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域争呜 第70章 烬羽焚天

“东经137度，北纬41度，这里的地脉波动强度是普通遗迹的七倍。”沈惊鸿单膝跪地，风元素在掌心凝结成透明罗盘，指针却像受惊的蜂鸟般疯狂震颤。他左腰后方的肋骨凸起已穿透皮肤，露出半截泛着珍珠光泽的骨茬，“这种频率......和三年前北境了望塔爆炸时完全一致。”

萧砚白蹲下身，指尖抚过石棺边缘的苔藓。那些灰绿色绒毛在他触碰下瞬间枯萎，露出底下刻着的古魔文：“献给第八百个容器——愿你的脊椎成为刺破谎言的剑”。他后颈突然泛起凉意，想起昨夜在幻境中，云栖梧曾用同样的语调念过这段文字。

“都说了别念坐标！”洛千瓷的暗影之刃劈开三根缠绕而来的触须，刀刃上的黄龙纹章亮起刺目光芒。蛇形光纹顺着她手臂爬上脖颈，在耳后勾勒出半朵蒲公英的轮廓，“三个月前老烟枪就是这样暴露位置，被议会制成傀儡的！”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废墟深处的阴影里，某个盔甲缝隙闪过熟悉的银灰色怀表链——和老烟枪从不离身的那块一模一样。苏玄烬注意到她的异样，雷枪在掌心噼啪作响：“阿瓷，你看那边石墙上的浮雕......”

七米高的石壁上，戴王冠的男人正将第七根肋骨插入少女心口。少女背后绽放出蒲公英状的触须，每根触须尖端都系着枚眼球。苏玄烬瞳孔骤缩，因为他看见浮雕右下角的角落里，有个穿着圣辉学院制服的男人正在刻下这段场景，而那人左腕内侧，有枚和云栖梧相同的齿轮纹身。

“那是......灰袍守书人？”萧砚白的火焰照亮浮雕细节，发现男人脚下堆满骸骨，每具骸骨的后颈都有蒲公英胎记，“云栖梧说过，古城的每幅壁画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话音被金属撕裂声打断。三十道金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地时带起的气浪掀飞满地骨片。为首者掀开兜帽，露出左脸狰狞的烧伤疤痕，那形状像朵正在融化的蒲公英——正是三年前北境爆炸的幸存者特征。

“圣辉骑士团‘灰烬之翼’分队。”洛千瓷的黄龙缠腰术在指尖凝聚，蛇信状的光纹吞吐不定，“他们的团长曾是沈惊鸿的副官......等等，他的护腕！”

萧砚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为首骑士的护腕上刻着东境猎魔人的狼首图腾，与沈惊鸿失踪的那只完全配对。沈惊鸿站起身，肋骨凸起处渗出银色血液，在地面汇成蒲公英形状：“林野，你果然也被改造成了触须宿主。”

被唤作林野的骑士抬起手，掌心浮现出由眼球组成的魔法阵。萧砚白注意到他瞳孔呈竖直状，虹膜深处游动着细小触须——那是教廷最新的“圣血触须”实验体，用天使残血与古神原液融合而成。

“奉教皇谕旨，回收古神容器。”林野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每说一个字，喉间就渗出黑血，“交出沈惊鸿与萧砚白，其他人可免死。”

“你们抓错人了。”沈惊鸿突然笑起来，风元素在背后凝成巨鹰虚影。萧砚白这才发现，他的瞳孔已变成双色——左金右银，正是云栖梧鳞片与沈惊鸿风元素的混合色，“真正的容器，从来不是单独的个体。”

林野抬手，三十名骑士同时单膝跪地，掌心按在地面。黑色触须从他们指甲缝钻出，在废墟上织成巨大的眼球图案。苏玄烬的雷枪刚触到触须，就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这是......教廷的‘谎言之网’！它会篡改我们的空间感知！”

洛千瓷的暗影之刃劈向最近的骑士，却在刀刃入肉的瞬间，看见对方眼底倒映出的画面——自己正将古神血液注入议会的实验槽。她猛地收刀，却发现身体不受控制地转向萧砚白，刀刃直指他咽喉：“砚白，快躲开！我的记忆......在被篡改！”

萧砚白侧身避开攻击，却在触到洛千瓷手腕时，掌心火焰突然变成冰蓝色。这是“谎言之网”的副作用，会根据目标最恐惧的记忆制造幻觉。他咬破舌尖，血腥味中混着松木香——那是三年前沈惊鸿为他包扎伤口时，随身携带的草药味道。

“用昏天印炸开顶部岩层！”沈惊鸿的雄鹰掏心掌轰向林野，风刃却在触到对方盔甲时消散，“根据镜像花园的提示，遗迹入口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林野背后的石棺盖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不是骸骨，而是穿着圣辉学院制服的云栖梧，她心口插着的肋骨，正是沈惊鸿体内凸出的那截。

“原来如此......”云栖梧的声音从沈惊鸿胸腔发出，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鳞片正从指尖蔓延至肘部，“双生容器的原生祭坛，就是彼此的心脏。”他抬头看向萧砚白，双色瞳孔中映出对方惊恐的脸，“砚白，我的时间不多了，用你的血激活肋骨——这是唯一的办法。”

萧砚白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骸骨堆。那些骸骨的后颈都有蒲公英胎记，其中一具骸骨手中紧握着半片银镜，镜面上刻着：“第八百次轮回，编号St-07选择分裂”。他突然想起云栖梧实验室的标本柜，里面摆放着800朵干枯的蒲公英，每朵花下都标着年份。

“动手！”洛千瓷的黄龙缠腰术缠住林野的脖颈，却被对方体内钻出的触须绞成碎片，“教廷的援军还有三分钟到达，我们没时间了！”

萧砚白咬牙将掌心按在云栖梧的肋骨上。鲜血渗入骨缝的瞬间，整座废墟剧烈震动，石棺下方裂开深不见底的深渊。沈惊鸿闷哼一声，肋骨完全脱离身体，化作悬浮在空中的钥匙，钥匙表面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萧砚白与他的混合灵脉。

“东经137度，北纬41度，是双生容器第一次分裂的坐标。”云栖梧的声音从深渊传来，无数触须托着她的身体升起，此刻的她既非鳞片覆盖，也非人类形态，而是由光与影编织成的蒲公英，“那里不是遗迹入口，是我们的坟墓。”

林野突然暴起，手中多出柄镶嵌着九颗眼球的权杖——正是教廷禁器“谎言之眼”。萧砚白想起三年前雾岛屠杀的调查报告，所有幸存者都“亲眼”看见猎魔人撕裂了孩子的喉咙，而实际上，那些孩子只是在玩角色扮演游戏。

“你们以为找到的是真相？”林野的权杖重重砸在地上，深渊中升起 hundreds of 道锁链，每道锁链都缠着具与萧砚白一模一样的尸体，“从你们踏入古城的第一步起，就在我的剧本里跳舞。”

洛千瓷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耳朵，眼前的场景突然扭曲——萧砚白变成了议会的大议长，沈惊鸿\/云栖梧跪在祭坛上，而她自己穿着教廷的纯白长袍，正将权杖刺入容器心脏。

“这不是真的......”她踉跄着后退，暗影之刃掉在地上，刀刃映出的画面却与幻觉一致，“老烟枪......他给我的信......”

“阿瓷！”苏玄烬的雷耀盾挡在她身前，雷元素却被谎言之眼吸成虚无，“还记得老烟枪说过的话吗？秘密就像硬币，总有两面——而我们，就是那枚立着的硬币！”

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与云栖梧相同的齿轮纹身。萧砚白瞳孔骤缩，想起苏玄烬的档案写着“孤儿，被圣辉学院收养”，而云栖梧的档案写着“导师：灰袍守书人”。

沈惊鸿\/云栖梧的蒲公英形态飘向林野，触须缠住对方手腕：“你以为自己是执行者？看看权杖里的眼球吧——那是你妹妹的眼睛。”

林野浑身剧震，权杖险些落地。萧砚白看见权杖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救救我”的字样。三年前在北境，林野曾冒死从爆炸中救出妹妹，却在醒来后被告知她当场死亡。

“教廷用她的眼球制作谎言之眼，用她的骨血培育触须。”沈惊鸿的声音里混着云栖梧的叹息，“就像他们对你做的一样，林野。”

林野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拳杖砸向地面。万千触须破土而出，却不是攻向主角团，而是缠向其他骑士。萧砚白这才惊觉，那些骑士的面甲下，露出的眼睛全是林野妹妹的模样。

“趁现在！”沈惊鸿将肋骨钥匙抛向萧砚白，“用昏天大魔法炸开深渊，里面有真正的遗迹入口！”

萧砚白接住钥匙，却在触到它的瞬间，无数记忆涌入脑海——八百次轮回，八百次失败，每次都在即将揭开真相时，被教廷的谎言之网篡改认知。而这一次，云栖梧选择将自己的灵脉分裂成蒲公英，藏在每个容器的记忆深处。

“昏天大魔法·焚羽！”

萧砚白高举钥匙，火焰从脚底腾起，在他背后凝成巨大的蒲公英形态。沈惊鸿\/云栖梧的触须缠上他手臂，双色瞳孔中映出八百个轮回的光影：第一次轮回，他们是恋人；第一百次，他们是兄妹；第五百次，他们是仇敌；第八百次，他们终于学会了共存。

火焰化作漫天羽毛，每片羽毛都带着不同颜色的光芒——金色是云栖梧的坚韧，银色是沈惊鸿的温柔，赤色是萧砚白的执着，青色是洛千瓷的隐忍，紫色是苏玄烬的聪慧。林野看着这景象，终于松开了握住权杖的手，露出掌心刻着的小字：“对不起，小语”。

深渊在火焰中裂开，露出石门后的骸骨王座。王座上坐着的不是古神，而是个抱着自己心脏的少女，她的裙摆上绣着蒲公英，脚下是堆积如山的眼球。萧砚白认出那是云栖梧的初始形态，在第一次轮回时，她自愿成为容器，只为看看古神背后的真相。

“原来......根本没有古神。”苏玄烬的雷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们恐惧的，不过是自己的倒影。”

石门缓缓打开，门后的墙壁上刻着最后一行古魔文：“当双生容器不再恐惧分裂，镜中的谎言就会裂开缝隙——而光，会从那里进来”。萧砚白握紧沈惊鸿留下的齿轮，感觉掌心有什么东西在生长。他摊开手，看见一朵真正的蒲公英正在绽放，绒毛上沾着的，是林野妹妹的眼泪。

林野跪在废墟中，看着妹妹的眼球从权杖里飞出，重新回到她空洞的眼眶。其他骑士的面甲纷纷碎裂，露出底下与主角团成员相似的面容——他们都是不同轮回中的容器，被教廷困在谎言之网里，永远重复着杀戮与被杀戮的命运。

“我们......自由了？”一名骑士摸着自己的脸，眼中流出清澈的泪水。

洛千瓷捡起暗影之刃，刀刃上的倒影终于恢复正常。她看见老烟枪站在废墟边缘，朝她比了个“活下去”的手势，然后转身走进雾中。苏玄烬蹲下身，捡起半块石板，上面刻着灰袍守书人的留言：“我的女儿，如果你看到这段文字，说明你终于学会了用两只眼睛看世界——一只眼看穿谎言，一只眼相信真相”。

沈惊鸿\/云栖梧的蒲公英形态开始消散，触须轻轻拂过萧砚白的脸颊：“下一次轮回，我们或许能在没有谎言的世界相遇。”

“不会有下一次了。”萧砚白握紧蒲公英，火焰在他指尖凝成种子形状，“这次，我们要亲手毁掉这个循环。”

废墟上方传来教廷飞艇的轰鸣。林野站起身，将权杖掰成两段：“我带你们从密道走。教廷的追兵......由我来挡住。”他看向妹妹，后者正用触须编织着一朵蒲公英，“小语说，她想看看真正的天空。”

萧砚白点点头，带着众人走向深渊后的石门。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林野举起狼首护腕，风元素在掌心凝聚——那是沈惊鸿当年教他的第一个魔法。妹妹的触须缠上他手臂，两人相视而笑，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对自由的向往。

飞艇的炮火倾泻而下的瞬间，林野张开双臂，风元素化作巨大的蒲公英，将所有骑士包裹其中。在爆炸声中，无数蒲公英绒毛飞向天空，每片绒毛上都映着一个轮回的记忆，映着一个渴望挣脱谎言的灵魂。

而在石门后的遗迹核心，萧砚白将蒲公英种子埋进土壤。金色的光芒从种子里迸发，照亮了墙壁上的巨幅壁画——那是从未有过的画面：五个年轻人站在蒲公英花田中，身后是没有谎言的天空，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真实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