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流滚滚 第47章 为嫁女心理忐忑 看家当心中不舍

九先生的家当，铁锁也很清楚，不用打听，就是担心这孩子以后能出息成什么样，铁锁没了主意，看着长锁说不出话来。

长锁看到弟弟铁锁没了主意，就没为难他，便说道：“这样吧，晚上和老婆孩子商量商量再说，二老爷让我给打听，我就先压一下，我看这个好主不能错过，如果一家人都不同意，那就算了，我就给另找，总之，好主先给咱留着。”在长锁看来，给女孩找个好的人家，孩子就能一步走出穷坑，过上好日子。他深有体会，也亲眼看见，一个家的好光景，没有两代人的共同努力，那是很难翻身的，张家堡就是例子。九先生也就是凭着自己能看病的手艺，走到人前边，那也是省吃俭用的结果，实属不容易。在土里刨的人，想翻身，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庄稼人对一个家庭的家境看的很重。也许是苦日子，把人过怕了，真是盼着想着，做梦都想过个好日子。

铁锁点点头说：“好吧，孩子他妈现在厨房张罗着，忙着做饭，这么多人来吃饭，自己忙不过来，还请了几个本家子媳妇帮忙，那就等晚上商量了以后给你话，你先不要给别人提起这话，免得好主被人抢走了，今天这事也是赶在这当口了。”铁锁给大哥说道。

长锁笑着说：“这个不用你叮咛，我知道轻重的，我看咱们花儿，长得一脸福相，好看又能干，是个享福的命，如果能嫁进了九先生的家，那就是掉进福窖里了，女婿小，以后肯定是花儿当家。九先生给儿子攒下钱了，有个好基础，只要花儿会过日子，一辈子不愁吃穿，有着花不完的钱。你们也要跟着沾光，你们一家人好好掂量掂量，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人家等着用人，不等咱。”

真是： 好事都先自留着，错对后人再评说。

只看眼前繁华景，后事如何妄猜测。

铁锁点头答应着，这时外边院子，响起一个呐喊声：“所有来客都坐席吃饭了。”铁锁便招呼大哥出去吃饭。

忙碌一天的铁锁，始终没有忘记大哥的话，晚上老婆回来，迫不及待给老婆说了一番，老婆也很茫然了，不知怎么办好。

正在这时，儿子张兴，把招待客人剩余的饭菜，端来两碗送了过来，给父母吃，放下碗，坐下说话，铁锁又把这揪心的事，给儿子说了一番，让他参谋参谋。

儿子张兴听了，满心欢喜说道：“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九先生两口很快就老去了，家里只有一个姐姐，很要出嫁张家堡，又没有人和他争财产，妹子进门就当家。等几年这个小女婿长大，还不让妹子调教的服服切切，一切都不是妹子说了算嘛。再说了，论起家当，三道梁上除了张家堡，谁能和他相比，尽快把这事定下来，别把好事耽搁了。”

张兴的话，就像给铁锁两口吃了定心丸，两人顿时合不拢嘴，就想立即给孩子把事定下来。这女儿还小，没有主张，婚事全凭父母张罗做主。铁锁又问：“这彩礼要多少合适？我打听了，邻家张六女子彩礼说了八个大洋呢。”

张兴应道：“这个给九先生讲清楚，我们花儿年龄大，进门要照顾他家孩子，彩礼必须多出点，要不说不过去，出少就不能答应，但不要太死板，掌握分寸，看是做事，别把事搅黄了，成事过门后，妹子当了家，那自然少不了咱家的好处。”

铁锁觉得儿子说的有理，回答道：“回头我跟你大伯商量一下，再做定夺，让你大伯再给二老爷说说，把事捋顺，再看九先生人家是什么意见，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呢。”铁锁这时担心起来，九先生有钱，也就有条件，是否能看上花儿也说不准，看不上，那还不是空欢喜一场。

二天，铁锁专门找大哥长锁，把一家人的想法说了一遍。长锁高兴的说：“我也觉得这是个好事，孩子一辈子事都安顿好了，你们也就省心了，我这就给二老爷说，让他告诉九先生，等双方见面，看看孩子，才能定下来，没见孩子那也是空谈。”

长锁也没有停顿，就去见二老爷，见面就说道：“二老爷，你吩咐的事有眉目了，铁锁家的花儿，年龄刚符合九先生的要求，长相也不错，也没定下婚事，我看就有劳二老爷中间说媒，这事就能一锤定音，什么问题都能解决。”长锁寄希望于二老爷。

张国良沉思了一下说道：“铁锁的女儿？应该就是当年被蛇咬了那个女儿，为了这个女儿，铁锁误了我的大事，害得我倾家荡产，差点性命不保。”张国良提起往事，心里仍然耿耿于怀，愤愤难平。

长锁没想到张国良提起往事，慌忙道歉：“二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二老爷就忘掉别计较了。”说着就拱起手来。

“好了，好了，你也不必这样，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没必要提这些了。但是，铁锁处事荒唐，让人不放心，也不知把女儿调教的怎么样，平时我也没注意，这个女娃长相如何？咱们不能随便找一个人，搪塞九先生，人家也是要挑选的，送去让人家看不上眼，咱们也是跟着丢人，这事不能干，你说是不是？”张国良摆摆手，说出自己担心，虽说是铁锁的女儿，平常自己真没留意，这女娃究竟怎么样，心里没底。

长锁忙应道：“二爷说的极是，这个请放心，我去把孩子领来，你先看看，过不了你这关，咱们就别去九先生那里丢人了。”长锁也诚恳的说，他对侄女花儿还是有自信的，他想让张国良亲眼看看后再做主，首先要免去二老爷心中的疑虑。

长锁想着，此事要趁热打铁，不能耽搁，立刻去把侄女张花领到了张国良的面前，铁锁也跟着过来，看二老爷见到花儿后怎么决定？

铁锁领着花儿到来，张国良打量一番后，眼前一亮，见她一双大眼睛，面目端正白净耐看，一副女儿相，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笑着问道：“花儿，今年几岁了，在家都干什么活呀？”

“今年十四岁，在家帮妈妈做饭，还要做针线活，就是拉鞋底，做鞋帮，纺线，还要上织布机上织布呢。”张花来时，母亲就给女儿教了一番，懂事的张花，心里明白，她大大方方给张国良讲述着自己的本事，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富家小伙那才是小娃娃。

张国良仔细的看了张花一遍，问了一些家常话，张花都给以回答，张国良觉得，这个孩子还可以，给九先生推荐，没什么问题，转过头给长锁点点头。

长锁明白了，给铁锁说：“你先把孩子带回去吧，有二老爷在，别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张国良听了长锁的话，又说道：“铁锁别着急走，既然你在当面，我该说的话，一定要给你说明白。你首先要知道，这九先生的孩子只有六岁，你们一家人要想清楚，别说自己稀里糊涂，啥都不知道，就给女儿订亲。孩子啥毛病也没有，要不你去韩家亲自看一眼，也就心里实在了，再就是把彩礼是多少说一下，我好给九先生交待。”

铁锁没有思想准备，说少了，怕自己吃亏，说多了，怕把事给顶翻了，自己商量的二十大洋又说不出口，被二老爷问的，不知说多少好，他转过身看长锁，希望大哥能替他说句话。

长锁必定精明老道，连忙说道：“二老爷是咱的知心人，你就给咱做主，咱还有啥不放心你的。你去和九先生商量，怎么说就怎么定，你还能让铁锁吃亏不成。”长锁把主动权给了张国良。

这倒让张国良有点为难，说少了铁锁不乐意，说多了九先生不愿意出钱怎么办？两边都不落好。但见长锁说的这么恳切，又不好放下老爷的架子，只好说道：“只要你们放心，我就替你们做主了。”

“二老爷尽管做主，我和铁锁感激你了。”长锁说罢，给铁锁摆了一个眼神，让他快走，铁锁极不情愿的走了出来，向外走着，扭头往后看了看，看见长锁也跟了出来，这才加快了脚步。

走出大门，铁锁就低声埋怨起大哥长锁：“你怎么就说出那样的话，这二老爷能跟咱一条心吗？他们是儿女亲家，这他还不用咱女子给自己领人情了，不如我现在说明白，定事少了二十块大洋就不行，不能等他把一切说好了，把咱们装进去了，就来不急了。”

长锁自然比铁锁更了解二老爷，对这件事有更清楚的估计，听着铁锁发着唠叨，没好气的说：“你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我心中有底，八字还没见一撇，你就唠叨上了，这样的好主，打着灯笼也难找，给你也解释不清，回去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等我给你回话，回家什么也别乱说，乱说坏事，别把好事错过，就是烧高香了。”倒是长锁，把弟弟给封嘴了

铁锁被大哥说的再没吭声，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领着张花回家去了。

是媒不是媒，先跑两三回，这张国良可没时间给跑路去，他让人捎话给九先生，让他来张家堡说是有事，话传到，九先生就明白，亲家有什么事找他，也没耽搁，就赶了过来。

两人见面寒暄一番后，张国良就直奔主题：“亲家呀，把你叫来，就是你给我出的难题，我这里有点眉目了，特地让你来亲眼看看，你能看上眼，就可以定事成亲了。看不上眼，这个话就当没说，就等于这大冷天，我请你来喝茶了，为给你儿子说媳妇，你跑几步路不会怨我吧？”张国良话说得很开，一切还得九先生自己做主。并打着哈哈说。

九先生听罢，喜出望外，没想到亲家办事，效率这么高。爽朗的笑道：“真是有劳亲家费心了，本应我请你，这都颠倒了，不知是谁家闺女？能否见一面再说。”

张国良接过话茬说道：“这事肯定让你看一眼，谁家不重要，关键是你看女娃中不中意，咱要的是人，不看他家。”在门口喊了一声：“铁娃，你叫管家过来一下。”

铁娃应声而去，管家来了，看到九先生，打招呼说道：“九先生过来了，”转过身对着张国良说：“二爷是不是让准备午饭，我去让早点准备着。”管家看九先生过来，就猜明来意，心里明白，但不说明。

张国良说道：“饭安排好就行，你利用这个空，去把铁锁叫来，顺便领着女儿，让九哥看看，前几天不是说好相亲嘛。”

长锁听了心里暗喜，立刻应道：“好的，好的，九先生先坐会，我去去就来。”长锁转身走了，心里就觉得，这事**不离十了。他也明白，二老爷对这件事这么上心，就是想给自己儿子早办婚事扫清障碍，有这个暗中的力量帮助，何愁事情办不成。

长锁到了铁锁家，喊了两声“铁锁，铁锁”，只见弟媳妇胡凤莲迎了出来。

胡凤莲应声道：“大哥，娃他大不在，有啥事给我说。”

长锁说道：“进屋再说。”长锁进屋，看见张花正在做饭，头发蓬松，没有梳妆。急声说道：“张兴他妈，快给花儿梳妆打扮一番，换件出门的衣服，九先生来看娃，娃的婚事有眉目了。”本想叫上铁锁，他没在，只有哥哥替他做主了。

胡凤莲听了，慌了手脚，急忙让张花梳头洗脸，把过年穿的大花棉袄，给张花换上，收拾一番后，再全身上下看了一遍，叹了口气说：“哎，只能这样了，可惜没有胭脂粉给我娃擦擦，不然我娃也能像仙女一样，出台唱戏。”

“行了，这样就挺好，我们是庄稼汉，又不是唱戏的，搽什么脂？抹什么粉？”长锁回敬了张兴他妈一句，没有耽搁时间，就把侄女张花领到九先生的面前。

九先生打量了一番，看个头不低，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脸蛋长的白净好看，让人挺心疼的，走进门的时候，看她走路不瘸不拐，也没缠脚，羞答答的不敢抬头看人，九先生心里想：女孩子，骨盆大好生娃，想看看她的骨盆，可那宽大的棉袄，将屁股捂了个严实，他只能眼睛落在脸蛋上，看过后，觉得模样挺好看，是自己心里喜欢的那种，也是情分到了，他欣喜的给张国良点点头。

真是： 相见顺眼就是缘，有缘还得手有钱。

婚事就在瞬间生，两家认可守诺言。

张国良问长锁道：“铁锁不在吗？怎么人没跟着过来。”他本想，铁锁来，能直面给铁锁说清楚，他知道铁锁比较难缠，一些事还是当面说得好，免得过后埋怨。

长锁应道：“铁锁上地干活没在家，他来和不来都没关系，一切都全凭二老爷操心了。”长锁客气的说着，他把主动权让给张国良，自己便把张花领走了。

长锁刚出门，张国良就迫不及待的问九先生：“你看怎么样？孩子长的没什么问题，我看不错，就看你是否看得上眼。”张国良心里已经有了七成把握，就看九先生是啥想法？

“亲家能看过眼的，自然不会错，我看也很好，端庄秀气，模样也挺好看，只要他家同意这门亲，不嫌我的孩子小，这事就能定下来。”九先生看后，心里就有把事定下来的意思。

张国良听了也乐了，解释道：“这孩子是铁锁的女儿，也就是长锁弟弟的孩子，一家人都是老实巴脚的庄稼人，他们的意见，我也早都问过了，不愿意我也不敢给你说，现在就是彩礼的问题，亲家，这彩礼你能给多少？”张国良解释清楚，顺便问了一下彩礼。

九先生也提前打听了，这年头，乡里人给孩子定亲，都传出一个行情来，因贫富差别，也就高低不同。现在张国良问起来，他却有点为难，不好意思张口，出高了有点舍不得，出低了又怕失面子。便问张国良：“你看多少合适，给咱中间说和一下，只要不出格就行。”九先生希望张国良能给定个中间价，既能压住女方，自己也好说话。

“要我说，你只要人能看在心里，娶一个满意的儿媳妇，心里高兴就好，钱你就不要太在意。这彩礼就三十大洋，你看怎么样？”张国良看透了九先生的心理，张口来了个一口价。

九先生听了差点跳了起来，失声道：“太高了，太高了，这年头，哪有这么高的彩礼？行情也就十个大洋。”

张国良劝说道：“你就别对比了，你要明白，你这不是订婚，而是要尽快完婚，你说谁给六七岁孩子结婚？也就只有你九先生这样办。童养媳也就这样，你说人家女儿年龄大，在你家不是要给你干活嘛，这就是一次性办到位。再说，有的人家你出多少钱，也不一定和你做这门亲，必定孩子年龄相差太大了，这就是多出钱的缘由，彩礼给到位，也就不怕他们中途有变。” 张国良给摆出道理来，想让九先生明白出钱多的理由。

九先生辩解道：“童养媳也是从小往大养嘛，年龄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就再别说了，你九哥还在乎几块大洋吗？只要给孩子订的媳妇顺你心，随你意，出钱多少你也高兴，我这还没给铁锁说，不知人家能否接受，不接受，这事还是成不了，你说你想定这门亲事吗？想定下来，就得出个满意价，让他不要再张口，说少了，人家肯定不满意，说不定人家还要加价。”张国良看透出九先生的心理，就想给九先生一点压力，让他尽快答应，免得夜长梦多，不给点压力，恐怕事就办不了。

真是： 橄榄枝条往外抛，预定童婚谁接招？

摆出自家有钱财，随心所欲把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