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顾 第112章 双向

等楚卿染几人赶到的时候，天边早已泛白露出了鱼肚，整座村庄安静极了，安静到有些诡异，唯有村子中央的一棵大树下，有个身穿红裙的少女看似悠闲的用匕首在手里雕刻着什么。

望着苏锦云悠然自得的模样，纱音实在不确定自己好友现在是不是处于失控的状态，没敢出声打扰，但是跟着过来的楚卿染可没有这种忧虑，他看着自己小徒弟手里用木头雕刻的玩偶，声音轻柔的呼唤。

“小云，为师来了。”

听到楚卿染的声音，苏锦云手里的动作一顿，但是没过几秒又仿佛无事发生一样继续雕刻，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似以前一样遥望。

对于这样的情况楚卿染也察觉到不对劲，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等着苏锦云回复。

就这样三人距离苏锦云几米的位置，一言不发的望着苏锦云手里的木偶逐渐成型，等大功告成的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苏锦云雕刻的玩偶是楚卿染的模样。

“师尊现在来是准备将弟子捉拿归案吗？”

苏锦云并没有抬头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完工的木偶，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就跟询问他们吃饭了没有一样淡漠。

考虑到符咒传达过来的信息，纱音只能提前一步替楚卿染回答这个冰冷的问题。

“小云云，你师尊是来找你回去的，奴家已经痛骂了他一顿了，以后他绝对不会惹你生气了，你现在冷静一下。”

在纱音这么说的时候，宴无洛已经悄然展开神识想看看村民现在在哪，可是让宴无洛惊讶的是，村庄的人都安然待在自己家里，但是却不能动也不能言语，就像是……

“别看了，全部都被我下了束缚，毕竟我现在不喜欢别人太过于打扰了。”

对于宴无洛的做法，苏锦云其实一早就察觉到了，直接将宴无洛心中的疑惑解答，因为低着头所以三人现在看不到苏锦云的表情，只能从语气听出这人情绪比较平淡，但是也只是平淡了，毕竟那周身的魔气都可以冲天而起了。

“小云……你还在生为师的气吗？”

楚卿染能感知到苏锦云现在的状态不稳定，处于一种濒临崩溃的边缘，但是他不知道是月城那次后就是这样还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眼下必须尽量稳住自己的小徒弟。

“气？我为何要气？不是早已将属于天衍宗灵气生成的内丹交给师尊了吗？师尊这是觉得不够，想让我再交出体内的魔丹吗？”

“为师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

苏锦云骤然抬头注视着站在不远处的楚卿染，魔瞳里的复眼开始不安分的转动分裂，那浓郁的魔气也在这一刻开始像四周蔓延起来，所到之处就跟腐蚀的毒液一样，虐夺着花草的生机。

“师尊，我只想问问你，你真的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吗？”

望着苏锦云处于爆发的边缘，楚卿染不敢再次刺激她，只能放平声音轻柔缓慢的安抚。

“知道，为师都知道。”

“既然知道，那师尊为何在月城的时候会对我动手！难道在师尊眼里，我就是那么不堪吗！就那么会失控吗！”

盯着楚卿染那双淡蓝色的眼眸，苏锦云哪怕情绪失控都没有冲这人吼，因为她实在不忍心，甚至她说话的同时将手里刚刚雕刻好的木偶捏碎了，也没有想捏碎眼前人，因为碎的只有自己罢了。

其实苏锦云对于被楚卿染发现真实身份驱逐宗门这些可能性的发生都不会有怨气，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相处了十多年的师尊，在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后，会不假思索的对自己设防，哪怕她击杀的是一个对他意图不轨的人，难道师尊真的得到过师祖的占卜，一切的一切都是预谋好的吗？

“小云，冷静，我们先回去，回去后为师慢慢跟你解释好吗？”

注意到苏锦云的魔气已经快蔓延到村民房屋的时候，楚卿染有些着急，一边慢慢的挪动脚步朝苏锦云靠近，一边语气温柔的尽量安抚。

而一旁观看全局的纱音和宴无洛，也心照不宣的分开，两人一左一右的朝苏锦云两边移动脚步，现在的苏锦云已经处于失控边缘了。

“回去？呵，回去伏诛吗？”

苏锦云缓慢的站起身来，满脸凄凉，垂在身侧的双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不是的，回去为师会治好你，而且天衍宗的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等我……”苏锦云喃喃自语的垂眸看着自己手上散发着魔气的图腾，心中的念头有些松动，但是昨晚叶凡的话又冷不丁的在耳边回荡。

“苏仙子，你如何能保证你的师尊不是在得到他师祖的占卜后有意接近你的呢？堂堂第一仙尊为何非要抱养你呢，苏仙子想过这个原因吗？生来就要经历痛苦的人，真的会遇到唯一的港湾吗？苏仙子觉得这个机遇真的大吗？”

是啊，自己生来就是苦难加身，怎么可能会有那微弱不计的概率遇到待自己温柔的人呢。

假的！都是假的！

“小云！冷静！”

楚卿染眼看着苏锦云身体爆发出更加惊人的魔气，语气急切的开口，试图唤醒苏锦云，可是早就处于失控状态的苏锦云已经很难摆脱体内力量的侵蚀，她现在大脑里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声音，最后都幻化成了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个看不见的人似的趴在她的肩膀上轻声低语。

“既然你不相信～那为何不问问你的师尊呢～”

听着耳边传来独属于自己的嬉笑声，苏锦云抬眸带着一丝期待望着缓慢靠近的楚卿染。

“师尊，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师祖当年的卜卦了？”

听到苏锦云提起师祖的卦象，楚卿染不禁愣在了原地，他的确知道，不仅知道，还从师祖留下的卦象中得知了自己的小徒弟是自己的劫，但是这些他从来没有跟苏锦云说过。

其实在当年遇到苏锦云的第一眼时，他就知道这个三岁女童就是卦象中显示的劫，他本可以当场将人带回天衍宗严令看守，但是当他跟那双带着戒备却璀璨的黑眸对视的时候，楚卿染做出了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他对跌坐在地的孩童伸出了手，将她抱养回天衍宗收为弟子，他突然不想去理会师祖留下的卦象，只因那孩童缩在自己怀里全身心的依赖和攥紧自己衣领的小手，等苏锦云再大点的时候，楚卿染不知为何很喜欢看自己这个小徒弟对自己展露的笑颜，哪怕那时的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对苏锦云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但是他隐藏的很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哪怕是朝夕相处的苏锦云都没有发现，在这段感情中是自己的师尊先一步沦陷，这并不是轰轰烈烈的一见钟情，而是细水流长的温情。

楚卿染想要是没有当年北域的那件事，自己没有封闭内心，他或许跟苏锦云有不一样的结局。

但是在一只脚已经踏入失控边缘的苏锦云自然不知道自己师尊内心的想法，但是她何其敏锐，在看到自己师尊愣住的那一秒，就从那双淡蓝色的眼眸里读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来她的师尊知道，知道卦象这件事，果然啊，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真的光亮，一切的一切都是……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