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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玄幻 > 竹杖奇缘录 > 第52章 祁连山下祭英烈 羌笛声咽动九霄(葬同袍)

祁连山势若游龙,横亘塞北,终年积雪覆顶,山麓间却有一片荒原,朔风卷着细沙漫过断壁残垣。蔡佳轩、王嘉馨夫妻二人一路走来,衣袖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目中所见尽是疮痍:枯骨枕藉于衰草之间,断戟锈剑半埋黄沙,偶尔可见褪色的幡旗在荒烟中飘荡,依稀辨得“晋”字残痕。

王嘉馨轻挽广袖,指尖拂过一块斑驳的界碑,碑上“永和七年”四字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她忽而驻足,美目凝望着远处几座低矮的土屋,袅袅炊烟中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在这荒寒之地,竟有烟火气息。

“相公,你看。”她轻声唤道。

两人走近时,才发现土屋周围遍植榆树,虽枝干虬结,却透着顽强生机。柴扉轻启,一位白发老丈扶着门框望来,腰间悬挂的铜铃随动作发出清响。那铃声竟与建康城乌衣巷口卖糖粥的老汉所佩之物相似,蔡佳轩心中微动。

“二位可是从南边来的?”老丈嗓音沙哑,如破竹之音,却带着江南吴语的尾调。

王嘉馨福身行礼,袖中九龙剑穗随动作轻晃:“老伯安好,我夫妇二人途经贵地,见此处有晋朝遗痕,特来拜谒。”

老丈浑浊的眼瞳骤然亮起,颤巍巍抬手:“进屋坐,进屋坐。”

土屋内陈设简陋,墙上却挂着几幅褪色的帛画,画中人物皆着晋时衣冠,跨马提枪,英气勃勃。老丈从陶瓮中舀出羊奶,又端出几枚青稞饼,才缓缓开口:“老汉姓陈,本是桓宣武公麾下兵士,永和十二年北伐时伤了右腿,被留在这祁连山下。同行的兄弟们,十之**都埋在了这荒原里。”

蔡佳轩握住老丈粗糙的手掌,触到掌心厚茧下的伤痕:“宣武公指的是桓温大将军?老伯可还记得当年战事?”

“怎会不记得?”老丈忽然剧烈咳嗽,枯瘦的脊背弓起如虾,“我们那日在青石峡与羌人血战,箭矢如雨下,陈六郎为我挡了一箭,那箭头至今还在他胸骨里……”

话音未落,土屋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如雷般的蹄声。王嘉馨秀眉微蹙,袖中雌寒光剑隐隐轻鸣。老丈却摆摆手,示意不必惊慌:“是孩子们回来了。”

门扉推开,几个身着胡服的少年鱼贯而入,腰间皆佩短刀,背负弓箭。为首少年见有生人,手按刀柄,目光警惕。老丈喝道:“休得无礼,这两位是贵人。”

少年松开刀柄,却仍紧盯着蔡佳轩腰间的雄寒光剑:“汉人?汉人早不管我们死活了。”

王嘉馨见少年眼中藏着血丝,知他必是见过太多杀戮,柔声道:“小郎君可知,这祁连山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曾有汉人儿郎抛洒热血?”她指尖轻拂过墙上帛画,“他们不是不管,是再也回不来了。”

少年忽然转身,从墙角抱来一个木盒,掀开时尘土飞扬。盒中竟是一堆锈蚀的箭镞、断裂的甲片,还有半枚带血的玉佩。“这是阿爷的遗物,”少年声音哽咽,“他到死都念着‘还于旧都’,可旧都在哪儿?”

蔡佳轩站起身,走到屋外,极目远眺。夕阳将祁连山染成血色,荒原上无数坟茔无名无主,唯有风卷荒草,似在呜咽。他忽而想起那邋遢老道传法时所言:“天地为炉,众生皆苦,能度一人是一人。”

“嘉馨,取往生经来。”他沉声道,“今夜,我们要为这些忠魂超度。”

王嘉馨颔首,素手轻挥,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卷古经,墨香中透着檀香气息。老丈闻言,颤巍巍跪下,身后少年们亦随之拜倒。蔡佳轩取出竹杖,以剑气在荒原上画出三丈见方的法坛,青竹所过之处,沙砾尽皆肃立,如列兵阵。

暮色四合时,法坛四周已聚满了人影——皆是老丈口中“兄弟们的后代”,有老妇抱着夭折的孙儿,有妇人牵着双目失明的丈夫,还有垂髫小儿不知生死,只攥着爹爹遗留的腰带銙。王嘉馨见状,美目含泪,指尖轻弹,法坛四角骤然亮起青色灯盏,灯芯竟以寒潭鲛人油点燃,幽光中映出幢幢鬼影。

“你看。”她轻声道。

蔡佳轩凝目望去,只见荒原上渐渐浮现出无数半透明的身影,皆着晋朝戎装,甲胄破损处可见白骨,伤口处仍有黑血滴落。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却无半句言语,唯有目光灼灼,望向法坛方向。

老丈浑身颤抖,以头触地:“列位兄弟,今日有仙人来度你们了……”

夜风渐起,吹得灯盏明灭不定。王嘉馨手持往生经,立于法坛中央,声如凤鸣:“诸魂听令,今有东晋义士,捐躯报国,埋骨异乡。吾奉太上敕令,开幽冥路,引往生桥,度尔等早登极乐……”

话音未落,队列中忽有一将踏出,甲胄上“龙骧将军”四字虽已锈蚀,仍依稀可辨。他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李雄,代祁连营三千弟兄谢过仙长。然我等心中有恨,死不瞑目!”

蔡佳轩见那将军眼中怒火熊熊,知是怨气所化,踏前一步道:“李将军何恨之有?”

“恨胡骑猖獗,恨山河破碎,恨朝廷弃我等如草芥’!”李雄身后众魂皆振臂高呼,声如雷霆,震得祁连山积雪簌簌而落,“我等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却闻桓大司马班师回朝,竟无一人来收吾等骸骨!”

王嘉馨轻叹一声,素手轻扬,一朵莲花虚影自掌心绽放:“将军可知,桓大司马临终前曾言‘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朝廷偏安,非将士之过。今我夫妇到此,便是要了却将军遗愿。”

李雄目中怒火稍减,却仍有疑虑:“尔等小小年纪,能做何事?”

蔡佳轩不答,竹杖轻点地面,青芒闪过,荒原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坟茔,每座坟前皆立起一块青石墓碑,碑上“晋故义士之墓”八字金光闪耀。众魂见状,尽皆愕然——原来他们以为无人收葬的骸骨,竟被这青竹杖一一寻出,聚于此处。

“这些年来,每逢风雨夜,总有青竹扫去坟头积沙,”老丈泪如雨下,“原来是……原来是仙人护佑!”

王嘉馨走到李雄面前,指尖拂过他破碎的甲胄:“将军可还记得,出征前在家中种下的那株枇杷树?今已亭亭如盖矣。您的夫人,每年清明都会在树下摆上您最爱吃的鲈鱼脍。”

李雄身躯剧震,眼中怒火尽化作悲凉:“她……她还活着?”

“活着,”王嘉馨轻声道,“她曾在我离开江南时,偷偷的见过我,托我,若朝一日有缘见您的话,带一句话给您:‘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众魂闻言,尽皆低泣。蔡佳轩见时机已至,挥剑斩破虚空,一道金光自天际垂落,化作金桥直通幽冥。王嘉馨展开往生经,梵音缭绕中,金桥两侧开满曼陀罗花,香气中透着安宁。

“诸位且随我来,”她抬手轻召,“过了这金桥,便可见家人,诉离情。”

李雄转身,对身后众魂大声道:“弟兄们,咱们……回家了!”

众魂依次踏上金桥,行至法坛前时,皆向蔡佳轩夫妇抱拳行礼。忽有一童子魂灵拽住王嘉馨衣袖,仰脸问道:“仙子姐姐,我爹爹说要带我去建康看花灯,可我还没等到……”

王嘉馨俯身抱起童子,指尖在他眉心点出一朵金莲:“待你轮回转世,我便托梦给你爹爹,带你来建康,看遍秦淮花灯。”

童子破涕为笑,化作光点融入金桥。此时,远处传来悠扬的羌笛声,曲调竟是《折杨柳》,苍凉中透着思念。蔡佳轩循声望去,见一白衣少年立于山岗,手中羌笛泛着幽光——那分明是用人骨所制。

老丈见状,颤声道:“那是牧云,我捡来的孤儿,他父母皆死于羌人之乱……这笛子,是他阿爷的腿骨所制。”

王嘉馨走到少年面前,轻声道:“小郎君可愿为这些叔叔伯伯吹一曲送别的调子?”

牧云点头,笛声再起,却不再是《折杨柳》,而是一首悲壮的军歌。众魂闻之,皆以剑击盾,和歌而舞,苍凉的歌声直上云霄,惊起无数寒鸦。

蔡佳轩望着金桥渐隐,心中感慨万千。王嘉馨走到他身侧,轻声道:“轩郎,你可还记得谢道韫老先生说过‘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些忠魂,终于可以放下执念了。”

他握住她的手,望着东方既白的天空,忽然回忆起邋遢老道的话:“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真正的大道,从来不在云端,而在这人间烟火、忠魂执念之中。

祁连山下,新立的墓碑在朝阳中闪烁金光。老丈带着子孙们跪地叩首,牧云的羌笛声依旧在山间回荡,惊起的寒鸦掠过雪山,向着南方飞去——那里有他们从未见过的江南,有“还于旧都”的梦想,有永不褪色的忠魂。

尾章·忠魂归乡

是夜,蔡佳轩夫妇于祁连山巅布下聚魂阵,以寒光剑为引,招来漫天星斗之力。王嘉馨手结法印,轻声诵念:“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随着法诀落下,三千忠魂之影自荒原升起,化作璀璨星芒,向东南方向飞去。牧云望着那片流光,忽然指着天际惊呼:“看!是鹤!”

蔡佳轩抬眼,见云端竟有数千白鹤振翅,鸣声清越,每只鹤背之上,皆载着一名魂灵。它们排成人字形,向着建康方向飞去,渐渐消失在曙光之中。

老丈望着天空,老泪纵横,竭力喊道:“宣武公在天有灵,必知我们未曾负国……”

王嘉馨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老伯放心,他们的名字,终将被刻在史书上,被后人永远铭记。”

朝阳升起时,祁连山下的荒原已不见半具骸骨,唯有新植的杨柳在风中摇曳。蔡佳轩折下一枝柳条,编成环佩戴在王嘉馨发间:“待天下太平,我们便来此处,种满江南的梅树。”

她点头,指尖轻抚过柳条:“那时,羌笛中该奏《梅花落》了吧?”

两人相视而笑,青衫广袖在风中扬起,如两朵谪仙之花,绽放在这塞北荒原。远处,牧云的笛声又起,这次吹的是《阳关三叠》,却不再有悲戚,唯有对未来的期许——正如这祁连山下的新芽,虽经霜雪,终会迎来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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