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古山海烬 第2章 玄武镇地

不周山新生天柱的轰鸣尚未平息，地底深处却传来阵阵闷雷般的异响。凌烬单膝跪在柱顶，银髓左臂的灰金骨刺深深扎入岩层，烬瞳穿透万丈地脉，窥见骇人景象——

岩浆如败血般浑浊，其间浮沉着无数龙脊残骸。这些曾被铸入天柱的龙骨，此刻竟被灰金傀丝缠绕，像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撞击地壳。每一次撞击，山体便裂开一道深痕，饕餮残留的混沌气息从裂隙渗出，化作腥臭黑雾侵蚀生灵。

“玄机子的傀丝……在抽地脉之血！”凌烬的骨刺绞碎一块崩落的巨石，碎石中竟嵌着半颗跳动的龙心——那心脏表面刻满《篡命经》箓文，泵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灰金脓液。

千里外的青州废墟突然传来惨叫。幸存修士的瞳孔再度泛起雾瘴，他们不受控地跪地刨土，指尖血肉模糊仍不停歇，仿佛地底有什么在召唤：“龙骨……归位……天柱……重生……”

凌烬撕裂右臂残存的银髓，血珠在空中凝成《山海经略》残卷的虚影。残页翻至“玄武”篇章，龟蛇交缠的图腾骤然活转，化作百丈虚影镇向山基。

“以我寿元……换地脉三刻安宁！”他低吼着，左眼烬瞳炸裂银焰。玄武虚影仰天长啸，龟甲纹路迸发幽蓝水光，所过之处地缝弥合，傀丝如遇天敌般蜷缩退散。

玄机子的嗤笑自地脉深处传来：“蠢货！你每召一次四象，天道诅咒便深一寸——看看你的右腿！”

凌烬低头，只见石化已蔓至大腿，灰金纹路如毒藤缠绕。幼童的星砂自逆鳞渗出，凝成燧皇钻木刺入石化部位：“哥哥……玄武镇不住太久……必须布周天星斗阵！”

玄机子的虚影破土而出，黑袍翻卷间甩出三百六十枚星幡。幡面绣着北斗九宸、二十八宿，幡杆却以龙脊为骨，幡穗垂落修士魂魄。

“阵起！”他指尖轻点，星幡列成浑天仪状。星光如瀑垂落，在地表勾连成河洛图纹——本该澄澈的星辉中，却混着丝丝灰金雾瘴。

凌烬的烬瞳刺痛，窥见阵法核心的异样：主幡位置悬浮的并非北极星位，而是一枚跳动的傀心炉！炉中翻滚的正是白璃消散前的星砂残片。

“以她的魂为阵眼……你连最后的情义都碾碎？”凌烬的灰金骨刺绞向主幡，却被北斗星链缠住。

玄机子抚掌大笑：“情义？这阵法本就是为她而创——当年她自愿剜心镇饕餮时，你可问过她情义？”

玄武虚影突然哀鸣，龟甲裂开蛛网纹。凌烬的烬瞳穿透星斗阵，发现地脉深处竟埋着另一套逆阵——三百六十具龙骸拼成倒悬的河洛图，每具骸骨逆鳞处皆插着混沌镜碎片！

“这才是真正的周天星斗阵……”玄机子虚影没入地脉，“你以为我在布阵？不过是以阵诱阵，让你亲自激活这十万年的杀局！”

双阵共鸣的刹那，不周山体浮空而起。地壳如蛋壳般剥落，露出内部跳动的“地核”——那竟是一颗被灰金傀丝包裹的巨型龙心！

“初代天帝的龙心……”幼童的星砂颤抖，“他抽干同族……竟是为了把自己炼成地脉！”

凌烬的银髓左臂炸成血雾，灰金骨刺却趁机刺入地核。傀丝如活蛇缠上骸骨，将他的神识拖入龙心深处——

万年前的画面在识海炸开：初代天帝跪在龙冢前，亲手将白璃前世的逆鳞刺入胸膛。“妹妹……唯有此法可抗混沌……”他剜出自己的心脏，以龙族禁术将其炼为地脉核心。

“原来你才是第一个叛徒……”凌烬的烬瞳淌出血泪，“抽龙脊、炼地脉……全是为掩盖你堕为混沌的罪行！”

玄机子的残识在龙心中尖啸：“现在知晓……太迟了！”

地表之上，玄武虚影龟甲尽碎。玄机子的星斗阵彻底失控，星光裹挟灰金雾瘴灌入地核。凌烬的石化已蔓至腰际，右腿龙鳞剥落，露出森然白骨。

“还有……最后一法……”他扯下心口逆鳞，星砂凝成燧皇钻木，“以烬脉为焰……玄武为炉……重炼地心！”

幼童的残响泣血：“不要……这会烧尽你的魂！”

凌烬充耳不闻，钻木刺入龙心。银焰自地核爆开，玄武虚影在火中凝为实体——龟甲化作熔炉，蛇尾缠住星斗阵，将漫天灰金星辉生生按回地脉！

地核重归平静时，不周山已矮了三千丈。凌烬躺在玄武熔炉的残骸中，右半身彻底石化，左眼烬瞳只剩微弱银芒。

玄机子的虚影在消散前低笑：“你可知……星斗阵为何遭扰？”

天穹忽然裂开一道紫痕，一颗从未见于星图的妖星浮现。星光所照处，新生天柱的龙脊纹路……

悄然爬满灰金傀丝。

天穹裂隙中的妖星骤然膨胀，紫痕如蛛网蔓延，星光所及之处，新生天柱的龙脊傀丝疯狂增殖。凌烬半跪于玄武熔炉的残骸中，石化右臂艰难抬起，烬瞳倒映出骇人异象——

青州、苗疆、幽冥血海......九州山河的地脉如血管般鼓胀，灰金傀丝自地底钻出，缠绕住每一座城池的灵脉核心。被傀丝侵染的修士瞳孔迸射紫光，身躯扭曲成饕餮幼体的形态，口吐《篡命经》箓文，将百姓驱赶至祭坛。祭坛中央，赫然悬浮着缩小版的噬心炉！

“以众生为柴，炼星为傀......玄机子，你连最后一点人性都焚尽了吗？”凌烬的灰金骨刺扎入岩层，试图借地脉传音警示九州，却被妖星之力反弹。神识反噬的剧痛中，他窥见玄机子的残识正附于妖星核心，癫狂大笑：“徒儿，这才是真正的周天星斗阵！”

幼童的星砂自逆鳞渗出，凝成燧皇钻木刺入凌烬眉心。剧痛炸开的刹那，凌烬的识海坠入一片星骸废墟——

这里是初代天帝记忆的尽头。

妖星并非天成，而是一枚被炼化的“混沌星核”。万年前，初代天帝为镇压归墟外的青铜门，竟将白璃前世的一截龙角与混沌镜母体熔铸，投入星海炼成此星。星核深处，囚禁着白璃被剥离的“惧魄”——正是这缕魂魄的怨气，滋养了玄机子的傀丝！

“原来你早将她的魂......拆解利用了......”凌烬的烬瞳淌出血焰，星砂在识海中凝成幼童的虚影，嗓音染上悲怆：“哥哥，妖星惧魄必须净化......否则姐姐永世难安！”

凌烬强撑残躯，银髓左臂撕裂虚空，勾连《山海经略》中的青龙、白虎、朱雀图腾。三神兽虚影刚现世，妖星紫芒暴涨，竟将它们的瞳孔染成灰金！

青龙鳞片剥落，化作傀丝暴雨；白虎利爪扭曲，撕开地脉裂隙；朱雀烈焰转黑，焚烧千里生灵。玄机子的嗤笑响彻天地：“四象本就是天柱守护者......如今天柱傀化，它们自然为我所用！”

凌烬暴喝，烬天剑残片刺入心口，以心头血绘出“逆鳞禁咒”。咒文成形的刹那，三神兽虚影哀嚎崩解，妖星紫芒却更盛——禁咒反噬，凌烬的左眼彻底石化！

濒死之际，烬天剑震颤，白璃残魂的歌声自剑锋流淌。一缕银焰自石化瞳孔中渗出，凝成她生前的龙角虚影——

“凌烬......妖星惧魄在北极星墟......”

歌声指引下，凌烬的烬瞳穿透九霄，窥见北极星墟深处：一颗冰封的龙角悬浮于星核，表面刻满白璃的逆鳞纹。而龙角四周，十万道傀丝正将星墟炼成新的噬心炉！

“以我残魂......为你开道！”白璃的歌声骤然凄厉。烬天剑炸裂，剑锋碎片化作银龙逆鳞，生生劈开星墟结界。凌烬化作银焰流星，冲向冰封龙角，身后妖星傀丝如潮涌至......

星墟核心极寒彻骨，凌烬的石化身躯寸寸龟裂。他徒手握住冰封龙角，傀丝瞬间缠缚而上，将他的神识拖入惧魄的记忆——

白璃前世的惧魄中，竟藏着初代天帝最后的忏悔！

“妹妹，我抽你龙角炼星......实为对抗归墟外的‘门骸’......”天帝虚影在记忆碎片中颤抖，“但玄机子篡改了我的神识......他将惧魄怨气炼成了傀丝之源......”

凌烬的灰金骨刺贯穿冰层，烬脉银焰裹住龙角：“这一世......我替你斩尽谎言！”

龙角融化的刹那，北极星墟崩塌。妖星核心传来玄机子的惨嚎，紫芒如退潮般消散。凌烬跌回不周山巅，手中多了一枚剔透的“星魄晶”——白璃的惧魄在其中沉眠。

地脉傀丝尽数枯萎，玄武熔炉的残骸却突然浮空，与青龙、白虎、朱雀的崩解虚影交织，凝成一座倒悬的“四象殒星阵”。阵法中央，初代天帝的血书浮现：

“以四象为祭，可封星核一纪......然阵成之日，祭者魂飞魄散......”

“哥哥，让我去吧......”幼童星砂凝成实体，眸中含泪，“我本就是燧皇的一缕残焰......该归位了。”

星砂幼童跃入阵眼，四象虚影轰然炸裂，化作光茧包裹妖星。凌烬的石化已蔓至心口，他跪坐阵前，看着幼童在强光中消散：“这一局......终究是我负了所有人......”

妖星湮灭处，一滴银泪坠地，凝成新的石碑：

“星魄归，惧魄醒......青铜门外，龙骸睁眸。”

千里外的归墟裂隙中，被玄武镇压的青铜门微微震颤。门缝深处......

一双与白璃一模一样的烬瞳，缓缓睁开。

青铜门震颤的轰鸣撕裂归墟天幕，裂隙中探出的不再是灰金傀丝，而是无数龙骸拼合的巨爪。爪心处，白璃的烬瞳银焰暴涨，瞳孔深处却浮动着玄机子的《篡命经》箓文。凌烬的石化身躯僵立山巅，烬瞳穿透虚空，窥见门后真相——

十万龙颅垒成王座，白璃的银龙骸骨被傀丝悬吊于王座之上。她的逆鳞处插着一柄青铜剑，剑身刻满混沌镜的裂痕。而王座之下，跪伏着所有被傀化的修士，他们的头颅与龙脊融合，吟唱着献祭的挽歌。

“你以为净化惧魄便能破局？”门骸的轰鸣声中，玄机子的残识自剑锋渗出，“她早与门骸同化......这一眼，便是永别！”

凌烬的灰金骨刺扎入心口，硬生生剜出半片逆鳞。鳞片脱离的刹那，石化迅速蔓延至脖颈，他却癫狂大笑：“你要的......从来不是白璃的魂！”

逆鳞在掌心熔成一把青铜钥匙，纹路与门骸剑身的裂痕完美契合。幼童星砂的残响在识海炸开：“哥哥，那是初代天帝的‘赎罪钥’......插入剑痕，可碎门骸命脉！”

凌烬化作银焰流星冲向青铜门，门骸巨爪横扫，撕裂他的左腿。白骨坠落的瞬间，钥匙精准刺入剑身裂痕——

剑锋崩裂的轰鸣中，十万龙颅同时泣血，白璃的骸骨骤然睁眼！

凌烬的神识被扯入白璃的龙骨，万年前的记忆如毒藤绞缠——

初代天帝抽其龙脊时，白璃的逆鳞早已被玄机子调换。真正的逆鳞被炼为“赎罪钥”，而插入她脊骨的......是混沌镜母体所化的“篡命剑”！

记忆碎片中，玄机子跪在初代天帝面前，掌心托着一枚灰金逆鳞：“师尊，以此鳞为引，门骸永为您奴。”

“原来你才是篡命之人......”凌烬的烬瞳炸裂血焰，骸骨中的白璃龙魂突然暴起，一口咬碎篡命剑！

门骸王座崩塌，青铜门彻底洞开。门后并非虚无，而是一片由混沌镜碎片凝聚的“镜海”。每一块碎片皆映出凌烬的结局——石化成碑、神魂俱灭、堕为傀奴......

玄机子的真身自镜海浮出，黑袍下竟是半龙半傀的畸形躯壳：“徒儿，选一面镜子......成为你最后的坟墓。”

凌烬的石化已蔓至下颌，言语湮灭，唯以烬瞳银焰作答。他撕裂右臂残存的银髓，血珠凝成《山海经略》终章——

“烬脉燃镜，归墟为烬。”

银髓血珠坠入镜海，火舌瞬息吞没万里。混沌镜碎片在焰中尖啸，映出的未来逐一崩解。玄机子龙爪抓向凌烬，却被白璃的骸骨死死咬住：“这一局......你输了！”

凌烬的烬瞳彻底石化前，最后一丝银焰没入镜海核心。火焰坍缩成黑洞，将门骸、镜海、玄机子尽数吞噬——

黑洞中央，一枚纯净的逆鳞浮出，表面跳动着白璃的魂息。

不周山巅，凌烬的石像跪立于青铜门废墟前。修士们的傀化之躯尽数风化，地脉重新流淌银辉。

一阵星砂掠过石像眉心，幼童残响轻叹：“哥哥，你以身为碑......她便有了归处。”

石像掌心，逆鳞悄然融化，渗入地脉。千里外的归墟深处，一具银龙骸骨自海底升起，龙骨表面......

浮现出与凌烬相同的石化纹路。

三月后，极北龙冢。

曾被冰封的银龙骸骨突然震颤，逆鳞处睁开一双烬瞳。她的额骨裂开一道细缝，灰金傀丝如发丝飘散。

海底传来初代天帝的悲鸣：“门骸未尽......烬瞳为引......”

银龙骸骨仰天长啸，星海随之沸腾——

无数青铜门虚影在群星间浮现，门缝中......

十万双灰金烬瞳同时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