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域争呜 第133章 封印启动

脏腑熔炉：三十三万六千个刹那

胃酸如沸腾的铅水，灌进萧砚白的右耳。

他能听见自己肩胛骨碎裂的声响，像冬夜踩碎冰棱。巨兽喉管的肌肉蠕动着，将他往更深的黑暗推送，沿途刮过的利齿在铠甲上留下数十道灼痕——那是混着消化液的剧毒，此刻正透过缝隙蚀入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

“第三重封印......启动。”他咬碎带血的臼齿，舌尖抵住上颚。灵核在胸腔里疯狂震颤，像被扔进熔炉的陨铁，每一次跳动都溅出金色火星。左手按在胸前护心镜，镜面早已 cracked，却还映着洛千瓷最后哭花的脸。

突然，整头巨兽剧烈抽搐。萧砚白被甩向某个黏腻的腔体，后背撞上硬物——那是半具腐烂的骸骨，肋骨上还挂着褪色的守护者纹章。三百年前的记忆突然炸开：他曾在古籍里见过这种上古凶兽“饕餮”的记载，它们会将猎物的骸骨储存在第二胃室，当作消化不了的“收藏品”。

“原来如此......”他咳出黑血，指尖抚过骸骨腕间的银镯。那是北境守军的制式装备，镯内刻着“许国不复为家”。此刻银镯突然发出微光，与他灵核产生共鸣，无数画面如刀光剑影闪过：持剑的少女在城头自刎，白发将军将幼童护在身后，最后一任守护者引爆灵核前的微笑......

“咔啦——”

脊椎传来令人牙酸的脆响。饕餮的横膈膜突然收缩，将他挤进更狭窄的空间。这里充斥着腐肉与魔气的混合恶臭，萧砚白却感到一阵狂喜——他终于摸到了巨兽的“命核”，那团在黑暗中跳动的紫色球体，表面缠绕着无数怨魂的哭号。

“以吾血为引，以吾骨为锚。”他咬破手腕，金色血液在黑暗中划出咒文，“北境列祖，借我残躯......”

话音未落，整头饕餮突然腾空跃起。地面传来沉闷的轰鸣，萧砚白被甩得撞上命核，眼前闪过刺目红光。他听见地面上洛千瓷的尖叫，听见沈惊鸿的咒文，还有某个熟悉的声音在心底响起：“砚白，共生契约的力量......拿去用。”

是苏玄烬！萧砚白猛然惊觉。三百年前种下的共生印记正在发烫，一股清凉的灵流顺着静脉涌入心脏，将即将暴走的灼心剑之力强行压制。他这才想起，昨夜分别时苏玄烬曾偷偷按住他后颈，说“留个念想”，原来竟是将自己一半的灵核之力注入了印记。

“混蛋......”他骂出声，却在同时掐诀。金色咒文顺着命核蔓延，每覆盖一寸就有黑色烟雾溢出，那是饕餮吞噬的万千生魂在挣扎。剧痛从丹田炸开，他感觉自己的灵海正在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北境守护者的光明之力，一半是饕餮血脉里的黑暗之源。

地面裂开百丈深渊。洛千瓷跪在碎石堆里，双手死死攥着萧砚白的平安绳，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她眼前的饕餮像发了疯的山岳，巨爪每一次拍打都震落漫天冰雪，而它腹部的皮肤下，正有金色纹路如活物般游走。

“惊鸿，能定位到他的灵脉吗？”她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平静，指尖银针刺入掌心，“我要强行建立灵犀共鸣。”

“不行！”沈惊鸿一把按住她的手，“饕餮体内的魔气会顺着灵脉反噬，你会变成活死人的！”这个向来玩世不恭的青年眼下眼尾全红，“队长说了要我们活着......”

“他在里面承受的是百倍的痛苦！”洛千瓷突然抬头，瞳孔里映着饕餮腹部的金光，“你听见那些哭声了吗？那是被饕餮吃掉的灵体，正在啃噬他的灵海！”她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淡金色的共生印记，“三年前他用灵核救我时，就该想到有这天！”

沈惊鸿的手突然颤抖。他看见洛千瓷心口的印记正在与远处的金光呼应，那是守护者契约的反噬征兆。三年前萧砚白为救他们全体，曾偷偷与饕餮签订过“共生诅咒”，用自己的血脉作为诱饵，换取众人撤离的时间——这个秘密，他直到昨夜才从苏玄烬那里得知。

“千瓷，等等......”他的劝阻被一声巨响打断。饕餮突然张开巨口，喷出夹杂着碎骨的黑血，其中竟混着半片熟悉的衣角——是萧砚白的风衣领口。

洛千瓷感觉心脏被攥紧。她再也听不见沈惊鸿的呼喊，再也感觉不到冰雪割面的疼痛，唯有一心念着那个在巨兽腹中挣扎的身影。银针刺入眉心的瞬间，她听见了——听见了他急促的心跳，听见了他咬破舌尖的闷哼，听见了他在心底反复默念的名字。

“千瓷，活下去。”

胃酸灌进肺部的瞬间，萧砚白终于咳出了完整的灵核。

那枚金色菱形晶体在黑暗中旋转，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却依然亮得刺眼。这是北境守护者的核心，此刻却被他亲手逼出体外，只为将其作为封印的核心。

“第四重封印......启！”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出血沫。灵核炸裂的刹那，金色光雨席卷饕餮的整个消化系统，所过之处，堆积如山的骸骨发出悲鸣，化作齑粉。他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在雪地里接过初代守护者的传承；看见苏玄烬第一次睁开眼睛时，眼中倒映的星空；看见洛千瓷在桃溪谷种药时，发间落满的花瓣。

饕餮的嘶吼震碎云层。它庞大的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巨尾扫过之处，雪山崩塌，冰河改道。洛千瓷在灵犀共鸣中看见，萧砚白的灵体正与饕餮的魔魂激烈缠斗，金色与黑色的光带在巨兽体内绞杀，每一次碰撞都在现实世界掀起地震。

“惊鸿，看！”小林突然指向天空。不知何时，漫天飞雪竟变成了金色，每一片雪花都是萧砚白灵核的碎片，正随着封印的推进缓缓飘落。

沈惊鸿猛然想起萧砚白曾说过的话：“北境守护者的灵核碎裂后，会化作护佑众生的雪。”他突然抓住洛千瓷的手，将她按在一块巨石下：“共鸣快断开了！他要引爆灵核了！”

洛千瓷感觉鼻腔涌出温热的血。她在灵犀中看见，萧砚白的灵体已经透明如琉璃，却仍在用最后的力量将灵核碎片嵌入饕餮命核。每嵌入一片，就有一道咒文在巨兽体外显现，那是早已失传的“万魂封魔阵”，需要以守护者的 entire being 为祭品。

“不要......求你了......”她在现实中呢喃，却在灵犀中看见他微笑。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仿佛卸下了百年的重担，像终于能安心入睡的孩子。

饕餮的巨口再次张开，这次喷出的是纯净的金色血液。萧砚白的身体被冲飞，撞在命核上，却趁机将最后一片灵核碎片按了进去。万魂封魔阵完全成型的瞬间，他听见了洛千瓷的哭声，那么清晰，那么近，仿佛她就在身边。

“活下去。”他在心底说，同时松开了最后一丝灵力。

天地突然寂静。

洛千瓷的灵犀共鸣断开，眼前一片漆黑。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饕餮庞大的身躯已经静止不动，金色咒文在其体表流转，像给巨兽裹上了一层光之茧。沈惊鸿抱着她往后退，远处的雪山正在塌方，而饕餮的腹部，有微弱的金光在闪烁。

“那是......”小林指着金光，声音发抖。

洛千瓷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在饕餮裂开的腹部，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萧砚白浑身浴血，却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左手握拳抵在命核上，右手持剑指天，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他的铠甲已经完全破碎，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黑色魔纹，却在金色血液的冲刷下，逐渐褪去。

“阿白......”她的声音破碎，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皮肤还有温度，却没有任何反应。沈惊鸿和小林也赶了过来，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他的灵脉，沉寂得如同死水。

突然，地面再次震动。饕餮的身体开始急速缩小，最终化作一团金色光雾，消散在空中。萧砚白的身体失去支撑，缓缓倒下，洛千瓷连忙抱住他，却发现他胸口的护心镜不知何时已经碎成齑粉，唯有那块她给的碎玉，还嵌在他心口，发出微弱的光。

“队长......”沈惊鸿单膝跪地，声音哽咽，“你醒醒啊......”

洛千瓷颤抖着伸手，按住萧砚白的脉搏。没有，什么都没有。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裂开，比任何毒药都更痛。突然，她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我灵核碎裂，不要难过，因为我会变成星星看着你。”

她抬头望向天空，此时金色的雪已经停了，乌云正在散去，露出一角湛蓝的天。一颗流星划过，拖着长长的金色尾迹，像极了他挥剑时的光芒。

“阿白，你看，天晴了。”她轻声说，将脸贴在他冰冷的胸口，“我们的约定......还没完成呢......”

沈惊鸿别过脸去，泪水滴在碎石上。小林紧紧攥着萧砚白的平安绳，忽然发现绳子末端系着个小纸团。他颤抖着展开，上面是萧砚白的字迹，写着：“如果我回不来，千瓷的药箱第三层，有她一直想找的冰蚕卵。”

洛千瓷猛地抬头，视线落在萧砚白腰间的药囊上。那个她亲手缝的药囊，她曾无数次从中翻找药材，却从未想过里面藏着这样的秘密。她颤抖着解开囊扣，里面除了常见的草药，果然有个丝绒小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两颗晶莹剔透的冰蚕卵，在阳光下泛着蓝光。

“他......早就准备好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梦，指尖抚过冰蚕卵，“连我想了三年的东西......都记得......”

沈惊鸿突然站起身，望向远处的山脉。在饕餮消失的地方，一座金色的丰碑正在缓缓升起，上面刻满了古老的咒文。那是萧砚白用生命铸就的封印，也是北境守护者的墓碑。

“我们该走了。”他轻声说，“队长一定希望我们活下去，完成他未尽的使命。”

洛千瓷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萧砚白抱起。他的身体轻得惊人，仿佛只剩下一副空壳。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破庙里，而她用了三个月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她多希望能再有三个月，哪怕三天，让她能再和他说说话。

“千瓷，看！”小林突然惊呼。

天空中，金色的光点正在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星图。那是北境守护者的传承印记，此刻正缓缓落入萧砚白的眉心。洛千瓷感觉他的身体突然变得温热，心口的碎玉也开始发光，光芒顺着经脉蔓延，在他皮肤上勾勒出复杂的咒文。

“这是......”沈惊鸿瞪大了眼睛。

“是传承仪式。”洛千瓷轻声说，泪水再次滑落，“他没有死......只是成为了新的封印......”

她低头看着萧砚白的脸，发现他的睫毛正在颤动。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在颤动。

“阿白......”她轻声呼唤，“我会等你回来。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远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萧砚白的脸上。在这金色的光芒中，他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像在回应某个只有他能听见的呼唤。

下章预告：洛千瓷在萧砚白体内发现神秘灵种，沈惊鸿解读丰碑咒文时触发时空裂隙，而千里之外的南境海域，正在举行一场诡异的“活人祭”，祭品胸前的印记与萧砚白心口的碎玉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