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远东 第138章 神谕（五）

远东，胡迪要塞。

随着暮鼓三响，要塞正门的铸铁吊桥发出沉闷的吱呀声缓缓升起，铰链搅碎的水面金波里，隐约映出城墙内新架设的投石机轮廓。

初冬的夕阳下，胡迪要塞的锯齿状城墙被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花岗岩缝隙间的霜晶在余晖中折射出细碎星芒。

远处胡迪山脉褪去了正午的灰蓝，化作连绵起伏的紫罗兰色剪影，山脊线上残留的积雪泛着粉金，一杆被风卷动的边防军旗猎猎作响。

赢流云和路明并肩站在胡迪要塞的最高处，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二人相顾无言。

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了夕阳彻底没入二人身后的胡迪山脉，天空逐渐被夜幕笼罩，星星开始在天际闪烁。

赢流云这才开口说道：“路明，你我所认知的中土世界，就算是彻底的落幕了。”

路明搓着手，往手心中哈了几口热气，微笑着说道：“陛下，我们老了，这个世界迟早是年轻人的。”

赢流云听罢，“哈哈”大笑几声，然后弯腰拍了拍自己的双腿，自嘲地说：“老咯，站的时间长了，腿麻。回吧！”

路明也学着赢流云的动作，弯腰在自己的腿上拍了几下，然后抬头看着赢流云，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

赢流云半眯着眼睛，觉得路明脸上挂着的贱笑，带着一丝狡黠和挑衅，让自己后背的汗毛微微地竖了起来：“有屁快放！”

听到赢流云的问话，路明脸上的贱兮兮笑容更甚了几分：“陛下，臣的腿，不麻！”说罢，路明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城头。

被晾在胡迪要塞城城头上的赢流云，眼角又有一种将要抽搐的感觉。

远东，胡迪要塞，医学院。

修尧坐在苏灿病床对面的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品尝着杯中的凉白开，似乎这是世间最珍贵的佳酿。

“苏长官，你到底是谁？”修尧认真的品尝完了凉白开之后才开口问道。

躺在病床上的苏灿整个人已经恢复了正常，脸色苍白却透着健康的光泽，完全不似角斗场时的狰狞和疯狂。

他的眼神清澈，不再有那种狂乱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与安宁。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柔和。

“远东战争遗孤？边防军斥候营营长？枫舞卫队卫队长？还是能和大萨满沟通的神棍？修尧大长老觉得我是什么身份？”苏灿挂上了他标志性的微笑，那是一种懒洋洋的笑容。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羁和从容，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置身事外。

修尧站起身来，慢慢在病房中踱步，脚步轻缓，仿佛在思索着什么。他走到病房的窗户前，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微凉的风拂过他的脸庞。

他探头往外看了看，窗外是一片宁静的花园，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几只小鸟在枝头欢快地鸣叫。

赢流枫舞递给修尧一杯凉白开，带着一丝歉意的说道：“只有凉白开，大长老莫怪。”

“枫舞小姐，客气了。”修尧双手接过了赢流枫舞递过来的凉白开，然后轻声的问道：“枫舞小姐，你又是谁？”

赢流枫舞转过身，将耳边垂下的碎发又重新捋在了双耳之后，青绿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光泽：“歌安帝国皇储，赢流枫舞。”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动作轻柔而优雅，仿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

面对赢流枫舞和苏灿不着边际的回答，修尧又端着水杯坐回了沙发之上，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打破了这份沉寂，修尧放下水杯，手指轻轻敲打着沙发扶手。

“我们都是原力者。”修尧的声音很轻，却让正在给苏灿按腿的赢流枫舞手中动作略微迟钝了一下。

赢流枫舞霎时的迟钝被修尧敏锐的察觉到了，他又轻声问道：“枫舞小姐早就知道了吧？”

苏灿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按住赢流枫舞正在给他按摩的双手，冲修尧微微点头：“大长老还知道什么？”

苏灿觉得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再去隐瞒，在刑天角斗场内，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狂暴的原力冲击到失去自我意识。此时继续隐瞒，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愚蠢，甚至可能引发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修尧将面前的凉白开一饮而尽之后，说道：“枫舞小姐是生命原力者。”

“生命原力者，是传说中能够操控生命能量的特殊存在。他们能够感知生命的流动，甚至修复受损的生命之源。这种能力极为罕见，据说只有极少数被生命女神眷顾的人才能觉醒。”

“而生命原力是生命原力并非单纯的治疗异能，而是世界底层法则的碎片具象。”

苏灿懒洋洋的笑容，随着修尧的描述渐渐隐去。

等修尧讲完，苏灿凑到赢流枫舞低声问道：“你那白光的事，你听懂了没？”问罢，苏灿又尴尬的咳嗽几声，掩饰着自己完全没听懂的尴尬。

赢流枫舞低声回应道：“每句话倒是能听懂，就是组合起来不晓得他想表达什么。”说完，她转头冲修尧点头微笑致意。

“哈哈哈！”苏灿突然发出几声癫子一般的大笑，这倒是一下子把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修尧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苏灿继续笑着，他的嘴角咧得能直接看见后槽牙：“我没听懂！”

苏灿话音刚落，修尧便像是被美杜莎的目光穿透一般，背脊骤然僵直：“你们...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修尧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细不可闻的 “咔嗒” 声，是执念的锁链崩断的响动。

他盯着眼前两张写满懵懂的脸，这对在原力洪流里野蛮生长的人，此刻正用青头般清澈且愚蠢的眼睛回望着他，瞳孔干净得像两片未被书写的羊皮纸。

修尧觉得自己数十年对原力的研究变得极为可笑。眼前的两人像荒原上的野火，凭直觉点燃周身流转的能量，连指尖溅出的火星都带着摧枯拉朽的野劲。

而自己多年的努力，仅仅只是和他们旗鼓相当。

他凝视着赢流枫舞和苏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感慨：“我潜心研究原力数十年时间，夜以继日地钻研，却只是和你们这两个野蛮成长的家伙旗鼓相当而已。”

“原力分为五种，枫舞小姐的生命原力，我的大地原力，戈陛下的精神原力，还有海洋原力和智慧原力。”

苏灿皱了皱自己的鼻头，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透出一丝疑惑和好奇，问道：“那我是海洋还是智慧？”

修尧摇摇头，从沙发上起身走到了病房的门口，淡淡地说道：“苏长官，你的原力超出了我的认知，我也想知道，你是谁？”

说罢，修尧便离开了病房，只是他没有看到身后苏灿眼底的那抹奇怪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