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之殇 第六十四章 进退两难

阡望着空荡荡的扁舟发愣，着实不敢相信这看起来伤得颇重的两人能自己逃走，他慌忙跑至河边，将扁舟掀了个底朝天，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见这扁舟底和四周的岩石缝都无人之后，才怅然若失地瘫坐在岩石滩上。

“阡！殷寒人呢？”一个穿着深灰色长袍的老人，捋着长须问道。

“不见了！或许逃走了！”阡低着头，小声的回答道，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甚是失落。

“速速赶回巫谷，守住各处出口，不能让殷寒乘机而入，将几个族长都请去祖庙，细细商议此事。”老人说完，转身而去，身后的众人也都随他而去。

望着远去的族人，阡的心里极不是滋味，眼见着殷寒就这般消失，而巫神南浔还未归来，万一南浔有个三长两短，那他的巫神之位恐怕保不住了。

至从老巫神去世之后，巫族便步入了不幸之路。先是殷寒入魔灭师，欲夺巫神之位。接着，南浔带着神鞭离开巫族。再后来楼兰之灾，让十二巫师悉数死亡。更可怕的是那永夜的来临，让原本就比较贫瘠的土地变得颗粒无收。

待南浔从楼兰回来之后，族内各族之间在表面上才算有了重心，又恢复了以往的秩序。哪知，南浔为了救陌小苏又入了黑水河，且一去不复返，这般群龙无首之境地，更是激起了族内之人的争斗**，私下里皆是暗暗较劲，摩拳擦掌，希望本门之人能被推举为巫神，这对于门类之人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巫族分为三族三门：第一门：毒门。为首的毒巫，掌控巫族大部分的制蛊之术，以蛊毒迷惑心智，在巫族有很大的势力和威信。第二门：术门。为首的术巫，专门研制各种天下奇门秘术，用巫术控制物性，在巫族的地位也不可小视。第三门：法门。为首的法巫，专门研习布阵之术，用各种阵法来围攻敌人，也是守护巫族安危的布阵之门。

而巫族的势力都集中在六位长老手中，这几位长老皆由三门各自推荐两位威信极高之人来担任此殊荣，每逢祭祀、祭天或是巫神选举等重大事件之时，都是由几位长老把持。

作为巫族的象征---巫神，他的职责便是将巫族带领向光明之处，寻找合适的弟子，培养下一代巫神。而十二巫师则是巫神的守护者，也是巫神徒弟的教习之人。

如今，巫神和十二巫师都无人继位。可想而知，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在六位长老手中。阡思及于此，不由得摇了摇头，顿觉此时的生活皆不是他所期待的。虽说他爹是法门的族长，他也常常以此为耀，但是他却从未得到过爹的重视，皆因他上有十个哥哥，下有三个弟弟，又加之他懒散贪玩，以至于得不到过多的宠爱。

不过，幸好还有南浔陪伴，只要他在巫族之时，总带着阡行事，以至于阡着实很依赖他。

望着天边缓缓飘来的黑夜，阡好怀念那漫长的白昼。他从岩石上走下来，将扁舟拖至岸上，一直拖到一堆枯枝杂草里。然后，他将这些枯枝杂草简单收拾打理一番，变成了一个简易的窝棚。随即，他便慢慢躺入扁舟之中，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头顶的天色被黑夜一点点掩盖。

……

原来，待阡离去之时，殷寒已是苏醒过来。当他还未睁眼之际，便听得一阵甚是慌乱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跃过山头。他慢慢扬起头，瞧见一个干瘦的身影从山头消失。顿觉不妙，料到定是被巫族人发现了他的归来。

此番状态，还未做好战斗准备，殷寒心里有数。更何况，他已将半数的邪魔之术传于了陌小苏，导致他元气大伤。原本，他就是一副由邪魔之力硬撑起来的一具皮囊，为了修复容颜，也是耗费了不少邪魔之力，来抵御鬼门十三针所带来的痛苦。

一番细想之后，殷寒决定先寻得一处人迹罕至之地静养几日再说。

望着不省人事的陌小苏，殷寒摸了摸她的鼻息，见还有一丝残留，便背着她往后山崖走去。

巫岐山的地形，殷寒闭着眼都能说出何处最险，何处安全。他决定将陌小苏背去灵蛇谷，那里是巫族的圣神之地，没经长老们的首肯是不能入内的，只有在祭祀、祭天或是巫神继位之时，才来至灵蛇谷举行盛大的仪式，祭拜九头灵蛇。

对于九头灵蛇的传说，殷寒也只是听得耳熟，但对于它的存在性，他也保持怀疑，毕竟，他也从未听闻过，巫族有谁见过九头灵蛇。

沿着密林，依着峭壁，淌过溪涧，殷寒背着陌小苏，转辗许久才来到一处狭窄的谷底。

这条峡谷很长很幽深，虽有一条乱石铺就的小径延伸至远处，却是杂草丛生，荆棘遍地。两边的崖壁靠的甚紧，有些岩壁凸出之地，不足一尺宽。天色如一条线落在崖谷之间，阴暗潮湿，时不时还有飞虫毒物掠过。而那两边的崖壁之上，皆开满了透亮的花儿，长满了上好的灵芝，将这条原本冷寂的崖谷点缀得恰到好处。

还未穿过这条峡谷，天色便暗淡下来。此时，谷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殷寒望着这般短暂的天日，担忧巫族之人以后将如何生存，不由得长叹一声。待他叹气之余，忽见崖壁之上有些许亮光。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崖壁上的那些花儿竟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正好将狭窄的谷底照亮。

天无绝人之路！

趁着那些许隐隐约约之光，殷寒背着陌小苏来至一处稍微宽阔的谷底。突然，他看见不远处似乎有一座荒庙，便背着陌小苏小跑过去。果真如他所料，一座破落的小庙立在崖谷边上。

殷寒慌忙推门而进，将陌小苏放在一条石凳之上，然后，他晃了晃身子，便转身出了庙门。原来，他是去崖壁之上，采草药，又徒手挖了一些可食的根茎，待他填饱肚子之后，才回到荒庙之中。

夜幕下的谷底，寒风萧萧。

此时，殷寒却翻来覆去，着实睡不着。皆因谷底寒气逼人，风声透墙而过，身上无一覆盖之物，实在是冷得慌。便起身走出庙门，去谷底四周寻得一堆荒草来当被褥，铺于地，盖于身，这才算入得了梦乡。这一觉，殷寒着实睡得香甜。

而处于寒风中的陌小苏，则是被冷风吹醒！她猛然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奇痒，还伴随着针扎般的阵痛。且随着她的神志越来越清晰，她身体的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特别是脸颊上那火烧火燎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想用手去抓挠。

此刻，陌小苏屏住呼吸，并未动身。她双手捧住脸颊，警惕地望向四周，才发现在她不远处的杂草堆里，还躺着一个穿黑衣的男子，那张惨白的面孔甚是陌生。她很是疑惑：这人是谁？为何同她在一起？而这又是何处？……

这般寻思着，陌小苏越想越惶恐，越想越不安。岂不知，她体内的邪魔之力已将无形的灵力吞噬，而她已忘了本性，一旦她被激怒，邪魔之力便随时爆发。

望着外面漆黑的夜，陌小苏寻思着：此地如此幽深冷寂，须速速离去，她轻轻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荒庙，只见一条小径蜿蜒伸向前方，便寻着小径走去。

崖壁上的花儿亮得耀眼，甚是好闻。陌小苏攀住崖壁，摘下一朵，欲拿至鼻尖处闻一闻，才发现到手的花儿已经枯萎，变成了黑色，散落一地。她着实不敢相信，她的手竟这般毒，于是，她又接连摘了好些花儿，还是一般模样。她有些泄气，不明白为何会这样。随即，她眼珠儿一转，直接张嘴咬去，果真是个好法子，那花儿香甜入蜜，入喉甚是清爽。

一朵，两朵，无数朵。

陌小苏吃得甚欢，接连打了一串饱嗝之后，她才心满意足地躺在小径之上。此刻，她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有享受过食物的芬芳了，这种满足感果真无与伦比。

这些花儿似乎有某种神奇的疗效，待陌小苏食过之后便觉浑身暖和，直冒热汗。她顿觉体内灼热难耐，便将身体靠着那冰冷的崖壁，一寸寸往前慢行。

不知过了多久，待身体的炙热感渐渐消失之际，她竟发现她脚下的路似乎越来越窄。待她抬头看时，才发现对面的崖壁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脚下的一掌之地，可以站立。这场景，似乎很熟悉，可惜她已回忆不清。猛然间，她突然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我是谁？我是谁？”

她对着崖谷怯怯地说道。

前临深渊，后依绝壁！

望着脚下那片黑暗之地，陌小苏的心在颤抖。该如何是好？进退两难。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从崖壁之下传来，一条巨大的尾巴从黑暗中弹出，在陌小苏眼前一晃而过。

啪！

一声巨响！陌小苏跌落崖谷，消失在漫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