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山海烬 第1章 天柱倾

青铜门在凌烬眼前轰然闭合，最后一丝星砂没入黑暗。他站在归墟裂隙边缘，银焰褪尽的烬瞳深处，倒映着天穹上狰狞的裂痕——那是第五卷终局时，混沌镜炸裂留下的“天隙”。此刻，隙中渗出粘稠的灰金雾瘴，所过之处云层腐化成血雨，坠地即蚀穿山岩。

“凌大人！东北三千里，不周山天柱……”传讯修士的半边身躯被血雨腐蚀，白骨森然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袍角，“饕餮……是饕餮醒了！”

话音未落，地脉深处传来洪荒低吼。凌烬的烬瞳骤然紧缩——神识穿透九霄，窥见不周山巅的天柱正被灰金触手绞碎。柱身崩裂处，一颗布满复眼的兽颅破土而出，每一颗瞳孔皆映着《篡命经》的箓文！

“玄机子……你连饕餮都能炼成傀兽！”凌烬的银髓左臂暴长，灰金骨刺绞碎血雨。

踏剑疾驰间，凌烬途径北冥龙冢。昔日巍峨的龙骨碑林尽数倾倒，碑文被饕餮涎液腐蚀，浮出骇人真相——

“天柱非天铸，实为初代天帝抽十万龙脊所成。柱心藏混沌镜母体，饕餮……是守镜之奴！”

一块残碑突然炸裂，露出半截冰封的龙角。角尖刻着白璃的逆鳞纹，触碰的刹那，凌烬识海炸开湮灭的记忆：

万年前，白璃前世的银龙率族反抗天帝，却被骗至不周山。十万龙脊被活抽铸柱，她的逆鳞被剜出，炼为镇压饕餮的“锁心鳞”！

“原来你早就知道……”凌烬的骨刺扎入掌心，血珠凝成冰晶，“难怪饕餮现世……锁心鳞必已落入玄机子之手！”

不周山巅，天柱崩毁的轰鸣震碎千里云海。玄机子的虚影立于饕餮颅顶，掌心托着一枚灰金逆鳞——正是白璃的锁心鳞！

“好徒儿，你来得正好。”玄机子轻笑，逆鳞迸发紫光，“看看为师如何用这鳞片……让饕餮吞了三界灵脉！”

饕餮的万颗复眼齐睁，每一道视线皆化为傀丝，缠住天柱残骸。柱心处的混沌镜母体缓缓浮出，镜面映出骇景——青州、苗疆、幽冥血海……无数城池正在被傀丝蚕食，生灵化为脓血注入镜中！

“你疯了……灵脉尽毁，你也将无栖身之所！”凌烬的银髓左臂化为巨剑劈向镜面。

剑锋触及镜面的刹那，饕餮的触手自地脉窜出，缠住凌烬的右腿。灰金涎液腐蚀银髓，露出其下跳动的烬脉——那是幼童星砂与白璃逆鳞交融的产物！

“你以为我为何选不周山？”玄机子的虚影没入饕餮眉心，“此地乃十万龙怨汇聚处……你的烬脉越痛，饕餮越强！”

凌烬暴喝，骨刺贯穿触手。脓血喷溅中，他窥见镜母体核心的异象——白璃的锁心鳞竟与自己的逆鳞共鸣，在饕餮颅内凝成一盏琉璃灯！

“灯在兽颅……这是唯一机会……”他撕裂右腿银髓，任烬脉血瀑冲刷傀丝。

凌烬化作银焰流星，撞入饕餮左目。复眼炸裂的剧痛中，他看见骇人真相——饕餮颅内竟有一座青铜宫殿，殿内悬着十万盏锁心灯，每盏灯芯皆困着一缕龙魂！

“这些灯……是龙族的轮回牢笼。”玄机子的真身自灯影浮出，“白璃的魂……也在其中一盏。”

宫殿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的“噬心炉”。炉中翻腾着初代天帝的脊髓，灰金傀丝正将锁心灯逐一投入——每灭一盏，饕餮便膨大一圈！

“选吧……”玄机子抬手，千盏锁心灯浮至凌烬眼前，“救白璃……还是毁噬心炉？”

凌烬的烬瞳淌出血泪，银髓左臂刺穿灯阵。神识扫过万千灯芯，终于在某盏残灯中捕捉到白璃的星砂——她的魂息已淡如烟缕，逆鳞纹路几近磨灭。

“我选……”他骤然调转骨刺，扎入自己的心口，“以烬脉为引……焚炉赎罪！”

心脉精血喷涌，凝成燧皇钻木。火光照透噬心炉，初代天帝的脊髓在银焰中尖啸——

“不！你这叛徒……啊！！”

噬心炉炸裂的冲击波掀翻青铜宫殿。饕餮的万丈兽躯轰然崩塌，天柱残骸在烬脉银焰中重组——十万龙魂自锁心灯脱困，龙脊交缠成新的天柱！

玄机子的虚影在火光中溃散，最后一丝傀丝缠住凌烬的脖颈：“你赢了这一局……但归墟外的青铜门……终将再启！”

凌烬跌坐于新生天柱之巅，右腿银髓尽毁。他望着掌心渐熄的星砂，灰金瞳孔深处……

一缕银焰刺破永夜。

新铸的天柱轰鸣震颤，柱身龙脊纹路忽明忽暗。凌烬的银髓左臂攀住柱顶，烬瞳穿透云层——天穹裂隙中垂落的灰金雾瘴竟凝成锁链，缠绕住柱体！锁链末端延伸至归墟方向，每一节链环皆浮动着玄机子的残识。

“你以为天柱重铸便万事皆休？”锁链中传来讥笑，“看看地脉深处……真正的饕餮可不止一头！”

地动山摇间，不周山底裂开九道深渊。每道渊口探出布满《篡命经》箓文的兽爪——竟是九头缩小版的饕餮分身，它们的复眼瞳孔中皆嵌着混沌镜碎片！

“分食龙魂……滋养傀兽……”凌烬的灰金骨刺扎入天柱，银焰顺着龙脊纹路灌入地脉，“玄机子……你连归墟残渣都不放过！”

天柱内部的龙魂突然暴动，十万龙脊纹路扭曲成痛苦的面容。凌烬的烬瞳刺痛，识海炸开湮灭的记忆——

新生天柱的龙魂并未解脱！玄机子早将混沌镜母体的傀丝埋入每根龙脊，一旦天柱重铸，傀丝便如毒藤般缠缚魂髓！

“哥哥……柱心……”幼童的星砂自逆鳞渗出，凝成箭头指向柱顶。

凌烬踏焰跃至柱顶，见本该镶嵌锁心鳞的位置，竟插着一柄青铜钥匙——钥匙纹路与归墟青铜门如出一辙！

“用我的魂……开你的门？”他徒手拔出钥匙，柱体顿时龟裂，“痴心妄想！”

钥匙离柱的刹那，九渊中的饕餮分身齐声尖啸。它们的兽颅裂开，露出内部跳动的“傀心炉”——炉中翻滚的竟是白璃消散前的星砂！

“你以为锁心鳞是唯一筹码？”玄机子的残识在锁链中狂笑，“她的魂砂……早被我炼成九盏傀灯！”

凌烬的烬瞳淌出血焰，钥匙在掌心化为灰烬。灰烬却凝成一道符印，烙入天柱——柱顶浮出一扇微缩青铜门，门后传来初代天帝的嘶吼：“逆鳞烬……归墟启……”

青铜门缝渗出星髓，触及之物皆溯回万载前的形态。凌烬的银髓左臂退化成血肉，右腿白骨覆上龙鳞——竟是白璃前世的逆鳞之力在对抗时空扭曲！

“推开门……你可见龙族未被篡改的历史……”玄机子的蛊惑如毒蛇吐信，“亦或……永远困在此地……”

幼童的星砂突然暴走，凝成燧皇钻木刺向门扉：“他在骗你……门后是饕餮母巢！”

凌烬暴喝，灰金骨刺与星砂钻木相撞。强光中，门扉洞开一线——

门内矗立着十万座噬心炉，每座炉中皆囚着一具银龙骸骨。炉火跃动的，赫然是当今各派修士的面容！

“看啊……这才是三界灵脉的本质。”玄机子的虚影自炉群浮现，“修士苦修的灵力……不过是龙魂被噬心炉炼化的残渣！”

凌烬的烬瞳映出骇人循环——修士吸纳“灵气”突破境界，实则是在替噬心炉抽取龙魂；而突破时的雷劫……竟是傀丝洗刷罪孽的伪装！

“白璃的逆鳞……本就是噬心炉的钥匙。”玄机子抬手轻招，凌烬心口的逆鳞剧震，“这一世……你亲自为她递上了钥匙！”

凌烬的银髓左臂炸成血雾，灰金骨刺却趁机贯穿心口。逆鳞在剧痛中剥离，与青铜门碎片凝成一柄刻满《烬世经》的断刃——

“你要的……是这把刀？”他反手将断刃刺入最近的噬心炉，“那就让这烬火……焚尽你的谎言之网！”

炉群连锁爆炸，饕餮分身在火海中尖啸消融。玄机子的虚影溃散前，一缕傀丝缠住凌烬的脖颈：“门已开……你逃不掉了……”

天柱顶端的青铜门彻底洞开，归墟外的罡风裹挟星砂涌入。凌烬跪在门扉边缘，右腿龙鳞剥落，露出森然白骨。

幼童的星砂凝成最后一句血书：

“第六十二日……人燧为钥……烬瞳……为锁……”

门后黑暗中，一双与凌烬相同的烬瞳缓缓睁开。

而千里外的青州废墟中，所有修士的瞳孔……

同时泛起灰金雾瘴。

青州废墟上空，灰金雾瘴如垂天之幕。修士们的瞳孔彻底化为混沌，周身缠绕《篡命经》箓文，指尖迸发的灵力不再澄澈，而是腥臭的灰金脓流。一名年幼修士失控暴走，掌心喷出的不再是剑气，而是饕餮分身的触手——触须扫过之处，幸存百姓的躯体瞬间干瘪，精血凝成血珠汇向不周山方向。

“凌大人……救救他们！”一名尚未完全异化的女修跪地嘶吼，她的左眼尚存一丝银芒，右眼却已爬满傀丝，“杀了我……趁我还算人！”

凌烬的烬瞳穿透雾瘴，窥见骇人真相——每个异化修士的灵台深处，皆嵌着一枚微缩噬心炉。炉中跳动的不是火焰，而是被压缩的龙魂残片！

“玄机子……你连最后的人性都要碾碎？”他挥动银髓残臂，灰金骨刺绞碎女修颅内的噬心炉。女修身躯爆裂的刹那，一缕龙魂逸出，化为星砂汇入他心口的逆鳞。

不周山巅的青铜门剧烈震颤，门缝中伸出一只覆满龙鳞的巨手。手指轻触天柱，柱体龙脊纹路竟如活蛇般游走，重新拼合成初代天帝的面容！

“逆鳞之子……”门内传来低吟，嗓音夹杂龙啸与混沌回响，“你毁我傀丝……便该替我做新的傀儡！”

凌烬踏焰跃至门前，烬瞳映出门后真相——那巨手的主人竟是一具由十万龙颅拼合的“门骸”，每颗龙颅的逆鳞处皆插着混沌镜碎片。门骸的心脏位置，悬浮着白璃消散前的最后一缕星砂！

“姐姐的魂……成了门栓！”幼童的残响泣血，“哥哥……斩了那门骸！”

门骸巨手横扫，天柱崩裂的碎石凝成囚笼。凌烬的灰金骨刺劈开石壁，却见每一块碎石内部皆封着一具修士尸骸——他们的头颅与龙颅融合，瞳孔灰金化，口中吟唱着《篡命经》的悼词。

“此乃‘悲龙阵’……”玄机子的残识在门骸心脏处冷笑，“以修士为祭，龙魂为引……你每杀一人，白璃的星砂便弱一分！”

凌烬的烬瞳淌出血泪，银髓左臂刺向门骸心脏。却在触及星砂的刹那，窥见白璃最后的记忆——

万年前，她自愿让玄机子抽魂炼为门栓，只为在门骸苏醒时，为凌烬留下一线破绽！

“你连自己的死……都算作棋局……”凌烬的骨刺僵在半空，“为何不告诉我！”

门骸巨手趁机攥住凌烬，龙颅咬穿他的银髓左臂。灰金脓血顺伤口涌入，竟在识海中凝成玄机子的傀丝真身：“好徒儿……你终究成了我最完美的作品！”

幼童的星砂突然暴涨，凝成燧皇钻木刺入凌烬心口：“哥哥……烧了你的烬脉……那是唯一生路！”

剧痛中，凌烬的烬瞳炸裂，银焰自七窍喷涌。火焰顺着傀丝反噬门骸，十万龙颅在强光中尖啸——

“白璃……这次换我为你赴死！”

银焰吞没门骸的刹那，凌烬的识海坠入时空裂隙。眼前浮现初代天帝铸就天柱的场景——他手持白璃的逆鳞，却非抽其龙脊，而是将自身脊髓注入柱心！

“原来天柱本为善念所铸……”凌烬的烬瞳重聚，“玄机子篡改了历史……将龙族化为罪囚！”

时空崩裂，凌烬重返现世。门骸已化为灰烬，青铜门碎成星砂。白璃的最后一缕魂息没入他心口，灰金瞳孔深处浮出一枚纯净银焰。

天柱废墟中，一截未被污染的龙脊浮出地表。脊纹刻着初代天帝的血书：

“第六十三日……以烬为钥……可启新宙。”

凌烬的银髓残臂触碰龙脊，灰金骨刺褪去，化为一把刻满逆鳞纹的青铜钥匙。钥匙插入虚空，竟撕开一道星光裂隙——

裂隙另一端，是无尽星海中浮沉的龙冢巨轮。轮心处，一具冰封的银龙骸骨缓缓睁眼……

青州异化的修士突然僵立，灰金瞳孔褪为银芒。他们茫然四顾，掌心浮出未被污染的灵光。

不周山底，玄机子的残丝缠住最后一块门骸碎片：“徒儿……新宙的门……可不止一扇……”

星海裂隙外，冰封的银龙骸骨舒展身躯。她的逆鳞处……

跳动着与凌烬同源的烬瞳银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