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后方,王有财盯着那戴面纱的女子,眉头渐渐蹙起。
他捅了捅身旁的牛桂兰,低声道:“老婆子,你看……那个县令家的姑娘,你觉不觉得……有点像一个人?”
牛桂兰皱起了眉头,端详了半晌,迟疑道:“你这么一说……我瞅着那背影,倒也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王有财低声道:“有点……有点像死去的赔钱货……”
牛桂兰心头一跳,脱口而出:“对!你瞧那身形,那走路的模样,若是只看背影,可不就是太像了!只是……你看人家那举止气派,落落大方,一举一动都带着贵气,可比咱们那个赔钱货,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不!”
“不对啊,”
牛桂兰越看越觉得心惊,“我怎么越瞧越觉得……那就是咱家那个赔钱货呢!”
王有财也是一脸的狐疑:“可不!我也越看越像!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赵员外已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冲着县令张载拱手作揖,朗声道:“张大人,张夫人,公务繁忙之际,竟能屈尊前来,赵某人不胜感激,蓬荜生辉啊!”
张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微微颔首:“赵兄太客气了。令媛认亲这等大喜事,本官怎能错过?”
刘氏也含笑开口,声音柔婉:“是啊,我与老爷在此,先恭贺赵员外了,又添新喜了。”
赵员外又赶忙转向一旁的张静初,抱拳道:“张捕头,快请进,快请进。”
张静初亦微笑回礼。
赵府的赵缘儿、赵正、赵方兄妹三人也上前,规规矩矩地向县令夫妇及张静初行了礼。
一时间,众人客套寒暄起来。
寒暄已毕,赵员外的目光落在了张载身后那位戴着面纱的年轻女子身上,见她亭亭玉立,气质清冷,便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位是……?”
张载脸上带着几分慈爱之色,介绍道:“呵呵,这是小女令仪,刚从老家过来不久,尚有些年幼无知,性子也粗鄙了些,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赵员外莫要见怪。”
赵员外继续道:“岂弟君子,莫不令仪,真是好名字。”
张载哈哈大笑:“赵兄果然文雅,一下子就等点破典故!”
那名叫张令仪的女子闻言,上前一步,朝着赵员外盈盈一福,动作从容优雅,声音柔婉清澈,隔着面纱传来:“小女令仪,见过赵伯父。初来乍到,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伯父海涵。”
赵员外脸上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连连摆手笑道:“原来是张大人家的令嫒!失敬失敬!瞧令嫒这般柔和恭顺,翩翩有礼,张大人过谦了,过谦了啊!”
张令仪微微垂首,轻声道:“多谢赵伯父夸奖。”
张载看着女儿应对得体,暗暗点头,就连一旁的刘氏,眼中也流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
“这声音,跟赔钱货的声音,倒是很相似。”
王有财愣了:“这怎么可能!”
“岂止相似,”
牛桂兰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多了几分算计,“若我说,这就是那个赔钱货。”
“胡说八道!”
王有财瞪她一眼,嘀咕道:“这个你看皮肤白皙,隔着面纱都透着水灵,说话温温柔柔,十足的大家闺秀!咱们那个赔钱货,粗手大脚,黑瘦黑瘦的,上不得台面。”
他说着,却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张令仪。越看越觉得相似!
牛桂兰忽然压低声音:“不对,你看她的手腕!她刚才抬手扶面纱的时候,袖子滑下去一点,我看到她左手手腕内侧,有个浅浅的疤痕胎记!绝对是那个赔钱货!我记得清清楚楚!”
“你确定?”王有财眼里隐隐闪过一丝贪婪。
牛桂兰撇了撇嘴,眼神在张令仪扫来扫去,最后咬着后槽牙道:“我绝对敢肯定,错不了!这就是那个赔钱货!只是……县衙不说她死了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县太爷的千金小姐?”
她眼珠一转:“哼,没准是这小娼妇使了什么狐媚手段,骗了县令大人!别人不知道她的底细,我们还能不知道?正好,咱们可以拿捏住她,让她乖乖听话!”
王有财有些犹豫:“这……这能行吗?万一……万一不是,咱们可就得罪了县太爷。”
牛桂兰冷笑道:“怕什么!她要是心虚,自然会认!她要是不认,咱们就闹!我就不信,她一个黄毛丫头,还能翻了天不成?要我说,准能成!富贵险中求,搏一把!”
王有财一咬牙:“好,那我听你的!她若想堵着咱们的嘴,可少不得拿银子出来!”
赵员外笑容满面,躬身引着张县令一行人往府中走。
就在此时,一男一女猛然冲出!
“大妮!大妮!我的苦命女儿啊!”
“大妮!爹娘来看你了!”
张载脸上的笑容僵住,身体微微一震。
刘氏脸色一沉。
就连一旁素来沉稳的张静初,目光闪烁,紧盯着那冲过来的两人。
唯独张令仪,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一脸微笑,正与赵缘儿说着话。
张静初反应极快,一个手势,立刻有两个衙役上前,手中紧握的刀鞘横在那一男一女身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牛桂兰被拦住,毫不退缩,反而哭喊得更大声:“大妮!我的大妮!我是娘啊!你看看娘,你怎么就不认人了啊!”
王有财也跟着嚎啕:“大妮,我是你爹啊!你如今穿金戴银,成了人上人,就不认我们这两个穷爹娘了吗?你这没良心的!”
就连围观群众也都是惊讶无比:“这两个傻缺,得了失心疯不成?”
赵员外面色一沉。
张静初面沉如水,厉声呵斥:“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竟敢在此喧哗,冲撞县令大人的千金小姐!来人,将这两个刁民给我叉下去,严加审问!”
“青天大老爷啊!我们是她亲爹亲娘啊!”
牛桂兰和王有财哪里肯走,嘴上哭喊:“大妮,大妮啊!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张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紧锁,透出明显的不悦。
刘氏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已经猜到,这两个泼皮无赖,恐怕就是女儿那对狠心的养父养母!
赵府门前,吃瓜群众们,指指点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