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 第二百六十二章 尔朱荣

前几年胡太后用事时朝纲混乱，百官贪腐，激起六镇起义，整个北魏帝国笼罩在动荡之中。权利斗争主要发生在孝明帝元诩与他的母亲胡太后身上，公元528年3月，胡太后与宠臣郑俨、徐纥等人毒杀元诩，先立元姑娘、后立元钊（年仅三岁）为帝，企图将北魏政权掌控在自己手中。

然而早在元诩被毒杀之前已经发出密诏给在镇压六镇起义中培养起势力的大军阀尔朱荣，让他带兵入京借元诩助自己夺权，尔朱荣当然不肯放过这种机会，立即带着手下向洛阳进发。尔朱荣大军走到上党的时候，突然又接到密诏让他赶紧回去。

尔朱荣大惑不解，派人到洛阳一打听才知道元诩死了，尔朱荣大怒，当即上表拒绝，最后尔朱荣和与元天穆一顿商量，决定另立彭城王元勰之子元子攸为帝。

元子攸就在这种情况下被权臣尔朱荣拥立，因为按照北魏习俗，储君当能自己塑造铜像，诸皇子中只有元子攸的铜像铸造成功，所以他当之无谓的成为继任新君。

可是尔朱荣带着人马杀进洛阳城，郑俨、徐纥望风逃遁，胡太后带着一帮后宫削发为尼，同时元子攸正式登基称帝，也就此成为尔朱荣的傀儡，是为北魏孝庄帝。

同年四月，尔朱荣为了让洛阳城百官畏服，听从手下费穆的建议，在河阴县屠杀胡太后以及北魏百官，“死者二千馀人”，史称河阴之变。

河阴之变发生时，元子攸被囚禁于大帐内，尔朱荣派人杀害元子攸的兄弟元劭、元子正，元子攸忧愤交加，索性对尔朱荣道：“么自立为帝，要么好好辅佐我，你看着办吧。”

高欢劝尔朱荣称帝，贺拔岳劝尔朱荣不要称帝，尔朱荣犹豫不决，于是又开始铸造铜像，结果造了四次、失败了四次，好像上天也不让他称帝。考虑再三后，尔朱荣向元子攸叩头谢罪，决定不称帝，而是做一个权臣。

此时的北魏朝臣都被杀得差不多了，尔朱荣便到处安插亲信，掌控朝局，但是人手还是不够，尔朱荣只好随意封官，大肆封爵，“赠终叨滥，庸人贱品，动至大官”。

元子攸曾经拒绝尔朱荣安插亲信官员，但是元天穆**裸地警告他：“荣想推荐几个官员怎么了，你还敢违抗？”

元子攸当即便大怒：“尔朱荣现在还是臣子，那就要听我的；要是他不想当臣子，那就把我也给换掉吧。”这才总算阻止了后面愈演愈烈的封官闹剧，只是经历了这么一系列的动乱之后，北魏局势早已外强中干，内里都已经被掏空殆尽了。

安顿好洛阳朝廷后，尔朱荣回到晋阳，一面遥控朝廷，一面镇压葛荣等起义军。公元529年，陈庆之带着在河阴之变南奔南梁的元颢杀回洛阳重新称帝，元子攸不得不往北逃到河内郡，最后还是在尔朱荣的率领下打败陈庆之，重新回到洛阳城。

此后的尔朱荣无疑成了进京的董卓，在军事上打败各路起义军和南梁军队，挽救日薄西山的北魏王朝；在政治上安插亲信，元天穆、尔朱世隆、尔朱兆等一批嫡系都位高权重。

而元子攸仿佛是汉献帝，但元子攸出身高贵，又生性倔强，自然要比汉献帝有脾气些，他不甘心只做个傀儡皇帝，并且从内心瞧不起尔朱荣这样只知道骑马射箭的粗人，并且曾当中直言道：“朕宁作高贵乡公死，不作汉献帝生”。

因为他始终拒绝尔朱荣的推荐的官吏，拒绝尔朱荣加九锡的暗示。于是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激化，就算是一年前尔朱荣将亲生女儿尔朱娥皇嫁给他做了皇后，也未能扭转两人之间针尖对麦芒的敌对。

因此周赤作为绝对忠诚的保皇党，此时自然意识到，或者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尔朱荣一死，那北魏的政权就会真正回到天子手中，到时候自己作为从龙有功的重臣，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于是他便对仍在愤然中的皇帝劝道：“皇上，末将以为，此信或许并非出自于尔朱荣之手，反倒像是皇后让他写的。”

被他这么一提醒，元子攸也冷笑一声，想起那个虽有美貌却十分跋扈的女子，心里一阵厌恶之情泛上来，遂道：“你说的也是，他尔朱荣是巴不得朕死在南梁才好，哪里会千里迢迢送来这么一封书信，让朕回宫陪伴他女儿生产？真当朕是傻子么，彤史记录皇后与朕上次同房，才是七个月而已。这么快就要生孩子了，谁知道那孩子是谁的野种？”

听他这么说，周赤心里反而有些不以为然。他在北魏宫中便是皇帝身边的侍卫，自然也对帝后之间的事情略知一二。要说这位尔朱皇后对皇帝，那是实打实的爱到了骨子里，虽说偶尔会因为争风吃醋而对后宫的嫔妃们加以刑罚，但毕竟人家也有皇后的身份以及一个强有力的娘家摆在那里，反观皇帝对其却是一贯冷漠无情，自大婚到现在一年多里头，只怕总共也就临幸了尔朱皇后寥寥几次吧？但尔朱皇后能有这样的胆子，公然给皇帝戴绿帽？这一点他作为旁观者却是有些隐隐不信。

只不过这些涉及皇帝**和尊严的事情，他自然撇开不提，只单纯从铲除尔朱荣这上面入手，对魏帝诱劝道：“皇上，其实末将以为，皇后临产，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正好到时候您可以宣召尔朱荣进宫，而后，咱们再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过来送死——”

魏帝将他的话略一沉思，当即也有些动心了。的确，皇后居于后宫，尔朱荣要是在临盆那日入宫来，必然不能随身带着侍卫和随从，否则便会招来朝臣们的非议。这一点，对于爱女心切的尔朱荣来说，正是一个大大的缺陷。

但他旋即又皱起眉头，颇为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但朕在此地看中的那个美人，还只见过一面而已。你们这些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朕如此回去宫中，实在是心有不甘——”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周赤此时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暗道这两件事哪有什么可比性？与唾手可得的大好天下相比，区区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如今皇后临盆在即，皇上此时回宫，可在此留下一些人手，一面打听那姑娘的身份和下落，另外也可先腾出手来，趁机杀了那尔朱荣。到时候自可心无旁骛的回来荆州，再将这位美人接回洛阳宫中。便是您想要封她做皇后，届时都无人敢说半个不字呀！皇上，孰轻孰重，您可要自己好生掂量。”

被他这么一番诱劝，魏帝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而就在此时，门外有人叩门，并道：“皇上，陈夫人求见，说是带来了您想要知道的消息。”

魏帝当即皱起眉头，心中有些厌烦，却又不好明言。还是周赤趁机凑近道：“皇上，陈夫人是荆州本地的士族，也是此次迎皇上入荆州的有功之臣，她既然求见，说不定真有什么好消息送来也不一定呢！”

魏帝当即心中一动，传令道：“请她进来！”

而这回，陈夫人给他带来的消息，却真是令他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佳人总算有了眉目，忧的却是，那佳人果真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而是梁帝第七子萧绎的王妃，大梁世家东海徐氏的千金！

“你说她姓徐，名昭佩？是萧绎那个半瞎子的王妃？我呸！那瞎子怎么配得上她的花容月貌？不行，朕一刻也等不了，周赤，你这就带入冲入湘东王府，把她救出来——”

眼见魏帝又是突发奇想，竟然命自己公然上门劫人，周赤心里真是一声长叹。又见那陈夫人端坐在旁，却是一脸严肃恭顺的样子，不由暗暗一恼，连忙劝道：“皇上，您稍安勿躁，这湘东王府可是荆州城的重地，所以，此事只能智取，不可强攻。否则，万一伤到了徐姑娘，那您岂不是要后悔莫及？”

这句话魏帝倒是听进去了，他略一沉吟，便看向陈夫人，问道：“朕欲将徐昭佩据为己有，不知道夫人可有什么妙招？若事成的话，朕绝不会亏待夫人。”

陈夫人此来，为的便是这么一句话，当下只是嫣然一笑，眼角眉梢的细纹都绽放开来，犹如一朵开败的大丽菊：“那老身要恭喜皇上了，徐氏乃大梁朝数一数二的绝色美人，出身又尊贵，如今年纪也轻——最要紧的一桩，只怕皇上还不知道，那就是徐氏与湘东王萧绎虽成婚十余年，但两人至今也尚未圆房。所以，徐氏至今仍是完璧之身，可谓是美玉无暇——”

“当真如此？哈哈哈！那瞎子果然就是个瞎子，如此绝色佳人放在眼前，他居然也不曾动心？”魏帝闻言当即喜出望外，因知道陈夫人此言必有考究，因而一时间难以自控心中的兴奋之情，便负手在身后，于室内徘徊了两圈，方才站定，果断下令道：“那就有劳夫人为朕促成此事了，不知道夫人大概需要多久的时日？”

陈夫人便道：“其实按照年纪，徐氏如今可与湘东王圆房了，但是因为早前宫中太子生母薨逝，所以守制之下，最少也要再过三四个月。况且如今徐氏正病着，身上也不太好，所以皇上便是有此心，也要等上一等吧！”

哪曾想，魏帝却是十分焦躁的摇头，道：“朕等不了太久，最多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朕一定要来荆州带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