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我回来了 第27章 东北过冬

放学后沈梦石径直来到修车铺，他要趁这段时间人少，赶紧把地震棚要用到的小炉子做好。先用铁斩在铁桶的中腰位置打上左右对衬的几个孔洞，然后量好尺寸，把细钢筋穿过打好的孔洞做为炉壁子使用，在找几个废铁片，围成几个简易的炉囱，这样一个非常简单的取暧炉子就做成了，提着新做好的炉子回到家，没想到院子当中的地震棚已经拆了，一问之下才知道，街道下了通知，地震已经结束，不用再住地震棚了。看着亲手制作的取暖炉，怎么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

这段时间大家都在积极准备过冬的必需品，学校和住家自然也不例外，但家庭的准备工作更为繁重，尤其是取暖用煤的储备。学校只需在白天的几个小时里烧煤，通常一个上午就足够了，而家庭则需要整晚都保持炉火不熄，以确保温暖。因此，炉子必须能够持续烧烤一整晚。然而，填满一炉煤通常只能维持大约三个小时的燃烧时间，之后炉火就会自动熄灭。如果每三个小时就需重新填煤，显然大大影响了人们的正常休息，因此东北地区的家庭发明了一种自动继煤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具体的方法是将煤与水混合，制成湿煤。在临睡前，使用湿煤封好炉子，炉中的底火在湿煤的作用下会慢慢烘干，从而重新引发煤的燃烧。这种方法显着延长了煤的燃烧时间。经验丰富的家庭会根据实际需要调配合适的湿煤比例，使得湿煤能够在一夜之间持续燃烧，直到早晨人们醒来，从而保证一整晚都有炉火的温热烘烤，让人们能够安稳地躺在温暖的炕上直到天明。这一创新不仅解决了取暖问题，还极大地提高了人们的生活质量。

然而，湿煤的巧妙运用尽管成功地化解了夜半起身添煤的困扰，但与此同时，它却暗藏着一处隐患——必须时刻留意防止串烟事故的骤然降临。那么，何为串烟呢？原来，当湿煤被置入炉膛之中慢慢烘干之际，由于其燃烧不够充分，煤炭便会产生一种致命气体：一氧化碳。这种无色无味、难以察觉的气体，一旦在封闭的室内积聚至特定浓度，一场可怕的一氧化碳中毒事件便极有可能悄然爆发，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煤烟中毒。

一氧化碳是一种高度危险的气体，它能迅速与人体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结合，形成稳定的碳氧血红蛋白，从而阻碍氧气的正常输送，严重时可导致脑组织缺氧，引发中毒甚至昏迷。这种气体在高浓度下，对人体的危害极大，因此必须采取有效措施预防其积聚。

犹记得儿时，沈梦石家中曾亲身经历过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那个夜晚，寒冷如冰，全家人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临近黎明时分，勤劳的沈妈妈像往常一样准备早早起身下厨做早饭。就在她睡眼惺忪地从炕上艰难爬起之时，一股异样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凭借着多年操持家务的经验和敏锐直觉，沈妈妈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她猜测或许全家老小都已经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迷糊中毒的状态。

尽管身体极度虚弱不堪，沈妈妈还是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撑起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她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与窗户，用颤抖的双手奋力将它们逐一推开。刹那间，凛冽刺骨的寒风犹如脱缰野马般疯狂涌入屋内，吹散了弥漫于空气中那浓郁得令人窒息的一氧化碳。

随着这股寒风吹拂而过，沈梦石以及他的兄弟姐妹们才开始逐渐恢复意识，一个个晃晃悠悠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最终因沈妈妈的机智果敢和坚强意志得以幸免，成为了这个家庭永远铭记于心的一段惊险回忆。就算是清醒过来，这一家子也是待在家里恢复了一上午才彻底正常。所以如果发生煤烟中毒第一要素就是开窗通风。

回忆起这些往事的沈梦石也不禁发出感慨，人的生命实在是太脆弱了，稍有不慎可能就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人世间。他记得自己曾经的同班同学中，就有因为一氧化碳中毒而逝去的悲剧。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提醒自己要珍惜生命，提高安全意识。收拾起心情，沈梦石还得继续拖煤丕，这是他和沈兴舟哥俩的任务。每到入冬时节，家家户户都会为了减少取暖开支，改用比块煤便宜许多的煤沫子。这并不是他家一户的做法，几乎周围的邻居都是如此。为了制作这种煤丕，首先需要准备一些铡成细沫的稻草，然后在稻草中混合一定比例的土，像和泥一样将这几样用水搅拌在一起，形成胶状。接着，将和好的混合物倒入一个类似砖丕的模具内，这样一块煤丕就制作完成了。待其彻底晾干后，就是一块黑乎乎的煤丕。这样生炉子时，将煤丕敲碎成与块煤大小相当的样子，这样做不仅经济实惠，还比较耐烧，是东北家庭中普遍采用的方式。

天黑前哥俩拖够了足够一冬用的煤丕，洗手时发现一双手怎么洗也难掩细小缝隙中黑乎乎的煤灰，这一天几乎都在和煤打交道了，不黑才怪了，先将就吃饭，吃完饭去澡堂子洗个澡就好了。

得益于周围众多工厂的存在，这片区域附近有好几个洗澡的地方，包括烟厂、纱厂、火柴厂和化工厂，每个厂子都设有自己的澡堂子，为职工及其子弟提供了便利。这些澡堂子不仅设施齐全，还提供免费服务，是工厂的一大福利。沈梦石和沈兴舟吃完饭后，拿着洗澡票前往离家最近的火柴厂澡堂子。此时，澡堂子内已是人满为患，装衣服的柜子都被用尽，没有多余的空位。尽管如此，沈梦石和沈兴舟并没有过多顾忌，将衣服堆叠在柜子上方，便进入了浴室。

浴室分为淋浴和泡池两种方式，大多数人都喜欢泡池子。体感稍热的池水泡上一泡，能有效缓解一天的疲劳。沈梦石望了望泛出白汤的池水，内心感到有些犹豫，不敢贸然下水；他更倾向于等待淋浴的空档。而沈兴舟则毫不在意，直接跳入池子，立刻开始在水中扑腾。池子里还有不少与他年纪相仿的孩子，他们有的潜水，有的狗刨，把澡堂子当作了一个临时的游泳池，练习游泳技巧。每当他们的动作过大溅起水花，落在他人身上时，总会有人出面制止，孩子们才安静地坐下来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