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子作为这些法家学子的老师,站在最前面迎接。
见赵元溪携韩非子回来了,众人纷纷行礼,脸上皆带着激动的笑。
韩非本做好了当囚徒的准备,见这些人如此热情,眉心微蹙,心中越发警惕。
韩非已经从张良口中得知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对这个秦国太后越发忌惮,她与自己无亲无故,为何要救下自己,她想干什么?
“都坐下吧!”赵元溪挥手,“今日只为韩非子接风洗尘,无关的话咱不聊,无关的事咱不做,就开开心心吃上一顿。”
韩非注意到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份汤,但汤的样式却都不一样。
赵元溪见状,笑着解释,“韩非子这么些天受苦了,这红豆薏米茯苓汤可祛湿健脾,是我问太医要来的方子,对你的身体可能有些帮助。”
“多谢太后。”韩非早就经历过秦王的先礼后兵,对于赵太后对自己的照顾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越发警惕。
赵元溪还不知道便宜儿子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依旧是十分热情。
张良见自己碗里的黄芪鲫鱼汤,微微垂下眼来,默默喝了一大口。
一开始大家还比较拘谨,后面大抵喝多了,兴致上来,开始觥筹交错,击节而歌,有擅于楚辞的人跟着吟唱起来。
这些人里,有人来自齐国,有人来自魏国,还有来自楚国的,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调,却相处和睦。
韩非懂了太后此举的意思,虽然的确比秦王更高明一些,但他依旧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这顿饭快吃完的时候,张良突然问:“太后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们回去?”
赵元溪也有些喝多了,右手撑着脸,微熏道,“我虽救下你们,可要不要放你们走,那得秦王决定。”
张良拧眉,这不就是要将他们永远囚禁在这里吗?
“不用担心,等秦国灭了韩国,你们肯定能回去!”赵元溪直言。
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太后娘娘!”张良气恼。
赵元溪好声好气道,“不要生气,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你们也应该早点接受这个现实才对。”
那您可以不说!张良心中憋闷,尽管知道韩国挡不住秦国的大军,但被人这么直接说出来,还真是够气人的。
这顿饭之后,他们见到赵太后心里就有些发憷。
这天,张良同老师在沧浪院中下棋,听到隔壁又传来淳于越和魏夫子的争吵声,眼角抽了抽。
落下一子后,张良倏地笑了,“老师,你输了!”
韩非这才发现,自己的棋子已经被包围,无路可走。
“老师有些心不在焉。”张良将棋子收起来,直接点破道。
韩非轻笑,“老夫不善棋艺。”
“老师胸有丘壑,心不在这小小的棋盘之上,之所以在这陪我下棋,不过是怕我在这无聊罢了!”
这些天,张良将韩非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尽管对赵太后心怀芥蒂,可老师在看那些法家弟子时,眼中不仅是欣赏,还有一丝欣慰。
或许在老师心目中,他的理想王国就是像秦国这样的吧!
韩非看向远方,不发一言。
“吃西瓜啦!吃西瓜啦!”令尹招呼着众人。
他刚从太后那里回来,恰逢太后正采瓜,他厚着脸皮问太后要了一个,没想到太后直接给沧浪阁赏了几个瓜,让他们一起分着吃。
院子里就两张桌子,令尹一边放了两个瓜,其他的则被他藏进小厨房。
原本在屋里忙着的人一窝蜂地跑出来,把张良和韩非他们团团围住,等着一起吃瓜。
他们正欲离开,却被许义给拦住,“两位别走呀!这可是太后带着两位公子亲手种的瓜,万不能错过!”
有了吃瓜的交情,有些话也就直接说出来了。
许义问:“你们为何不愿为秦国效力?”
韩非嘴里的那口瓜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士大夫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哪里会像这里的人一样。
韩非咳了两声,放下手里的瓜,淡淡道,“我是韩国人。”
“我也不是秦国的啊!”许义指了指自己,憨厚一笑,“我原是齐国人,是来秦国学习的,后面被秦王派到这,太后说需要我种地,我就来帮她种地了。”
“这不一样,我姓韩。”韩非蹙眉。
许义点头,看向张良,“这位小兄弟你呢?”
“我家世代为韩国臣。”张良道。
令尹挤了过来,一只手搭在许义肩上,吊儿郎当地道,“许兄不必劝他们,他们都是贵族,怎么可能放弃韩国的一切来秦国呢?”
“可是韩国不是要亡了吗?”人群中不知是谁,默默补上了这一句。
二人沉默......
魏夫子皮笑肉不笑道,“为臣以忠,汝等当谨记才是。”
这话是在对这些学子说的,可张良莫名觉得这话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自己愿意为秦国效忠,难道以为他们会像他一样吗?可笑!若非雍城的守卫看得紧,他早就带着老师离开了。
两边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赵元溪笑着走了进来,见他们在吃瓜,带着点自夸地语调道,“怎么样!我种的瓜味道不错吧!”
这声音让凝重的氛围有所化解。
“好吃嘞!多谢太后让我等能一饱口福!”令尹竖了个大拇指。
赵元溪轻笑,目光落在韩非身上,“韩非子最近身体可好些了?不知这里是否让你住得舒心?”
“一切都好。”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一直身体不好,怕干不了什么活呢!”
韩非茫然,张良讶异,两人的脸都有些呆呆的。
“这么吃惊做什么?你不会打算白在这吃饭吧!”赵元溪捂着嘴,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
韩非羞恼地红了脸。
张良直接发问,“太后此话何意?”
他们现在都是秦国的囚犯了,她还想怎么样?
“当然是要你们干活啊!我这里又不养闲人,之前看你们一个伤,一个在生病,所以才没有让你们工作的!”赵元溪两手一摊,一脸无辜。
“我与老师哪怕是死,也不可能为秦国效力的!”
“谁说让你们替秦国效力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当然是替我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