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四年正月,长江西征军战船抵近田家镇,石达开腰间「流水算筹」随船颠簸轻晃。此筹由杨秀清授意打造,珠身刻长江上下游七十二滩水势:深水区刻痕疏,浅滩处刻痕密,尾部「山」「石」双字暗记,乃匠人以竹筹丈量江水、火漆填纹的实用标记——深一丈刻一道,浅半尺加刻三角,指尖摩挲可辨水势缓急。
幕僚递来的密信以漕帮暗语书写,所谓「漩涡算阵」源自《水经注》「湍流汇流」记载:匠人乘小舟实测漩涡流速,以算筹推演战船转向时机——每划桨三十次,对应水流冲击战船偏移六尺,此数据刻于筹身凹槽,配合罗盘方位,可借漩涡之力急转突击。石达开展《长江水算舆图》,红漆标记「回流滩」实为匠人驾筏探测的水势反向点,与清军「梅花桩」间距吻合,乃算筹丈量与舟师试航的成果。
天京金龙殿内,洪秀全把玩「八卦火纹算筹」——空心铜珠刻火焰纹,实为白莲教旧部献的祈福器物。圣库吏报桐油匮乏,洪秀全称「火纹可避水」,却不知真正的战船防水需棉油浸竹七日,火焰纹铜珠反因重量失衡,令水手测算误差逾尺。匠人私下笑谈:「洪天王的算筹,响当当的是铜珠,沉甸甸的是铅芯。」
算学天枢府内,杨秀清批示的「观星测远」之法朴实:匠人拆解西洋单筒镜(早年传教士所赠),发现镜筒倾斜角度与目测距离相关,遂刻竹筹为标尺——镜筒抬高一格,对应射程加五十步,此乃反复试射得出的经验刻度,非关光学玄理。炮长以此校准,火炮误差从「中靶十之五六」提至「十中**」。
田家镇战场,石达开以「流水算筹」比对当前水势:筹身「戊」字刻痕对准湘军水营,示意此处水深五丈,战船可直入。匠人同步调整「观星镜」竹标尺,镜筒抬高两格,镜中湘军旗舰桅杆与江心石矶对齐——此乃连日观察所得的「三点一线」瞄准法,非「天父显灵」,而是目力、标尺与水流速度的配合。
天京密道里,匠人熔铸「防水算筹」:去洪氏算珠铅芯,换锡铜合金,外裹鱼胶防水,刻痕填蛎灰——每道痕为半尺水深,配合《流水算法》歌诀,水手可于一盏茶内算出炮击仰角。老钱摩挲筹身:「算筹不是菩萨,是咱趴在江边,用竹篙量出来的深浅。」
黄昏破阵时,石达开依匠人测算的「酉时三刻回流势」下令转向:战船借潮汐逆流,船速较平日快三成,恰撞清军水寨薄弱处。算筹「山」「石」刻痕相抵,暗合杨秀清「算筹为器,人心为法」之训——前者是十年江测的刻度,后者是百战余生的决断,而洪秀全的火焰纹铜珠,不过是殿内摇曳的烛影。
江雾中,石达开抚算筹水痕,忽悟:算学之力,不在符印玄谈,而在匠人蹲身测水时沾泥的裤脚,在算筹刻痕里嵌着的江沙,在战船破浪时与水流相搏的每一道刻度——这不是神启,是千万双手在风浪里量出来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