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听雨 第32章 船到桥头

倚红楼内，古寒香努力的回想着刚才楼外唱起的曲子。只是既没有看到唱词，也没看到曲谱，任凭她如何回忆，也只记得一小段旋律。曲一唱完，自己就打发桃红出去打听情况了，想必不久便会有消息传来。如此怪异新奇的曲调，到底何人所作？古寒香很好奇，若是明年花魁之争，能得此人之助，想必是如虎添翼。

桃红想必也是知道自家姑娘着急的，进门时还有些喘，急忙回来报信。

“快说说，刚才那曲究竟怎么回事？” 古寒香急切的问。

“姑娘别急，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就是有个叫启缘木具坊的小作坊，为了推销他们的一款逍遥椅，所以上门找妈妈商量。只是妈妈不知他们会曲，便没让他们进门，他们便在门外唱，引来不少人围观。后来妈妈想找他们买曲来着，他们却不肯卖。说是买逍遥椅，便赠送曲谱。他们刚才那曲，曲名叫精忠报国。” 桃红边喝水边回答。

“可知是何人作曲？” 古寒香又问道。

“不知道，不过他们是卫仲道卫公子带过来的，小婢猜应该是他。” 桃红摇头，却猜了个名字。

卫仲道？卫仲道在洛阳虽有才名，却并未听过他通音律。而且其人并不爱出入秦楼楚馆，所以具体如何，古寒香也拿捏不准。

不过古寒香何等聪慧伶俐，听着曲名和开头的几句词，又觉着不像。这等战场杀伐之词，不像个世家公子能做出来的。听这词曲应是行伍之人所作，可行伍兵卒，又有谁有如此才情？

桃红见她开始胡思乱想，出言宽慰道：“姑娘何必多想，明日差人把曲谱买回来便是。”

桃红以为她想的是曲谱，却不知她思的是作曲人。如今曲谱已现世，还公然赠送，过不了几天，洛阳城的勾栏瓦舍中便都有这精忠报国的曲谱。想来大家都会习唱，当不得什么杀手锏。若是能得作曲人的相助，为她量身谱曲，到时候花魁大赛再拿出来，技惊四座，才能稳坐花魁之位。如今出来冒出这么一曲，若真是卫仲道所做，倒还不会有什么。他一不出入秦楼楚馆的世家公子，定不会为哪家风尘女子多加关注。可若不是卫仲道呢？若这作曲之人被其他歌姬延揽，后果会如何？古寒香不敢想。这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变数。她是洛阳城的花魁，可她自己知道，洛阳城三大清倌人，其实相差不多。若不是自己有天一楼、倚红楼大力扶持，花魁的头衔怕也不知花落谁家。自己若不多想些，多做些，明年怕就风光难再。

“你和妈妈说，让她派个人盯着木具作坊。” 古寒香吩咐道。

古寒香虽猜不到作曲人，但事情起因是这个木具作坊，那么盯着这个源头总没错。

同样的事情，偎翠院的秦墨玉也是绞尽脑汁。只有欢心阁的白若雪对此事并不上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其侍女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若是外人见了，定然怀疑谁是主谁是仆。卫仲道与周晨并不知道，他们抛出的这曲，引起洛阳城整个风月界暗流涌动。

作坊的库存是完全不够卖完一首曲子的。毕竟作坊是由一个小酒肆改造的，仓库完全放不下那么多存货。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也是本着慢工出细活的心态，慢慢做的。如今精忠报国一出世，周晨只好带着人赶工。

五张一段，一曲卖完就是二十五张逍遥椅。倚红楼要买，那偎翠院、欢心阁自然也是要的。还有城中那些大小的风月场所，也是要买的。这么算下来，这些订单，都够周晨他们忙到过年了。

有时候遇到问题，没找对方法，经常碰得头破血流。找对方法问题便迎刃而解。同样的生意，周晨为了一张订单跑断腿，还被人打都没地方说。可卫仲道随随便便弄这么一出，作坊的订单居然就滚滚而来。看来做生意除了后天努力，也得看天赋。

冬日的暖阳逐渐驱散清晨寒雾，门外已经挤满了前来买逍遥椅的客人。小二将他们迎进门，然后讲解现在的状况。曲谱已经分为五段，还编上了号，好让人选。作坊存货不够，若是急着要曲谱，那便先把钱交了，留下地址，逍遥椅做好后送上门去。若是不着急，便只先付三成订金，送货上门再收尾款。可这些人哪个等得急，都是心心念念的想要曲谱去讨好美人，所以几乎全部付了全款。周晨取来账簿，一个一个排队登记，然后领取凭证。虽然他们只想要曲谱，但自己的重点却是逍遥椅。不管如何，只要自己做好，便会马上送过去。这是他做生意的诚信，也是他做人的准则。

虽然有了订单，可昨日卫仲道为周晨规划的方向仍然记得很清楚。周晨知道，逍遥椅能铺开，全是借了精忠报国的东风。但这并不影响周晨卖逍遥椅营生。一曲精忠报国虽然来钱快，但他并没打算卖曲为生。人可欺，天难欺。无论欺谁，最难欺骗的还是自己的心。抄袭这种事做多了，难保自己不会有种才华横溢的错觉。若不是为了生存，谁愿意抄袭借用。如今生计不愁，又无强敌环伺，也算在这错误的时空里站住了脚跟。往日阴霾一扫而空，一口烧酒下肚，真是爽个通透。我有一壶酒，足以慰平生。

如今订单已经不愁，接下来便是与城中货栈合作，将自己做大做强。当初以为自己比古人多了两千年见识，随便酿种新酒，便能做天下第一的酒楼。可还没等自己梦开始，便被一瓢凉水浇醒，如今自然不会再那么无知。没有实力而又太耀眼，那便是木秀于林。如今趁还没多少人注意，便要悄悄积攒实力。收编地痞之事，倒也可开始进行。

如今洛阳还没被董卓烧掉，依然是天下京都，神州大地最繁华之处。这里的商楼货栈也都是天下之最。周晨想要找货栈合作，自然是找大货栈比较好。它们货通南北，利获东西。人脉手段，都是上上之选。只是逍遥椅这种货物，难以运送，若想货卖天下，自然是就地设厂，就地制作为好。这样一来，周晨与它们合作，似乎又着急了点。以现在的本钱，很难跟上大货栈天下推广的速度。但与小货栈合作，又难以打开启缘作坊的口碑与品牌效应。这让周晨有些两难。不知如何取舍。就在纠结之际，卫仲道又为他打开了一扇窗。

“瞧你眉头紧锁，在愁什么？” 卫仲道突然问起。

于是周晨一股脑的将自己的纠结全部说与他听，期待他能给个建议。只是卫仲道白了他一眼，一脸鄙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想将逍遥椅推广到天下么？可消费得起逍遥椅的并不多。出了洛阳城就更少了。你如何树立你的品牌口碑？你不是做了个牙刷么？那东西又便宜又好卖，人人都需要，又好推广又好运送，你为何一定要去推那逍遥椅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周晨都有种自己蠢到家的感觉。可自己明明是物理学天才啊，怎么连个小白脸都不如。感觉自己刚才的纠结，就是在抱着金饭碗要饭。想通了其中关翘，周晨瞬间高兴的跳起来，一把抱着卫仲道。

“卫兄，你就是某的智多星。真是太好了，嗯啊。” 可能是一时得意忘形，周晨高兴得在卫仲道脸上亲了一口。

卫仲道震惊的看着他，一把将他推出老远。接着便不断擦脸，还怒目瞪眼，盯着周晨，生怕他靠近。“想不到周兄你真有这龙阳之好。”

周晨抬手，想要解释，自己只是太激动。但还没说出口，便看到卫仲道的背影，落荒而逃。留下周晨，愣在原地。直到周忠杵了杵他。“掌柜的你好这口？不应该啊。”

说完摇摇头远去，双手还不自觉的捂着后面。

周晨追上去，狠狠的踹了他一脚，又是一顿胖揍。大家瞧着他被揍，都在偷笑。周忠算是这作坊的开心果了，每次都能逗大家乐。

“掌柜的，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你还说，揍得不够狠是吧。”

“是是是、不说了。俺为掌柜的保密，你只管去霍霍他们，别动俺。”

伙计们不知道他说啥，有些莫名其妙。但见掌柜的揍得更狠了。揍完周晨懒得理他们，叫上小二转身出门谈生意。天色正好，人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