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域争呜 第138章 碎光仪式

寻找不存在的星光

沈惊鸿的指尖第三次戳破掌心。

鲜血滴在魔法罗盘上，却始终凝不成咒文。这个向来以精准着称的术士，此刻看着罗盘上混乱的指针，第一次感受到了彻骨的恐惧——那是萧砚白的灵脉坐标，本该稳定如北极星的光点，此刻却像被风吹散的烛火，忽明忽暗。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队长的灵脉强度是我们的三倍......”

“让我来。”洛千瓷的声音像碎玻璃，伸手推开他。她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药渍，那是昨夜为萧砚白调配的醒神散，如今却再也用不上。罗盘在她掌心发出哀鸣般的震颤，光点最终化作虚无，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深蓝。

“千瓷姐......”小林的声音从废墟深处传来，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你快来......”

那顶破碎的风衣领口卡在巨石缝隙里，布料上的血迹已经发黑，却依然能辨认出边缘的针脚——是洛千瓷去年替他缝的加固线，用的是他最喜欢的藏青色丝线。她蹲下身，指尖抚过衣领内侧的暗袋，里面掉出半块融化的水果糖，糖纸上还留着他的齿印。

“他......确实来过这里。”沈惊鸿别过脸去，声音沙哑，“但灵脉痕迹......断在了这里。”

洛千瓷突然站起，转身走向饕餮消失的中心地带。地面上有个巨大的凹陷，像被巨人的拳头砸出的坑洞，边缘凝结着金色的树脂状物质——那是萧砚白的灵核碎片与饕餮魔血的混合物，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却照不亮坑洞深处的黑暗。

“阿白！”她的呼喊撞在坑壁上，激起阵阵回音。沈惊鸿亮起照明符，光芒扫过坑底，映出散落的铠甲碎片、断裂的长剑，还有一枚布满裂痕的魔法水晶球。

小林猛地捂住嘴。那是萧砚白从不离身的灵媒水晶，过去每次战斗前，他都会对着水晶轻笑：“这玩意儿比镜子好用，能照见自己的怂样。”此刻水晶球裂成三瓣，内部的星光黯淡如死灰，只有底部还残留着一点微光，像即将熄灭的烟头。

“队长......”沈惊鸿单膝跪地，拾起水晶碎片，“你的灵识......”

洛千瓷的指尖刚触到水晶，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破碎的画面在眼前闪现：萧砚白被饕餮吞下的瞬间，水晶球坠地的闷响，还有他最后一刻注入水晶的灵识——那是段模糊的影像，只能看见金色的光雨和一双颤抖的手。

“他启动封印前......把最后的灵识封在了水晶里。”她的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平静，“惊鸿，用‘魂镜术’，我要看看里面的内容。”

“不行！”沈惊鸿后退半步，“魂镜术需要用施术者的灵魄作引，你现在的状态......”

“做！”洛千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皮肉，“否则我现在就跳下去！”

小林惊呼出声。沈惊鸿凝视着她通红的眼眶，想起三天前她为了维持灵犀共鸣，差点把自己的灵脉烧断。此刻她眼底跳动的不是理智，而是绝望点燃的火，随时可能吞噬一切。

“好，我做。”他轻声说，同时解开领口的灵脉锁，“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

“我知道。”洛千瓷打断他，将水晶碎片按在自己眉心，“开始吧。”

魂镜术的光芒亮起时，天正在下雪。

沈惊鸿看见洛千瓷的灵体缓缓升起，与水晶碎片产生共鸣，无数光点从碎片中涌出，在空中拼出萧砚白的记忆画面：

画面一：黑暗中的呓语

饕餮的胃袋里，萧砚白的左手攥着平安绳，右手在命核上刻下最后一道咒文。他的声音混着血沫，却异常清晰：“千瓷的药箱第三层......冰蚕卵......惊鸿的雷灵剑该换剑穗了......”

画面二：灵核的抉择

金色灵核在掌心旋转，萧砚白的灵体分裂成两半，一半化作光雨飞向封印阵，另一半则裹着水晶球，坠向地面的裂缝。他的唇语无声却坚定：“活下去。”

画面三：最后的触碰

水晶球落地的瞬间，萧砚白的指尖擦过地面，在泥土中划出半朵桃花的轮廓。那是洛千瓷教他画的第一朵花，当时他笑自己画得像怪兽，她却认真地说：“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桃花。”

影像结束时，洛千瓷的灵体剧烈颤抖。沈惊鸿看见她心口的碎玉发出微光，与水晶碎片产生共鸣，在虚空中拼出萧砚白最后的灵识投影——他穿着初遇时的旧衣，站在一片黑暗中，微笑着比了个“活下去”的手势。

“阿白......”洛千瓷的灵体伸出手，却眼睁睁看着投影消散。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趴在沈惊鸿肩头，后者的嘴角溢出黑血——为了维持魂镜术，他强行透支了三成灵脉。

“看到了吗？”他哑着嗓子问，“队长他......”

“他把灵核碎片放进了水晶。”洛千瓷举起碎片，底部的微光此刻清晰可见，“这是他的......执念。”

小林突然指着凹陷处：“你们看！”

在萧砚白划出的桃花轮廓旁，不知何时渗出了金色的液体，沿着纹路凝结成真正的花瓣形状。洛千瓷触碰花瓣，发现那是固化的灵核之力，每一片都映着她的倒影。

“是‘心相具现’。”沈惊鸿低声说，“只有守护者在极度执念下才能发动的术法......他是想告诉我们，他的灵识......还没有完全消散。”

洛千瓷突然站起身，将水晶碎片收入怀中。她的眼神不再空洞，而是燃起了新的火焰：“惊鸿，收集所有带有队长灵识的物品，小林，去调制药剂稳定水晶碎片。我们要启动‘星轨寻人术’。”

“可是那需要......”沈惊鸿欲言又止。

“需要活祭一位灵媒。”洛千瓷替他说完，“我来做。”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知道的，我的灵脉与他相连。”洛千瓷解开头发，让碎步摇的银饰滑落，“而且......他在水晶里留了线索。”她举起碎片，微光在她眼底跳动，“黑暗中的星光，是灵界的坐标。”

沈惊鸿凝视着她的眼睛，终于读懂了她的决心。那是与萧砚白如出一辙的固执，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孤勇，是刻在灵魂深处的守护本能。

“好。”他轻声说，同时取出珍藏的星轨罗盘，“但我要和你一起去。队长说过，灵媒不能孤军奋战。”

小林突然从背包里掏出一叠符咒：“我也去！我能画辅助符！”

洛千瓷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女，想起萧砚白常说的话：“守护者不是孤狼，是头狼带领的狼群。” 此刻，这两只小狼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战士，眼中闪烁着与他如出一辙的光芒。

“那就开始吧。”她将桃花形的灵核碎片别在发间，“等找到阿白，我们一起带他回家。”

雪越下越大，却无法掩盖三人眼中的坚定。在那片凹陷的中心，金色的桃花正在风雪中缓缓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承载着生者的执念，指向那片黑暗中的星光。

因为他们坚信，只要灵魂深处的光不熄灭，无论多遥远的星辰，都终有一日能被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