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远东 第36章 神谕者（一）

京郊，蔷薇城堡。

晨光切过厨房木窗将慕云山刀削般的下颌映得更加立体。他依旧身形挺拔，手中是第八司清早送到的密信。

密信内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京都贵族大家齐聚巴洛特庄园。”

“下一步大概就是狗急跳墙。”苏灿正用抓着个油汪汪的菜肉包，齿间咬开面皮的瞬间，香气四溢。

白晓从门外闪身进入房间，一眼便看见手握密信的慕云山和双手油亮的苏灿：“你不看密信，倒是在这里吃包子？”

苏灿将双手在慕云山笔挺的军装上擦了擦，毛呢军装的布料上瞬间洇出深色的油光：“无非就是贵族老爷们那边打打杀杀的事情，看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要等他们先出招。”

白晓看着眼角疯狂扯动的慕云山，歉意的笑了笑，然后继续对苏灿说道：“枫舞小姐让你给她送早餐。”

苏灿半眯着眼睛盯着白晓，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极了唐英，唇角微扬的弧度里藏着三分戏谑：“我去？”苏灿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见白晓点头，苏灿突然起身戳着白晓的额头说道：“少学唐长官那套笑里藏刀，看得人后颈发紧。” 嘴上嫌弃，却熟稔地抄起描金食盒。

这是这是赢流枫舞专用的食盒，盒盖上的蓝色蔷薇花还沾着苏灿蹭的粥渍。白晓翻着白眼将食盒上的粥渍仔细的擦干净：“这里不是远东那烂泥地！”

苏灿学着白晓的样子翻出了一个相同的白眼，从鼻腔中发出“哼”的一声之后转身离开。

城堡顶楼的卧室飘着晨露与少女的体香，赢流枫舞正蜷在鹅黄色缎面被褥里。墨绿色长发如瀑般垂落，遮住半张敷着珍珠粉的脸。

听到敲门声，她下意识将赤足往丝质睡裙里缩，脚趾甲上的青绿色蔻丹在晨光里泛着诱惑的光芒。

“谁？” 她的声音混着晨起的鼻音，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我，苏灿。” 门外传来食盒碰撞的轻响，“给你送早餐？”

听到门外的回答，赢流枫舞心口猛地一跳。她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平日里苏灿看自己赤脚时那肆无忌惮的眼神，便下意识地把脚往被子里缩了缩。

“该死的色鬼……” 她低声咒骂，却听见门轴转动的轻响，苏灿已端着食盒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晨光在他领口的鹰徽上折射，正好落在她半露在被褥外的赤脚上。

苏灿的目光，果然又黏在了赢流枫微曲的脚趾上。他歪着嘴，恶意揣测谁会把这么妖艳的颜色涂在脚趾上，丝毫没发现少女逐渐变红的脸颊。

“把你的眼睛抠了！” 她抓起一个热鸡蛋就砸了过去，却因力道不足，鸡蛋在食盒边缘弹了个弧线，滚到苏灿脚边。

“大清早的为什么要抠人眼睛！”苏灿把食盒往床头柜上一墩，瓷碗与木质桌面碰撞出脆响，“昨晚又梦到奇怪的东西了？”

赢流枫舞用被角盖住了自己的赤脚，用一种耀武扬威的眼神盯着苏灿。而这轻轻抖动被角的动作，让少女暗暗的幽香从被子里逃逸出来...

早餐在鸡飞狗跳中结束，苏灿歪歪扭扭地拎着食盒离开了。

赢流枫舞掀开被子，望着涂成墨绿色的脚趾发起怔来，不知为何苏灿那痞里痞气的笑容，仍在她的眼前晃荡。

她想起苏灿看自己脚趾时，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惊艳和肆无忌惮，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地狂跳。她翻身坐起，墨绿长发如瀑散落，心中满是气恼。

苏灿回到厨房时，白晓正好吃完早餐准备离开，苏灿一把抓住白晓问道：“白晓，你什么时候会抠人眼珠子？”

白晓微微歪着脖子，思考着苏灿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我不扣人眼珠子！”

史蒂夫油光发亮的嘴角还粘着包子碎屑，第五个包子刚咽进喉咙，喉结上下滚动着就来了兴致：“谁要抠你眼珠子？” 他凑得极近，呼出的热气裹着韭菜馅的味道，几乎要喷到苏灿脸上。

“靠，少他妈打听！” 苏灿不耐烦地挥开那只搭在肩头的手，“你几天没刷牙了？比战争兽的嘴都臭！”

“你要给我一个靠我的理由？”史蒂夫不依不饶，肌肉虬结的身体将厨房的小门死死堵住，“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苏灿盯着那张贱兮兮的笑脸，突然想起史蒂夫在战场上举着魔族士兵当盾牌，冲进魔族阵中的蠢样。

“滚蛋！”苏灿闷哼一声，拳头裹挟着劲风，直捣史蒂夫的腹部。

史蒂夫的笑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蜷着身子滑落在地，喉间发出 “呃呃” 的抽气声。

蔷薇城堡最高处的平台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苏灿跟着赢流枫舞踏上石阶时，靴底碾过平整的地面，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建造而成的。

平台中央的扁平符号在雾霭中浮动，上下两道横杠被圆圈环绕，中间的竖线短得几乎看不见，倒像是某种失传的古老文字。

“看上去倒像是个被压扁的‘工’字？”苏灿蹲下身子，仔细研究着平台地面的符号和平台的剪建材，“这是什么材料？这平台是干嘛用的？”

“不知道。”赢流枫舞吹出的口水泡泡 “啵” 地破在唇角，“要是神鸟站立的地方呢？”

她随手撒出把面包屑，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掠过她发梢，墨绿长发在风中扬起，发梢扫过苏灿的面颊，挠得苏灿鼻子发痒。

苏灿看着赢流枫舞身边挣食的麻雀，后颈的汗毛忽然竖起。他想起了第一司外梦境的一些片段，满地的铜壳，枪托上的编号是“0817”...

赢流枫舞转身的瞬间，苏灿极力掩饰住了自己眼神中的异样，但还是被赢流枫舞捕捉到了：“苏灿，你知道些什么。”

苏灿看见赢流枫的青绿色长裙在微风中裹住了少女的曲线，平台中央的古老符号在阳光直射下变幻莫测：“我梦见过...”

“我也梦见过。”苏灿的说话被赢流枫舞打断，“战争的巨鸟在这里停靠，它的钢铁羽翼所过之处，魔族的战争兽都化作齑粉...我听到巨鸟里面传出来的低语，神谕者...”

晨风突然掀起平台四角的旌旗，猎猎声响中，平台下传来史蒂夫和青头的鬼叫，似乎他们又在打架。

赢流枫舞起身，露出了青绿色长裙下的赤脚，墨绿蔻丹在平台上留下淡淡的印记。

苏灿望着她走向楼梯的背影，忽然脑海中闪出一个陌生但又极其熟悉的名字“E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