会让你单独去断妖堡见他。”炎宁君伸手想要将韩微拉起来，“我们与断妖堡联姻，对你，对炎宁城都好。”

“爹爹，求你了，我不要离开家……”四百年前那个被卖做童养媳的小女孩又回到了韩微身上，她用力地抓住炎宁君的衣摆，生怕下一刻就会有人冲进来，将她强行拉出家门，拉进一个日月都照耀不到的漆黑深渊。

那是她漫长的一生中最不堪回首、最无法承受的噩梦。后来她长大了，变强了，以为这噩梦再也不会降临，可现在怎么又回到了一切的原点。

“不，别卖我，否则我宁可去死……”韩微无意识地乞求着，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小微，你这是怎么了……”炎宁君没料到韩微反应如此激烈，心中正愁烦间，蓦地抬头朝客厅外喝了一句，“是谁在那里？”

一个人影蓦地冲了进来，一道寒光蓦地刺向了炎宁君的胸口！

是叶流闻！

此刻的叶流闻，已经不是原先那个柔弱怯懦人畜无害的溟妖了。他手中握着一把不知从哪里得到的短剑，招招狠辣，剑剑夺命，看样子是一定要置炎宁君于死地！

“流闻，住手！”韩微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连声喝止，然而一向乖顺的叶流闻却充耳不闻，继续挥着短剑朝不住闪躲的炎宁君刺去。

眼看炎宁君脚下一滑跌倒在地，而叶流闻的短剑也朝他心口刺去，韩微无奈只能合身扑上，将叶流闻用力撞开，同时伸手想要将他的短剑缴下。

因为怕误伤叶流闻，韩微并没有使用灵力。然而叶流闻并没有感念韩微手下留情，反倒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扭回身来，短剑一挥，再度刺向炎宁君。韩微没有料到他竟有如此高超的功夫，情急之下只能抱住炎宁君就地一滚，堪堪躲过叶流闻的杀招，肩膀上却被短剑一划，霎时间涌出血来。

叶流闻原本还要趁势挥剑，却在看见韩微肩头的血色时愣了愣。然而这怔忡犹豫不过一瞬，眨眼间他又高高举起短剑，想要朝炎宁君刺下。

“叶流闻！”韩微一声怒吼，竟是连名带姓地喊出了他的本名。

不知是不是韩微这一声大喝唤回了叶流闻的心智，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随即猛地一挥手臂，竟是将那柄短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不！”韩微魂飞魄散，连忙扑上去想要救治，炎宁君却一把拉住了她，“溟妖体质特殊，这点伤死不了的。”

而就在炎宁君说话之际，叶流闻已是又捅了自己胸口两剑，这才当啷一声扔掉了染满鲜血的短剑，脱力地坐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你说呀！”韩微震惊之余，竟是忘了叶流闻此刻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叶流闻一只手用力捂住胸口的伤，一手用力支着地面，这才撑起力气抬眼看向了韩微。说来奇怪，哪怕做出了这么狂暴又诡异的事，他的眼睛依然纯净又依恋，就像是一头迷途的小鹿，让韩微的心忍不住又软又疼。

“这样犯上的溟妖，是留不得了！”炎宁君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朝着外面闻声冲进来的仆人们叫道，“将他扔进丹炉里去！”

韩微知道炎宁君府上备有丹房，里面的炼丹炉有专人看守，常常会寻些带有灵力的药材炼成丹药给炎宁君补充元气。她见仆人们果然拿了锁链来拿叶流闻，甚至扳住叶流闻头上的尖角用力摇晃，疼得他浑身痉挛连挣扎都没了力气，连忙大声道：“爹爹，不要杀他！”

“他对我们父女都下了杀手，留着他就是个祸患！”炎宁君见韩微固执地护在叶流闻面前，恼怒地道。

“不，我相信刚才是有什么误会，流闻不会伤害我的！”韩微回头去看叶流闻，却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肩膀的那道伤口上，满眼都是懊悔和关切，不由心中一动，“流闻，你方才对爹爹动手，是怕他把我嫁给断妖堡总管吗？”

她给他铺了这个台阶，生怕他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急得想要狠狠踩他一脚。幸亏叶流闻还算机灵，不等她下脚就用力点了点头。

“爹爹，就算是猫儿狗儿也会护主。他不懂事，您就饶了他吧。”韩微向炎宁君哀求。

“若是就这么饶了他，他以后再伤人怎么办？”炎宁君反问。

韩微一滞，随即道：“那就将他关在我房里，我亲自看守他。”

权衡利弊，炎宁君终于点了点头。

炎宁君命人在叶流闻的项圈上重新焊上了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锁在了韩微屋内的铁环上。有了这根铁链，叶流闻再也走不出房门。

“说吧，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我爹爹？”韩微把纸和笔放在叶流闻面前。虽然他现在脸色依然苍白，但胸口那么严重的剑伤已经渐渐愈合，让韩微不得不佩服溟妖高超的自愈能力。

叶流闻拿起了笔，手抖了半天却写不出一个字。他痛苦地张开嘴，无声地嘶吼了一下，终于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我不是猫儿狗儿。”

韩微一怔，这才知道自己无意中说出的话，伤了他的心。

她叹了一口气，终究不忍他像猫儿狗儿一样被铁链拴住的模样，运起灵力用剑斩断了铁链。

“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都留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她认真地对他重复，“还有，你的前主人，是不是就是海霸王林匆？不要听他的话，他只会害你。”

叶流闻垂着眼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经历了刚才的惊吓，他已经有点傻了。连握在手中的笔，也再没能写下一个字。

韩微说了很久，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只能失望地走到门前，亲手把门锁死，又将钥匙贴身收好。她做这些的时候，叶流闻才敢抬眼看向她的背影，眼中渐渐溢满了痛苦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