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域争呜 第2章 玄力乍显

“当啷——”

铁锤砸在砧板上的声响惊飞了檐下麻雀。萧砚白甩了甩酸麻的手腕，看着铁砧上扭曲的马蹄铁，喉间泛起苦涩。自三日前捡到那枚幽蓝水晶，他的掌心便一直发烫，昨夜甚至在睡梦中烧穿了粗布床单。

“又走神？”师父李铁山的烟袋锅敲在他后颈，“上个月给镇长打的犁头还没完工，当心扣你月钱。”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拂过铁砧，忽然皱眉，“这温度...你烧的是几号炭？”

“还是往常的青冈炭。”萧砚白低头翻动炭炉，却见炉中火苗突然窜高尺许，青蓝色火舌舔舐着他的指尖，却没有灼痛感。他猛地抽手，撞翻了一旁的水桶。

“见鬼！”李铁山后退半步，看着在地面蜿蜒的水流突然凝成冰棱，“小砚，你...”

轰——

屋顶的茅草轰然燃烧，青焰卷着火星扑向梁木。萧砚白惊呼着去扑火，手掌触到火焰的瞬间，整面墙的木梁竟被狂风卷起的气流震得簌簌发抖。他听见镇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破风而来的锐响——

“别动！”

冷冽如霜的男声穿透浓烟。萧砚白抬头，只见一名银甲青年破窗而入，玄铁长枪在掌心凝结出雷电网，枪尖直指他咽喉。

“苏玄烬！”李铁山扑过去挡住枪口，“这是我徒弟，不是魔物！”

持枪手顿了顿，眼中雷光渐敛：“元素失控者等同魔物。”他扫过仍在燃烧的青焰，瞳孔骤缩，“火...风？双元素波动？”

萧砚白这才看清来人面容：剑眉斜飞入鬓，眼尾微挑带着肃杀之气，左颊有道从耳际延伸至下颌的旧疤，被日光晒成小麦色的皮肤下，青筋因用力而微微凸起。青年腰间悬着刻有雷纹的皮质剑鞘，内衬露出半卷羊皮纸，隐约可见“暗影议会”的烫金徽记。

“我、我不是故意的...”萧砚白后退半步，却踩碎了脚边的冰晶，“这火...”

“够了。”苏玄烬收枪入鞘，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六芒星的青铜徽章，“光明学院护卫队，奉命巡查元素异动。”徽章在火光中折射出复杂纹路，萧砚白忽然想起水晶碎片上的同款图腾。

李铁山颤抖着从灶台底下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躺着半块焦黑的水晶：“三年前...这孩子捡了块碎晶，从那以后力气就特别大。我以为是普通灵晶...”

苏玄烬的指尖刚碰到水晶，整枚徽章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萧砚白感到心口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踉跄着扶住铁砧，却见自己的掌心浮现出淡蓝色纹路，与水晶碎片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双元素共鸣已经很罕见...”苏玄烬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这是...四元素混合波动？”他猛地抓住萧砚白的手腕，扯开袖口——少年苍白的皮肤上，火纹与风纹正在交织游走，如同活物。

“放开他！”

破风而来的女声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响。云栖梧背着药篓撞开屋门，腰间的驱魔铃铛迸发出银芒，将残余的青焰压成星火。她昨夜目睹的水晶异象还在脑海中盘旋，此刻见萧砚白周身缠绕的元素光晕，终于确信了心中猜想。

“光明学院的人？”她挡在萧砚白身前，从药篓里摸出晒干的薄荷草，“元素觉醒者需要引导，不是用枪指着喉咙！”

苏玄烬的目光扫过她颈间晃动的银铃：“驱魔师后裔？”他松开手，从腰间扯下一个皮质药囊抛过去，“压制魔力暴走的雪胆草，碾碎冲水喝。”

萧砚白盯着药囊上的雷纹刺绣：“你...早就知道我会失控？”

“三天前青崖山的元素异动，学院监测到了。”苏玄烬转身走向门口，靴底碾碎了一块冰晶，“明天会有导师来测试。如果元素亲和力超过标准...”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沉，“最好祈祷自己不是混沌体。”

“混沌体？”云栖梧追问，却只看见青年跃上马背的背影。镇口的老槐树下，他勒住缰绳回望，阳光穿过他耳坠的蓝宝石，在萧砚白掌心投下一片幽蓝阴影。

子时三刻，铁匠铺的炭火早已熄灭。萧砚白盯着掌心时隐时现的纹路，忽然听见屋顶传来瓦片轻响。他翻身下床，只见苏玄烬的身影如夜枭般落在窗前，指间夹着张烧焦的纸片。

“接着。”

纸片在月光下展开，露出半截焚烧的密信：

...绿野域边境发现双元素体...建议立即...

署名处的“暗影议会”印章被烧出焦洞，却仍能看清下方的日期——正是萧砚白捡到水晶的当日。

“谁给你的？”萧砚白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

“不重要。”苏玄烬倚着窗台擦拭长枪，“你以为学院为什么派我先来？”他忽然抬眸，眼中闪过寒芒，“三年前有个和你一样的孩子，元素亲和力测试时爆体而亡。现场残留的能量波动...和你现在的一模一样。”

云栖梧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所以你是来杀他的？”她踩着瓦片跃下，驱魔铃铛在指尖转出银光，“我昨天在镇外看见你和戴鸦面具的人密谈。”

苏玄烬冷笑：“观察力不错。”他抛起一枚雷光弹，在掌心凝成光球，“但我更想知道，驱魔师家族的继承人，为什么会带着记载元素禁术的《青蚨经》出现在这里？”

萧砚白瞳孔骤缩——那本古籍，正是昨夜他在云栖梧药篓里瞥见的书籍。

“先别急着互相拆穿。”苏玄烬甩灭雷光，从怀里掏出个蜡封小瓶，“混沌水晶的碎片，你们见过吧？”

云栖梧下意识摸向颈间的银链，链子末端藏着枚指甲盖大小的幽蓝碎屑——正是她在萧砚白触碰到水晶时，悄悄捡到的。

“这东西不是灵晶。”苏玄烬盯着她的动作，“是元素之种。三百年前暗影议会用禁术培育的怪物，能强行在凡人血脉里植入元素种子，代价是...”

“使用者终将被力量吞噬。”萧砚白想起李铁山藏在铁皮盒里的水晶残片，那些焦黑痕迹根本不是灼烧所致，而是某种腐蚀。

苏玄烬点头：“你掌心的纹路，是种子生根的迹象。如果放任不管，三个月后就会变成只知道吞噬元素的活容器。”他忽然抓住萧砚白的手腕，将小瓶中的液体倒在纹路上，“这是用世界树汁液调配的抑制剂，暂时能延缓生长。”

蓝色液体渗入皮肤的瞬间，萧砚白听见脑海中响起低沉的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嘶吼。他踉跄着扶住桌角，看见云栖梧正将自己的银链放进熔炉：“你干什么？”

“灵晶碎片会干扰抑制剂效果。”她用镊子夹出烧红的链子，碎屑在火焰中化作青烟，“苏玄烬，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青年转身走向黑暗，声音混着夜风传来：“因为我想看...”他顿了顿，“当光明学院的导师发现你是混沌体时，会选择净化还是解剖。”

鸡啼声中，萧砚白在镇外老槐树下找到正在磨枪的苏玄烬。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青年脸上的疤痕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昨晚的密信，其实是光明学院发的吧？”萧砚白递过去一碗热粥，“暗影议会的印章用的是磷粉，遇火会发绿光，而你手里的纸片没有。”

苏玄烬抬眸，眼中闪过赞许：“观察力不错。”他接过粥碗，“三年前那个爆体的孩子，是我弟弟。”

云栖梧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手中捧着包扎好的草药：“所以你想阻止悲剧重演？”

“我想知道真相。”苏玄烬将空碗搁在树桩上，“光明学院隐瞒了混沌体的存在，暗影议会却在到处搜集样本。而你...”他盯着萧砚白掌心，“是唯一同时拥有四元素种子的容器。”

远处传来马车的铃铛声。鎏金纹章的车厢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车顶插着的六元素旗帜猎猎作响。萧砚白感到掌心发烫，昨夜被抑制的纹路又开始蠢蠢欲动。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学院。”他握紧拳头，“如果能控制这股力量，也许能阻止更多人受害。”

苏玄烬站起身，将长枪插入地面：“学院的测魔罗盘，能检测出元素种子的纯度。”他从腰间解下雷纹剑鞘，“带着这个，关键时刻能干扰检测结果。”

云栖梧忽然抓住萧砚白的手腕，往他掌心塞了颗药丸：“假死药。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服下。”她的指尖停留片刻，“我祖父说过，混沌体的血液能激活古老法阵...你绝对不能暴露真实体质。”

马车停在三丈外，车门打开的瞬间，萧砚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苏玄烬的剑鞘在腰间发烫，云栖梧的药丸隔着布料硌着掌心，而他掌中的元素纹路，正随着导师的走近，绽放出微弱的幽蓝光芒。

“萧砚白？”

下车的银发女子身着绣金长袍，颈间挂着的测魔罗盘发出轻响。她身后跟着的少年抱着羊皮卷轴，袖口露出的纹身正是昨日苏玄烬密信上的暗影议会徽记。

“我是光明学院导师艾丽莎。”女子微笑着递出水晶权杖，“握住杖头，放空思绪。”

萧砚白深吸一口气，触碰到水晶的瞬间，整座罗盘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抱着卷轴的少年惊呼出声，卷轴跌落露出内页——上面画着与萧砚白掌心相同的四元素纹路，旁边用红笔批注着：“危险等级：SSS”。

“不可能...”艾丽莎踉跄半步，罗盘指针在“火”“风”“水”“土”四个刻度间疯狂旋转，最终停在中央的空白区域。那里本该是代表“混沌”的紫色刻度，却被人为挖去，留下丑陋的凹痕。

“多元素共鸣体质。”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上一个出现这种情况的，是三百年前的暗影议长...”

“导师！”抱卷轴的少年突然扑过去按住罗盘，“可能是仪器故障！我昨天校准过...”

苏玄烬的声音从树上传来：“仪器没坏。”他抛着一枚雷光弹跃下，“只是你们不敢面对真相——光明学院的圣地之下，埋着的正是当年被你们处决的混沌体们的骸骨。”

艾丽莎猛地转身，看清苏玄烬腰间的雷纹剑鞘时，脸色剧变：“你是...苏玄夜的哥哥？”

“还记得我弟弟吗？”苏玄烬握紧长枪，“他临死前说，测魔罗盘显示他是五元素共鸣体。而你们...”

“够了！”艾丽莎打断他，指尖在权杖上画出封印咒，“无论如何，这孩子必须跟我们回学院。元素失控者不能留在民间。”

云栖梧突然挡在萧砚白身前，驱魔铃铛迸发出强光：“如果我不让呢？”

艾丽莎冷笑：“驱魔师家族果然和暗影议会勾结。”她挥动手杖，地面升起冰墙隔开众人，“带走他。”

抱卷轴的少年突然贴近萧砚白，低声道：“别反抗，**区第三排第五个书架...”话未说完，他的瞳孔突然变成纯黑，嘴角溢出黑血——竟是被种下了噬心咒。

萧砚白惊觉不妙，却见苏玄烬已经掷出长枪，雷电网缠住冰墙轰然炸裂。混乱中，云栖梧将他推向马车：“快走！去学院找洛千瓷！她是...”

一记昏迷咒击中云栖梧后心。艾丽莎接住她软倒的身躯，目光扫过萧砚白惊恐的脸：“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你的朋友。前提是...”她举起染血的测魔罗盘，“你乖乖配合我们的研究。”

马车在暮色中驶入学院大门时，萧砚白隔着窗帘看见三道身影：沈惊鸿倚在拱门上把玩火系魔核，洛千瓷站在图书馆顶楼眺望，而苏玄烬的身影混在巡逻队中，朝他微微点头。

“欢迎来到光明学院，混沌体。”艾丽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从今天起，你的名字会被刻在**区的**实验名录上。”

萧砚白握紧苏玄烬的剑鞘，掌心的药丸已经被汗水浸透。他听见远处钟楼敲响戌时的钟声，同时，某个隐秘角落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那是比学院更古老的存在，正在为他的到来，调整千年未动的齿轮。

而在永寂域的暗渊之下，戴着鸦首面具的议长抚摸着水晶球里的幽蓝光点：“终于上钩了。光明学院的诸位，可还记得当年你们是怎么封印我的？”他枯槁的手指划过镜面，映出萧砚白掌心正在蔓延的紫色纹路，“就让这孩子，来揭开你们伪善的面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