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民国反派大小姐 第113章 清醒

“程修言，”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她艰难道：“我跟你说过的，什么都不值得你用命去拼！你为什么……”

“……为什么从来不听！！！”她忽然明白了，程修言在得知松本盯上她的那日，他在餐厅拦下自己的愤怒和无奈。

“别生气，”程修言想给她擦泪：“眼睛，都哭肿了……”

“我没事，”他竭力忍下身上的蚀骨之痛，安慰道：“我不会，不会有事……”

秦晚依闭了闭眼，她终是不忍对现在的他，说出任何不好听的话，用力压下心中的担忧、后怕、恐惧、愤怒所有交织缠绕的情绪，她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伤痕：“疼吗？”

程修言身上一个激灵，额间猛然青筋暴起，口中的话语已经彻底散掉：“不，不，疼……”

是啊，那些已经成了一条条丑陋的爬虫般，伏在皮肤上的疤痕，怎么还会疼呢？！

她的指尖一寸寸划过那些疤痕，就像是一点一点的抚过了他这五年的压抑、崩溃、痛苦与绝望，她只觉得每抚过一寸，心脏上便也被刻上了这么一道疤。

她并没有注意到，指尖下的身躯已经绷到了极致。

他忽然低低嘶吼了一声，秦晚依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沙发上，那人似乎已经不认人了，他埋在她的肩头，像只小兽一样去嗅她的味道，一只手胡乱拉扯着她的衣襟。

他虽然清瘦了许多，却依旧很高，秦晚依挣脱不开，然而她只是吓了一跳，之后便唤着他的名字，去抓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扣，另一只手抱住他的后背，从上往下，一下一下轻轻安抚着。

她能感觉到他不正常的颤抖着，扯开了她的衣襟。

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呜咽着，用鼻尖去蹭她。

他似乎是清醒的，又似乎不清醒，秦晚依有些分辨不出了，一想到今晚只是一个开始，连她也有一种难以为继的无力感。

忽地，秦晚依只觉肩膀一疼，他狠狠的咬了上来。

“嘶——”秦晚依浅浅抽口气，随后她咬紧了牙关，没再吭一声。

她任他咬到见了血。

这一刻，秦晚依想，他或许是恨过自己的吧。

恨她的抛弃，恨她的冷酷，恨她的残忍。

他清醒的时候不忍伤她，却在潜意识里，在极度的痛苦里， 忍不住咬了她一口。

程修言终于觉察到自己满嘴的血腥，他突然松了口，抬头去看秦晚依，他似乎有了短暂的清醒，刹那间慌了神，直起身子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猛然翻下沙发，抱紧了自己的头，大叫一声，用头去撞桌角。

“程修言！”秦晚依眼疾手快的将手垫在了他的头下，没让他真撞上，她抱住他，惊魂未定的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很快就过去了！”

饶是秦晚依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依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痛苦，第一晚的反应还算是好的，到第三天的时候，他的痛苦达到了巅峰，发颤呕吐，抱着头去撞墙，秦晚依努力去抱他，她的力气却根本抱不住他，可从被咬了之后，程修言看到她，便会清醒一些，他不忍伤她，只能更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去自残。

这样的三天，两个人都无比痛苦和疲惫，她一次一次的濒临崩溃，又一次一次的调整回来，她知道她必须要坚定、坚强，绝不能在他面前，展现出一丝的软弱，那只会让他更加痛苦，甚至想要放弃。

所幸，他从未说过放弃这个词。

他们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熬，一直熬到第四天晚上，情况才终于有所好转，那天晚上，他只出现了发抖和冷汗的症状，其他症状基本消失，二人已经可以并排坐在沙发上，用聊天转移注意力了。

秦晚依终于松了口气，她只觉得，活的这两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紧绷过，这样疲惫过，她心弦稍稍一松，便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程修言轻抚上她疲惫的眼眸：“这几日，连累你了，对不起……”

秦晚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是个春日的好天气，阳光透过格纹窗户洒了进来，她听到了窗外啾啾的鸟鸣。

一转头，便对上了程修言一双幽深灼热的眼眸。

他微一阖眼，眼神变得清亮，直起身来朝她笑道：“醒了，饿不饿？”

秦晚依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盖着蓬松的被子，而他已经洗漱过，一身睡袍坐在床边，她慌忙坐起来：“你怎么样了？没事了吗？”

她掀开被子，注意到自己并没有换衣服，只是脱了外套，想到昨天晚上，他虽说好了一些，却依旧难受，她气恼道：“我怎么会睡着了？！”

“你这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程修言笑着看她：“昨天总算好好睡了一觉，抱你进来你都没有醒，还要再休息会儿吗？或者先起来吃饭？”

他的声音又低又温柔，秦晚依没有回答，她蹭到床边，细细去看他：“是不是今日起就不怎么发作了？发作的时候也不那么难受了？”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臂，小心翼翼道：“还痛不痛？”

“不痛，已经没事了。”他点墨般的眼眸，看向她时明若星辰。

“那昨晚能睡着了吗？”

“能。”程修言笑着点头，他昨夜伏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睡了这五年来都未曾睡过的好觉。

秦晚依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她扑到他的怀里，大声哭了出来。

程修言一僵，缓缓抬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已经过去了。”

然而她哭的更凶了，眼泪止也止不住，这几日的震惊、难过、心痛、委屈、疲惫、崩溃所有的负面情绪，终于随着她的哭声发泄出来。

“程修言，”她哽咽着，哭的连说话都不利索：“我前几天好害怕！我怕我见不到你，我怕你已经出事了，我怕你戒不掉大烟，我怕你的身体扛不住……”

程修言被她哭的心尖都在颤，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抱着她，一边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一边不断的重复：“我没事，都过去了……”

秦晚依哭了好久，一直到发泄够了，她终于止住了眼泪，但她没有松手，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耳畔一声又一声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隔着睡袍也能传过来的温度，她终于有了一些一切都过去了的实感，悬着的心重新落回了胸腔里。

她终于真正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