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域争呜 第118章 孤注一掷

暴雨如注，将废墟浇铸成暗灰色的坟场。萧砚白蹲伏在断裂的信号塔顶端，指腹摩挲着缠绕钢索的磷粉——那些粉末在雨中泛着冷蓝荧光，如同即将熄灭的鬼火。钢索内部封存的巨兽黏液呈胶状凝固，每一道都是苏玄烬用时空锚残骸编织的死亡枷锁。

“左翼陷阱就绪。”沈惊鸿的通讯声夹杂着电流杂音，她位于三公里外的镜湖废墟，发尾滴落的金血在雨水冲刷下化作蜿蜒的光痕，“三百六十面棱镜已嵌入建筑反光面，咒文矩阵形成闭合回路。”

“右翼磁轨炮充能67%。”苏玄烬的咳嗽声混着血沫，他蜷缩在废弃地铁站入口，胸腔插着的碎骨随呼吸起伏，“云栖月的治愈术在透支我的生命力...建议在心脏停跳前启动计划。”

萧砚白起身时，风衣下摆扫过脚边堆积的机甲残骸。那些齿轮心脏被掏空核心，填满了高浓缩魔力炸药，金属表面用刀刻着歪扭的“复仇”字样——那是幸存者们用断指写下的遗言。地平线处，墨色雷云翻涌如沸腾的铁浆，巨兽的咆哮掀起气浪，震得他左肋三年前的旧伤突突作痛。

“千瓷，最后一次确认。”他按住耳麦，喉结滚动，“你的纳米齿轮与巨兽核心的共振频率只有0.3秒误差，一旦暴露——”

“这是唯一的路。”洛千瓷的全息投影在掌心亮起，灵海护心甲的微光映出她眼下青黑如墨，“管理局在我脊椎植入的第749号齿轮，本该是开启时空锚的钥匙...现在该让它成为引魂铃了。”她抬手拂过虚拟键盘，废墟地图上泛起红色涟漪，“注意坐标x-7区的重力异常，那是巨兽的时空锚点残留。”

通讯切断的瞬间，萧砚白转身面对三十名幸存者。断壁残垣间，有人用断裂的魔杖支撑身体，有人将止血带缠在断臂处，绷带渗出的血在雨中晕开暗红花斑。他抽出银匕首，刀身映出众人扭曲的面容——那上面有恐惧，有疲惫，却唯独没有屈服。

“管理局说我们是可替换的齿轮。”他的声音被雨声撕扯，却像铁钉般扎进每个人心里，“但齿轮会生锈，会磨损，而我们——”

“是野火！”沈惊鸿的身影突然破雨而来，金血在掌心凝成展翅的凤凰图腾，“烧穿他们的铁笼，烧尽他们的谎言！”

“是钉子！”苏玄烬架着生锈的弩机踉跄走来，腰间缠着的齿轮炸弹滴答作响，“钉死在他们喉咙里，让他们永远无法吞咽下一个谎言！”

三十柄武器同时举起，金属碰撞声盖过暴雨。萧砚白感觉胸腔里有岩浆在奔涌，那不是古神之力的灼热，而是人类血脉中亘古未熄的火种。他望向陷阱中心的钟楼，洛千瓷已站在顶端，白衣被狂风撕成碎旗，却在暴雨中猎猎作响如战旗。

巨兽的巨首撕裂云层的刹那，十二只血瞳如探照灯扫过废墟。萧砚白在强光中眯起眼，看见那些瞳孔里的齿轮突然加速转动，黏液层下的咒印与洛千瓷脊椎的齿轮发出共鸣，频率之高震得空气嗡嗡作响。巨兽张开的口腔里，机械触须如贪婪的舌头，舔舐着空气中洛千瓷血液的气息。

“来了。”沈惊鸿的声音带着冰碴，她握紧剑柄的手背上，咒文正在皮肤下疯狂游走。

洛千瓷的掌心绽开金莲花般的血雾。一滴血珠坠落，在地面砸出幽蓝光圈的瞬间，所有钢索同时爆发出冷焰。巨兽踏碎高架桥的脚掌陷入时空乱流，三只前爪在扭曲的空间中被扯成机械残骸，金属断裂声如同指甲刮擦黑板，刺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一阶段！”苏玄烬扣动扳机，磁轨炮的穿甲弹穿透巨兽右眼，墨绿色的黏液如酸雨倾泻，在地面腐蚀出滋滋白烟，“白哥，接招！”

萧砚白跃下信号塔的瞬间，听见洛千瓷的导数在通讯器里炸响。三百六十面棱镜同时转向，将暴雨折射成三百六十道燃烧的光矛，精准刺入巨兽的十二只瞳孔。连锁爆炸从眼窝开始，黏液层下的人类咒印如多米诺骨牌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机械触须——那些触须末端不是血肉，而是管理局标志的齿轮。

“第二阶段完成！”沈惊鸿挥刀斩落燃烧的触须，刀刃却在触及机械骨架时迸出火星，“这东西是**机甲？！”

她的声音被巨兽的超声波尖啸撕裂。所有机械触须同时脱落，露出内部由人类脊椎与齿轮拼合的骨架。萧砚白瞳孔骤缩：巨兽胸腔悬挂的玻璃罐里，漂浮着数百个与洛千瓷同貌 identical的少女，她们耳后的齿轮咒印同步闪烁，如同巨大钟表里的活齿轮。

“我的克隆体...原来他们一直在量产容器。”洛千瓷的声音颤抖如秋风中的枯叶，暗影魔法在足下凝成破碎的台阶，“这些年我救过的人...喝过的咖啡...看过的雪...都是他们观察的样本？”

“别看！”萧砚白扑过去抱住她，银匕首划出弧光，将射来的钢针尽数挡下。那些钢针带着追踪咒印，擦着他耳际钉入墙面，爆发出蓝紫色的电火花。

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巨兽用机械触须给自己“安装”新肢体：左臂重组为磁轨巨炮，炮口凝聚的能量球映红半边天；右腿化作时空裂缝，裂缝另一头隐约可见管理局的流水线；胸腔敞开成导弹发射巢，数百枚导弹的倒计时红光此起彼伏，如同死神的心跳。

“第三阶段陷阱失效。”苏玄烬滑坐在地，弩机摔在一旁，手里的齿轮炸弹只剩最后一枚，“白哥，带千瓷走...我们撑不住了...”

“听着。”萧砚白扯开衬衫，古神印记在胸口燃烧如烈日，与巨兽核心产生的共振让他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沈惊鸿，用星轨箭击穿我的灵海屏障！苏玄烬，把炸弹植入时空裂缝！千瓷，切断导弹的量子连线——这是命令！”

“你会死的！”洛千瓷抓住他的手腕，触及皮肤下沸腾的血管，那里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液态的光焰，“古神之力与时空裂缝共振会导致量子态崩溃，你会变成——”

“没有选择了！”他掰开她的手指，将银匕首塞进她掌心，刀柄的沙漏纹路与她腕间的齿轮咒印亮起共鸣之光，“记得极光峡的约定吗？等时空之树开花时，你要替我戴上那枚用星图碎片做的戒指...”

沈惊鸿的星轨箭穿透他左肩的瞬间，古神之力如火山爆发。萧砚白感觉脊椎发出爆响，骨骼在强光中显影，肌肉纤维里流动的光焰烧穿皮肤，化作十二对光翼展开。他冲向巨兽时，听见洛千瓷的尖叫撕裂雨幕，听见苏玄烬的炸弹倒计时敲碎心脏，听见沈惊鸿在通讯器里喊出的“活下去”被气浪扯成碎片。

巨兽的磁轨炮率先开火。光翼扫过地面的刹那，废墟在高温中熔成琉璃状的平面，雨滴尚未落地便蒸发成白雾。萧砚白在爆炸气浪中腾空，看见洛千瓷的暗影魔法如黑色玫瑰绽放，缠住导弹发射巢的量子连线；沈惊鸿的火焰咒印在巨兽关节处蔓延，烧熔了齿轮间的神经突触；苏玄烬拖着断腿扑向时空裂缝，将炸弹塞进齿轮缝隙的瞬间，朝他露出带血的微笑。

“来啊！”他的声音混着血与光，在巨兽口腔中引发共振，“吃掉我，就像吃掉那些无辜的灵魂！”

巨兽的齿轮锯齿合拢的瞬间，萧砚白将掌心的光焰球砸进它的咽喉。光焰顺着声带蔓延至核心，玻璃罐里的克隆体开始融化，金血如瀑布般冲刷着机械骨架。他在坠落中看见，某个克隆体的手指轻轻颤动，耳后的齿轮咒印竟浮现出类似泪痕的纹路——原来这些被囚禁的灵魂，从未真正死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轻声说，光焰涌入巨兽的心脏区域，“但至少，你们可以安息了。”

时空裂缝突然扩大，如同一双巨眼睁开。萧砚白在乱流中看见，裂缝另一头的管理局核心区里，无数水晶棺整齐排列，每具棺中都沉睡着与洛千瓷相似的少女。他将剩余的古神之力化作光网，捞起那些水晶棺，抛向正在布置传送阵的沈惊鸿。

“带她们走！”他的手臂在乱流中逐渐透明，“告诉千瓷...我爱她...”

话音未落，苏玄烬的齿轮炸弹在时空裂缝中爆炸。强光吞噬了巨兽的骨架，也吞噬了萧砚白的身影。洛千瓷的尖叫穿透层层气浪，却只能看见漫天飞舞的光屑，如同暴雨中最后一场樱花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