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府。
陆沉舟悄无声息地落在书房外的廊下,他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合上。
他将怀里的小东西掏出来,放在书案上。
沈知意还有些惊魂未定,她抖了抖毛,异瞳带着疑惑的看向陆沉舟。
刚才的味道他好像认出来了。
陆沉舟走到书案后坐下,脸色在烛火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福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督主,您回来了?”
“进来。”陆沉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福安推门进来,躬着身子,低声禀报。
“督主,南平王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已在后院花厅等候多时了。”
陆沉舟眉头微蹙,这个时辰过来,定然也是为了言官暴毙之事。
正好将大理寺的发现告知他。
“知道了。”
他抬步朝着后院走去。
书案上的沈知意看着他的背影,小脑袋歪了歪。
……
后院花厅。
南平王独自坐在石桌旁,面前放着一壶清茶,两只茶盏。
陆沉舟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月亮门外。
南平王放下茶盏,站起身,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他目光落在陆沉舟身上,尤其在他一身夜行衣上停留了一瞬。
“看陆督主这身装扮,想必是刚从外面回来?”
南平王为陆沉舟斟满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可是有什么收获?”
陆沉舟将刚才沾染了印泥的指尖,伸到了南平王的面前。
南平王一怔。
“这味道好熟悉。是梁平特有的墨印香?”
国子监司业梁平,为人方正,但也有些恃才傲物,与他们素无深交。
他的印泥气味,怎么会出现在陆沉舟手上?
陆沉舟缓缓点头,收回手。
“是。”
“这么巧。”
南平王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锐利。
“本王这里,也查到一些东西。”
他从宽大的袖中,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轻轻放在了石桌上。
那是一张账单,抬头写着“福满楼”三个字。
账单上的数目不小,消费日期密集,署名者,是吏部侍郎,吴忠明。
南平王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账单上。
“吴忠明不过一个四品侍郎,俸禄有限。”
“哪里来的这么多银两,几乎日日在福满楼这等销金窟一掷千金?”
南平王抬眸,看向陆沉舟,目光沉静。
“更何况,他时常邀约之人,正是国子监司业,梁平。”
“本王还打听到,曾有人不止一次,见到齐王殿下,也出入过吴忠明定下的雅间。”
散落的珠子,在这一刻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南平王心中了然,这浑水之下,藏着的果然是齐王那不安分的野心。他布下此局,一石数鸟,既要安插亲信,又要扳倒太子和陆沉舟,手段不可谓不狠。
陆沉舟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
齐王,果然是他。
科考舞弊,杀人灭口,他的手段越发狠辣。
……
沈知意此刻正扒在花厅通往书房的月亮门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紧张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齐王?爹爹的死,沈家的灭门,到底和谁有关?
“喵呜!喵呜呜!”
陆沉舟听到了那熟悉的叫声,转头看去。
月光下,那只丑东西正焦急地看着他们,小小的身体颤抖。
他心中微动,走过去,将那小东西从门边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他将沈知意刚才被他塞回衣襟里,弄得有些凌乱的毛发理顺,动作竟带着几分温柔。
他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像是安抚。
随即,他抱着猫,转回身,看向南平王,语气平淡。
“许是跟着臣出去饿了。说起来,若不是她眼尖,臣还不能这么快,就发现指尖上的印泥。”
这小东西,倒是总能在关键时刻,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发现。
南平王闻言,眼中闪过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笑意。
“看来提督府果然不养闲人。”
“连只猫儿,都不是等闲之辈。”
南平王心中暗忖,陆沉舟竟会对一只猫如此上心,还带着它夜探大理寺?真是奇事。不过,这只异瞳小猫,确有几分灵性。
南平王站起身,将那张账单在石桌上摊平放好。
夜色已深,该查的线索有了方向,剩下的,便看陆沉舟的手段了。
“证据确凿之前,还需谨慎。本王先回府了,若有需要,随时派人告知。”
南平王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
陆沉舟抱着怀里安静下来的小猫,站在原地,目光落在石桌那张写满了奢靡记录的账单上,眼神冰冷如霜。
他转身,抱着猫,大步流星地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刚走到书房门口,他便沉声下令。
“福安!”
守在门外的福安一个激灵,连忙跑了过来。
“奴才在!”
陆沉舟脚步未停,直接跨入书房。
“传令下去,召集人手。”
“即刻随本督,去吴忠明府上。”
“抄家!”
……
夜色深沉。
东厂番子们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吏部侍郎吴忠明府邸门前。
动静早已惊动了府内。
吴忠明衣衫不整地从内宅冲了出来,脸上带着宿醉的酡红和被打扰的怒气。
“陆督主!就算你得皇上信任,也不能这般放肆!”
“你一没证据二没皇命,怎敢大肆搜查我家?”
轿撵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一角。
陆沉舟并未起身,只侧倚在软垫上,怀里抱着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猫。
他修长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沈知意柔软的背毛。
“本督就是来找证据的。”
这吴忠明,竟是个沉不住气的。
齐王选的棋子,也不过如此。
既然他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拿他开刀,敲山震虎。
陆沉舟抬眸,视线扫过那些持棍戒备的家丁,眼中寒光一闪。
“搜!”
一声令下,东厂番子们如狼似虎地涌入院内。
吴府的家丁试图阻拦,却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东厂高手的对手。
吴忠明惊恐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想要阻止,却被两个番子上前死死按住。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番子冲进他的宅院,翻箱倒柜。
很快,便有番子抬着沉重的箱子出来。
一箱,两箱……
箱盖被粗暴地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