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小呆抱着穹灵,微微喘息,吹动穹灵小脑袋头上绒毛,在瑟瑟颤抖。
穹灵小鼻子,带出热气,落在戴小呆手上,瑟瑟颤抖。
还是不想死啊!戴小呆不停祈祷,祈祷着天上那群人快点过去。
“师祖,是无常。”
声音清脆,是个女声,有些耳熟。戴小呆祈祷没奏效,听着声音,那群人停在了院子上空。
戴小呆慢慢呼出一口长气,继续祈祷,祈祷天上风大些,把他香气吹淡些。
“无常,祭拜时日过了。”
声音低沉,是个男声,也有些耳熟,闻声几人,已落到院子中间。戴小呆心里骂道,走背运了吗?现在只能祈祷,这群人鼻子都不好使。
“祭墓有什么早晚,也不是年年能来,说不定明年我来不了了,再说不定,以后都来不了了。”无常没有抬头,半跪清理着墓碑周围杂草,每拔一处,手掌凝聚灵力,震入地下,用力夯实,这样可以让杂草不至于几年内就长出来。可最多就是几年,总归会有鸟飞过,终归会有风吹过,杂草总会再长出来。
“咯咯……你这话,说倒是很准,明年你就来不了了。”
声音是吟商,听这疯女人是要动手了。戴小呆对吟商声音在熟悉不过了,好在目前,他们没发现自己藏身位置,祈祷应验了。
“你想杀我,怕是不够看啊!”无常手下活没停。
“我押送这不听话徒儿回北无尽沙洲去,路过此地,见你在下来聊两句。”
说话声音是个老者,拦住吟商话头。戴小呆猜断,这人当是吟商师父九方孤。
“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聊的。”无常已将墓碑周围杂草,清理干净。
“九洲之内,琴心灵物,仅你一人,入我门下,传你术法,日后补全这方天地时,也为灵物们做条道。”
九方孤抛出邀请,让戴小呆颇感意外。
九方孤话音刚落下,吟商怒音,骤然响起:“师父!留他作道,后患无穷,我今日宰了他,以绝后患。”
院中吟商,柳眉倒竖,美眸圆睁,满脸怒容,盯着无常,手中细剑,已然出鞘,寒光闪烁。
九方孤眉间微怒,右手轻挥,吟商定在原地,磅礴灵力,瞬息消散:“丹修之道,且忌气躁,此番回去,好好修修,你这性子,未得允许,不得出北无尽沙洲半步,想想你四哥,因你放肆,无辜丢了性命,若不是我及时赶来,怕是你也要丢了性命。”
吟商没了嚣张,收了细剑,眉眼之中,几分怒色,瞪了眼无常。
无常全然没有理会,神色如常,开始修剪墓碑周围矮小灌木,不卑不亢,徐徐说来:“我承主人剑意,修灵为傲,低不下头,弯不下腰。”这话说得平,却字字傲骨。
“我话放这,随时算数。”九方孤凝视无常,眼中闪过,复杂神色,片刻缓声:“其实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所想,若不是我出手,大荒希恐怕死无全尸。我这般安排,也是给了大荒氏族一个体面结局。”
“那要我还要感谢你喽。”无常将墓碑周围灌木,清理干净,仅留一棵萌芽小木,与墓碑作伴。
九方孤似乎不想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瞥了眼残破大殿,朗声叫道:“戴小呆,可以出来了!”
戴小呆抱着穹灵的的手,狠狠抖了一下,下意识要逃,但很快反应过来,此时逃跑,绝非明智,九方孤实力,深不可测,贸然逃窜,恐怕只会死得更快。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或许尚有一丝生机。戴小呆长舒气,唤倚天,与穹灵并肩,走出后厅。
院中几人,徐徐转身,为九方孤,让出位置。
戴小呆借倚天,一眼过去,但见九方孤,身着黑袍,白须冉冉,长发随风,身姿挺拔。身后吟商,见到戴小呆,转怒为笑。
吟商身旁,站着时溪和她那位冷脸师兄,旁边还有位青发男子,探头探脑向这边张望。而站在最后之人,让戴小呆颇为震惊——老李头。
老李头同样震惊,看着戴小呆,欲言又止。
“旧友相逢,不说两句吗?”九方孤当是作起引子。
“小呆兄弟,许久不见,近来可好。”老李头问道。
“我,还好,你?”戴小呆语塞,愣在原地,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从何问起。
“我大限将至,遇见恩师九方孤。”老李头神色躲闪,不敢正视戴小呆,微微向九方孤,起手行礼:“还蒙恩师不弃,赐下机缘,现归入九方门下。”
戴小呆看着老李头,没有半分做作,全是恭敬眼神,要知当年,仙城初见,老李头对仙人满是不屑,甚至不用仙家称呼,终究还是逃不过寿数诱惑。心下感慨,将死之人,再续万年寿数,九方孤与老李头可谓再造之恩。
“冥羽本是帮徐福打探消息,大限将至之时遇见我,我见他有重明瞳,怀御兽术,征询同意,收作弟子,赐三大命体之雷骨伐金体,助他过雷劫,再续仙缘。”九方孤单手背后,补全老李头话尾,全然笑语,见戴小呆满脸疑杂神色,继续说来:“冥羽如今已是大元金仙,又是万年寿数,何有疑犹。”
戴小呆盯着老李头,许久回句:“哦……”
“相公,又比之前,可爱许多,不如跟我回去,好好双修。”吟商没有半分矜持,笑意冉冉,调戏说来。
“跟你回去,不了,今天就在这里,来个痛快。”戴小呆断剑出鞘,寒气飒飒。
倚天小手叉腰,傲气冉冉。
穹灵口含金熔,怒气然然。
让戴小呆意外的是,无常没有半分犹豫,也抽剑待敌,准备前后夹击,看来是要助自己一臂之力。
九方孤没有半分应战神态,正欲开口,身后传来时溪声音:“错了错了,小呆虽为最后飞升之人,却无异术,也不知道飞升上来干嘛,瞎耽误事。”
“我没异术?”戴小呆看着九方孤,颇为疑惑,满是震惊,手中断剑,都松了几分。
“师祖有卦,错不了的。”时溪几分调皮,眨眨眼睛。
“既无我事,那告辞了。”戴小呆断剑归鞘,拍拍穹灵,转身就走。
“留步。”九方孤喊住戴小呆。
戴小呆苦笑,心道看来想走没那么容易。
九方孤打量戴小呆片刻,缓缓开口:“我邀你入我九方,补全这方天地。”
“我听错了吧。”戴小呆微怔,暗自揣测九方孤意图,想要确认真假,怀疑问道:“务必与否?”
“否!”九方孤嘴角微扬,淡笑回答:“当是自愿,我可许你妙处。”
戴小呆眼中,满是好奇,连忙追问:“什么妙处,可先说否。”
“可说可说。”九方孤捋捋胡子,没有半分迟疑,当即说来:“你眼中狰毒,我可医治。”
戴小呆想起吟商那枯水薄鱼,面色难堪,当即说道:“若是枯水薄鱼,那就算了。”
“吟商度火劫时,天数不够,提前出劫,先天命体不全,所以需要薄鱼补充,你这小毒,还用不到。”九方孤说着,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一枚白色丹药,扔给戴小呆。
“我还没决定呢!药还你。”戴小呆接过丹药,心道九方孤真这么大方,肯定是没憋什么好屁。没有半分犹豫,又扔回去。
“我用这丹,求你一事,徐福那里,不要插手。”九方孤说着又把丹药扔回来。
“今天是非要让我吃吗,你这丹里下毒了吧。”戴小呆当真恼了,质问九方孤。心下讥讽,徐福境界很高了吗?开什么玩笑,你们打架,我插什么手,我能插什么手?这么低级理由,当我小孩吗?
“我大徒弟,一句云游,便没了消息,先天演卦,竟然已死,卦向徐福。”九方孤看了看时溪:“说来我这徒孙,当年也差点栽倒你手里,不想最后飞升这两人,有点东西。”
徐福老儿出息了,只是那异术就那么重要吗?戴小呆疑惑问道:“徐福必须死吗?”
“问那么多,你是能做点什么,还是你想做点什么?还是你已决定,入九方门下?”时溪师兄冷脸说来,依旧那么讨人厌。
戴小呆不想搭理这货,心道我能做什么,我只是想通过九方孤回答,来判断这丹药能不能吃,关你屁事。
戴小呆心下暗骂之际,无常绕过几人,靠近戴小呆,轻声说来:“要打吗?我帮你。”
“打个屁,打不过。”戴小呆无语了,你什么斤两我不知道,但自己什么斤两,自己还不清楚吗,就知道打,看人九方孤,一个丹药搞死你。
“我要将九洲,术术归道,所以徐福那三昧真火必须收回,与徐福之战也在所难免。我要做之事,功在千秋,利在九洲。你凡人身,仙有忌讳,先天卦象,补全天地,有你一方身影,现你既无异术,也再无与敌之说,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九方孤收了几分笑容,轻轻捋捋胡须,解释说来。
戴小呆心下冷哼,做坏事的人,都是先唱高调,戴高帽,什么为世人,为天下,为苍生,都是打着名头为自己。
九方孤见戴小呆满脸不屑,几分无奈,摇头笑笑,认真说来“太虚是仙家在这方天地里寿数至极,补全大道,方有生机。”
寿数至极,那是你无能,云引川早就破了寿数至极。戴小呆差点脱口而出,反过来想想,真挺吓人,怪不得云引川说,这要让那帮仙人知道,血雾沼泽,那就不是敌人,而是猎物了。
“师祖,你卦象是不是错了,我师父可是太虚境,徐福才是个太乙仙,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师父。”时溪叽叽喳喳,打断谈话,满是不信。
“卦象推演,应该无误。”九方孤点了点时溪额头,看上去颇为喜欢这丫头:“还有啊,再教你们,境界修的是寿命,别在以境界判断对手实力,让那些宗门老头子看我笑话,每次背后说我,博杂不精。”
戴小呆听过这话,云引川和姜清衍都说过,只是没九方孤说得简明。
“哦!”时溪好像并不在意修行,敷衍回答,问向九方孤:“师父死了,我们以后跟谁啊?”
“你们还用跟谁,都是大仙了,回东洲盯住徐福。”九方孤无奈摇头,敲了敲时溪小脑袋。
“哦。”时溪显然有些不情愿,转而没心没肺,笑嘻嘻探出脑袋,冲着戴小呆挥了挥手,高声喊道:“小呆要不要跟我回东洲呀?”
“不要!”戴小呆想都不想,果断拒绝道。
时溪略感扫兴,撇了撇嘴。
“你个小丫头,那是老娘小相公,你少打主意。”吟商白了眼时溪,含情脉脉,看向戴小呆。
戴小呆阵阵肉麻,打个冷战。
时溪满是不屑,偷偷做个鬼脸,背后嘲讽。
“再不吵闹,就此别过。”九方孤制止吟商,看看时溪,不做停留,带着几人向北去,远空飘然留下话:“小呆安心,丹药无毒。”
这就走了?戴小呆看着消失几人,拿起丹药,仔细端详,丹白如玉,跟玻璃珠子一样,不由让人犯嘀咕,能吃吗,不会把牙硌掉吧,整不好在把我噎死。
戴小呆犹豫不决,拿起丹药,又在鼻前,闻了又闻,倒是香气扑鼻。
无常看着戴小呆犹豫不决,出言判断:“按理说,以九方孤实力,想要拿你,轻而易举,还不屑于用这种小算计。”
戴小呆心道对啊,九方孤应该不屑用这种小伎俩,当即咽下。
丹药入口即化,满嘴含香,只是丹药,下肚瞬间,戴小呆又后悔了,心中暗骂,他妈的无常,脑子让驴踢了吧,前面九方孤刚说不让我插手徐福的事,那肯定是我对他有威胁,让你个智障无常害死了。
好在等了许久,戴小呆并没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眼前血雾,渐渐散开,暗骂自己,还是疑心病闹得。
眼前事物,渐渐清晰,将倚天召回,依旧视物,能看见了。戴小呆兴奋抱起狗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穹灵都快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