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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城的废墟间飘着焦灰，残破的天剑阁匾额斜插在瓦砾中，被风刮出呜呜咽咽的哀鸣。
凌烬踩过一块刻着“诛魔”二字的断碑，靴底碾碎碑下蜷缩的幽冥萤火。狰兽缩小如狸猫，蹲在他肩头舔舐利爪上的神族残血——三日前他们在青州边界遭遇三波截杀，每一批刺客额间都烙着崭新的天罚之眼。
“九幽在加速了。”凌烬的赤瞳扫过街角暗巷，那里蜷着几具干尸，心口被剖开取走魂魄，“用活人精魄喂养混沌兽……看来归墟眼的墓碑让他急了。”
狰兽突然跃下肩头，五尾如钢针刺入地面。地底传来闷响，一道暗门在碎石中显现。凌烬的烬天剑挑开门缝，腐臭混着药香扑面而来——竟是天剑阁的地底丹房！
丹炉倾倒，灵草枯败，但墙角的传讯阵还泛着微光。凌烬的指尖刚触及阵纹，一道剑气便破空袭来！
“弑天者，你还敢回来？！”
剑气在凌烬喉前三寸凝成冰渣。
阴影中走出一名独臂青年，道袍染血，手中断剑刻着“墨羽”二字——正是当年与赤霄并肩作战的天剑阁真传弟子！他的左眼蒙着黑布，右眼却燃着烛龙独有的冰蓝色：“慕长老的魂灯显示你还活着……没想到是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凌烬的赤瞳眯起：“墨羽？玄机子说你死在南荒。”
“托你的福，被炼成阵灵又逃出来。”墨羽的断剑指向丹炉后的暗格，“慕青璃临死前用魂灯传讯，说你在找初代天帝的墓碑……但你知道那墓碑下镇着什么吗？”
暗格弹开，浮出一枚冰晶。晶体内封着半片逆鳞，鳞纹与凌烬心口的焚心印如出一辙。墨羽的独眼泛起血丝：“归墟眼的墓碑下，镇着烛龙另一半恶魄——玄机子当年剜鳞时，将善魄封入你体内，恶魄镇压在东海。若你取回恶魄……”
“就会彻底变成烛龙容器。”凌烬冷笑，“九幽打的是这个算盘？”
墨羽的断剑突然刺向冰晶：“所以你必须死！”
狰兽的五尾缠住墨羽脖颈，凌烬的剑锋抵住他心口：“慕青璃还说了什么？”
“她说……咳……青州地脉被九幽改造成‘养魔阵’……”墨羽咳出黑血，衣袖滑落的手臂上爬满幽冥咒印，“每十二个时辰……阵法会抽干百人精魄……喂养混沌兽分身……”
地底突然震颤，丹房四壁裂开蛛网纹路。无数幽冥锁链从裂缝中探出，锁链末端拴着天剑阁弟子的残魂——他们被炼成阵灵，眼眶中跳动着幽绿鬼火。墨羽的独眼流下血泪：“杀了我……趁我还能控制这些魂魄……”
凌烬的逆鳞之力轰碎冰晶，半片逆鳞没入心口。焚心印骤然扩张，皮肤下的青纹染上血色：“想死？等毁了养魔阵再说。”
子时的青州城死寂如墓，唯有城主府灯火通明。
九幽的虚影悬浮在府衙上空，掌心托着一枚混沌珠。珠内翻滚着青州地脉的灵气，每转一圈，便有百姓在睡梦中化作干尸。凌烬隐在街角阴影里，烬天剑的裂纹中渗出冰霜：“东南西北四角阵眼，墨羽解决东阵，你撕西阵。”
狰兽的竖瞳倒映着城主府外的幽冥守卫：“南阵？”
“南阵我来。”凌烬的白发在夜风中散如鬼魅，“北阵留着钓鱼。”
墨羽的独臂捏碎一枚符石，残存的三十七名天剑阁弟子从地底钻出——这些人的魂魄与养魔阵相连，眼眶中跳动着和阵灵一样的幽火：“我们撑不过半柱香，你最好快些。”
东阵眼设在城隍庙。
墨羽的断剑刺入香炉，剑气搅碎阵纹核心的幽冥珠。守卫的神使刚举起骨杖，就被狰兽的五尾绞成碎肉。西阵的藏书阁传来爆炸声，白璃的雷光撕破夜幕——她竟尾随而至！
“不是说别等我吗？”凌烬的传音混着剑鸣。
白璃的龙骨鞭卷住两名神使对撞：“我来取回东海的东西。”
城主府内突然钟声大作。九幽的虚影睁开第三只眼，混沌珠射出血光：“好弟弟，这份重逢礼可还喜欢？”
血光照亮的瞬间，北阵眼浮出真容——竟是墨羽的残魂被钉在阵枢，幽冥锁链穿透他的四肢！
“养魔阵……咳咳……需活人阵眼……”墨羽的独眼望向凌烬，“杀了我……才能破阵……”
白璃的雷鞭劈向混沌珠：“他在用墨羽的善念牵制你！”
凌烬的剑锋却调转方向，逆鳞之力灌入北阵眼：“九幽，你算错了一步。”
焚心印炸开血雾，墨羽的残魂被吸入烬天剑。养魔阵的核心阵纹突然逆转，混沌珠内的灵气倒灌回地脉！九幽的虚影扭曲咆哮：“你竟敢用自己当阵眼？！”
“不是阵眼。”凌烬的赤瞳熔金燃尽，“是诱饵。”
天罚之眼在云层中睁开。
神族战船撞破虚空，十万天兵压境。凌烬的烬天剑插入地脉核心，笑声响彻青州：“九幽，这份嫁衣——送你穿！”
混沌珠轰然炸裂，归墟裂隙在城主府上空撕开。混沌兽的触须尚未探出，就被逆转的养魔阵拽入地底——整座青州城的地脉化作囚笼，将神族大军与混沌分身一同埋葬！
白璃的龙尾卷住凌烬后撤，雷光中夹杂着叹息：“你早知墨羽是阵眼……”
“他求仁得仁。”凌烬抹去嘴角血渍，望着被地陷吞噬的神族战船，“现在，该去收九幽的利息了。”
废墟中升起一道冰桥，直指东海方向。桥头站着狰兽，口中叼着半块染血的归墟碑文。
“都说青州是死局？今日我便以身为子，以魂为弈——输天半子，赢你满盘！”
青州城的残垣浸在血月之下，焦黑的城墙上爬满暗红色藤蔓。那些藤蔓的脉络中流淌着幽冥珠的残渣，每一次脉动都似在吮吸地脉中的怨气。凌烬的白发垂落肩头，赤瞳倒映着藤蔓根部——那里嵌着半枚破碎的山河印，印纽处的烛龙逆鳞正渗出粘稠黑血。
\"九幽的幽冥珠......在喂养归墟裂隙。\"白璃的龙骨鞭绞碎一截藤蔓，断裂处喷出的毒雾凝成九幽的虚影，\"好弟弟，这份养料可还合你胃口？\"
虚影消散的刹那，地面突然塌陷。数百具裹着天剑阁道袍的腐尸破土而出，他们的天灵盖被刻满符文的青铜钉贯穿，手中锈剑指向凌烬心口——正是三日前死于护山大阵的弟子！
\"控尸术？\"凌烬的烬天剑劈开尸群，剑气触及腐尸时却骤然消散，\"不对......这是......\"
白璃的龙尾横扫焦土，掀开的土层下露出血色阵纹——每具尸体足底都连着归墟黑雾凝成的丝线，丝线尽头没入地脉深处，仿佛整座青州城成了提线木偶！
暗河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
凌烬的赤瞳穿透岩层，窥见地脉中游走的青铜巨链——那些锁链由蛟族脊椎骨拼接而成，链身上刻着与白璃逆鳞相同的咒文。锁链交织处，九枚残缺山河印组成烛龙图腾，正将地脉灵气转化为归墟黑雾。
\"他们在用青州地脉......喂养归墟！\"白璃的逆鳞灼如烙铁，龙尾拍碎岩壁跃入暗河。
河床下的景象令她窒息：成千上万的蛟族遗骸被钉在青铜柱上，他们的逆鳞被生生剜出，镶嵌在柱身的星斗阵图中。阵眼中央悬浮的玄冰棺内，封着一名与凌烬面容七分相似的少女——她的心口插着半截烛阴剑，剑格处逆鳞缺失的位置，正与凌烬的焚心印完美契合！
\"这才是玄机子真正的女儿......\"凌烬的指尖抚过冰棺，棺盖突然迸裂。少女的睫毛颤动，额间天罚之眼骤然睁开：\"哥哥......你来得太晚了......\"
暗河掀起滔天血浪。
少女的指尖穿透凌烬胸膛，剜出的逆鳞与她心口残片拼成完整龙形。白璃的雷鞭尚未触及，整座地脉大阵突然逆转——青州城的地面裂开深渊，七十二峰残骸化作九根青铜柱，将凌烬钉在半空！
\"你以为自己是谁？\"少女的声音重叠着九幽与玄机子的语调，\"善念、恶念、执念......不过是我重掌天道的棋子！\"
她手中的完整逆鳞迸发黑光，归墟裂隙在青州上空撕开巨口。混沌的嘶吼声中，无数幽冥战船驶出裂隙，船首站着身披天机阁道袍的尸傀——他们的面容，竟与三日前战死的百姓一模一样！
白璃的银发在狂风中根根燃尽，龙角迸发的金芒照亮归墟裂隙。
\"你以为掌控了逆鳞？\"她的竖瞳流出血泪，\"祖龙遗脉......可不止一片鳞！\"
颈间逆鳞离体飞旋，与凌烬破碎的焚心印共鸣。地脉中的蛟族遗骸突然睁眼，他们的怨魂化作赤金锁链，将少女的四肢钉在冰棺之上！
凌烬的白发尽数脱落，皮肤龟裂如干旱大地。他握住完整的烛阴剑，剑锋却指向自己的咽喉：\"以魂为引，以身为祭——这一剑，为三界开太平！\"
剑气贯穿天灵盖的刹那，归墟裂隙中伸出亿万条锁链——那是初代天帝封印混沌的\"天道枷锁\"，此刻却被凌烬的魂魄尽数扯断！
青州城在轰鸣中沉入地脉。
九幽的狂笑与玄机子的叹息交织：\"弑天者......终究成了天道的一部分......\"
白璃抱着凌烬的残躯坠向深渊，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七十二峰化作的青铜柱——柱身上浮现的归墟星图。而她掌心的逆鳞残片，悄然浮现一行小篆：
\"归墟非终点，混沌藏乾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