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沙门 第17章 旱魃域焚尽千里禾 琉璃光种出万斛粟

定场诗：赤日熔金裂土开，蝗云蔽野稼禾哀。修罗计毒催三夏，佛子心悲走九垓。旱魃焰中藏业火，慈航浪里种菩提。须知万劫皆由念，一愿能教暑气回。

却说永乐四年孟夏，中原大地连月无雨，禾苗枯焦于阡陌，河塘龟裂似龟甲。开封府传来急报：蝗灾自西北起，遮天蔽日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皆空，更有赤发红肤的旱魃精怪作祟，脚踏之处烈焰腾起，百姓呼号遍野。琉璃佛灯近日红光暴起，灯芯金焰竟带焦糊之气，道衍和尚手抚灯体，只见底座业火莲子所化金叶上，正缓缓浮现出 “旱魃域” 三字。

“慧明，取陈武佩刀。” 道衍袈裟未着，直接披了件素色直裰，将佛灯悬于胸前，“此番去的是人间炼狱，须以众生愿力为甘霖，不可恃强斗狠。” 慧明见师父面色凝重，忙将佩刀递上，却见刀身 “太平” 二字血光隐隐，知是怨气深重之兆。

主仆二人方出庆寿寺，忽有锦衣卫快马驰来，奉上朱棣密旨：“闻中原大灾，朕欲开仓放粮，却遭旱魃妖风阻挡，粮车一近灾区便自燃。先生若能除此患，朕当亲往天坛祈雨。” 道衍接旨长叹：“陛下仁心，正是破魔关键。你且先行，我等随后便至。”

行至河南境内，但见黄沙漫卷中浮着赤红妖雾，五里外的村庄已化作焦土，数十个赤身怪物正在啃食树根，见有人来，竟喷出火焰扑来。慧明举剑欲迎，道衍却低喝：“退后半步！” 袖中佛灯突然飞出，金光照处，那些怪物惨叫着缩成火球，落地竟成焦黑的蝗虫 —— 原来旱魃精怪竟是修罗族以蝗灾怨气所化。

“道衍！你坏我蝗兵！” 半空传来尖啸，赤雾中现出一女，身披赤鳞甲，头顶双角如熔金，正是修罗大君座下 “赤焰夫人”，曾与血河将军同为兄妹。她手中托着寸许高的 “旱魃鼎”，鼎中燃烧着黑色火焰，“我兄血河之仇未报，今以百万蝗魂炼就旱魃真火，定教这中原化作焦土！”

道衍见那旱魃鼎上刻满怨魂面容，知是取了黄河阵中未及超度的孤魂，正欲答话，忽见西方天际黑云压城，正是蝗群到来。赤焰夫人将鼎一抛，鼎中黑焰化作火墙，竟将三人困在中央，地面瞬间开裂，涌出地火焚烧。慧明被热浪逼得连连后退，佩刀上的 “太平” 二字却在火光中愈发清晰。

“师父，这火专烧人心愿力！” 慧明察觉异样 —— 每当他想凝聚百姓祈福的念头，火焰便高涨三分。道衍闭目感受，果然阵中怨气与地火交感，形成 “焚愿阵”：“此阵借的是百姓面对灾厄时的绝望，若心生退意，便会万劫不复。你且守住本心，随我念《妙法莲华经》。”

师徒二人盘膝坐于火中，佛灯悬浮于顶，化作金色莲台托住地火。道衍朗声道：“‘若人苦热，愿得清凉，尔时世尊，为说经法，令其身心，皆得快乐。’” 经文随佛光扩散，焦土上竟冒出点点绿芽 —— 正是百姓深埋心底的 “盼雨愿” 被激发。赤焰夫人见状惊怒，催动旱魃鼎全力施为，鼎中怨魂齐声哭号，火墙骤然拔高十丈。

恰在此时，天边传来隆隆雷声，却是朱棣率群臣在天坛祈雨，愿以帝王之身担百姓疾苦。道衍睁眼笑道：“众生愿力，岂止在灾区？天下百姓盼五谷丰登，陛下盼国泰民安，这千万念力汇聚，便是最好的甘霖！” 说罢双手结印，佛灯突然分化出千万光点，如种子般洒向焦土。

奇迹发生了：光点所落之处，焦黑的禾苗竟重新抽穗，枯死的树木萌发新枝，就连蝗群触到光点，也纷纷坠地化作肥料。赤焰夫人的旱魃鼎 “当啷” 落地，鼎中黑焰被金光逼成细烟，露出里面被困的百余个孩童魂魄 —— 皆是被修罗族骗来祭鼎的稚子。

“你…… 你竟能逆转化为生机？” 赤焰夫人踉跄后退，忽见道衍手中托着已发芽的光点，正是琉璃佛灯所化的 “愿力种子”：“我修罗族以怨为粮，你佛门以愿为种，原来真正的生机，从来藏在百姓不愿屈服的念头里！” 道衍叹道：“夫人可知，旱魃虽能焚尽草木，却烧不尽‘来年再种’的希望；蝗群虽能吞尽青苗，却吞不下‘人定胜天’的决心。”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百姓的欢呼声 —— 开封府尹带人送来了赈灾粮，沿途百姓自发跟随，每人手中捧着一碗清水、一把新麦，虽是微薄，却聚成了浩浩荡荡的愿力之流。慧明看着这场景，忽然明白师父为何总说 “佛灯在人心”，当即挥剑斩落赤焰夫人的赤鳞甲，甲片落地竟成透明水珠，渗入土中滋养禾苗。

赤焰夫人见大势已去，欲召回旱魃鼎，却见鼎中孩童魂魄已被佛光照亮，正牵着光点向百姓跑去。她突然悲泣：“我等修罗族，何尝不想脱离怨海？只是生于业火之中，除了吞噬怨气，又能如何……” 道衍见状，将一枚愿力种子放入她掌心：“业火中亦能种菩提，夫人若愿回头，这粒种子便是修罗族的‘甘霖’。”

旱灾既退，蝗群亦散，道衍命慧明将陈武佩刀插入地头，刀身竟化作水井，清泉汩汩涌出。百姓们围拢过来，纷纷以手接水，忽然有人发现，水面上竟映出琉璃佛灯的光影，每一片光影中，都是他们自己面带笑容的模样。

是夜，道衍在临时搭建的草庵中查看佛灯，见底座业火莲子又添一金叶，叶上却刻着 “修罗大君” 与 “愿力种” 交织的纹路。慧明捧着百姓送来的新麦饼，忽然问道：“师父，赤焰夫人说修罗族生于业火，他们真的能回头么？” 道衍望着灯中跳动的金焰，缓缓道：“当年你在奉天殿外结千手观音印，引的不正是百姓最朴素的愿力？众生有一分善念，魔障便有一分退路，关键是这念力，能否经得住考验。”

忽闻远处传来狼嚎，却是西北方向又腾起妖雾，比之旱魃域更添几分凶煞。道衍知是修罗大君即将亲自出手，遂将愿力种子分给百姓：“明日起，大家只管耕种，哪怕旱魃再来，这心中的种子，便是最坚固的壁垒。” 说罢合掌诵念，佛灯光芒化作星雨，洒向每一户农家的窗台。

欲知修罗大君如何携业火亲临，道衍又将如何以愿力种子对抗千年魔障，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