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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焰 第133章 芒刺

作者:正版木十八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5-19 18:16:10 来源:小说旗

蝉声在烈日下织成密网。

哥舒衔月站在辕门处擦拭弯刀,刀面倒映着远处升起的狼烟。汗珠顺着银甲沟壑滑落,在沙地上砸出深色印记。

“王妃!”穆翊的喊声穿透热浪,黑甲将军策马穿过校场,马蹄掀起的尘土里裹着铁锈味,“主上要见您。”

中军帐内,冰鉴里镇着的青梅已经渗出紫红汁液。

乙弗循背对帐门站在沙盘前,玉冠上的金蝉纹饰被阳光刺出尖利棱角,听到脚步声时她转过身,看见王妃逆光的身影镶着金边。

八年前北奚王庭初见,这女子也是这样站在烈日下,银甲折射的光斑刺痛了她的眼。

“崔序在青要关布了三道防线”,她指尖划过沙盘上的木制关隘,护甲磕碰声清脆如碎玉,“这是要把我们困死在怀宣道”。

哥舒衔月握住她悬在空中的手,甲胄相撞的瞬间,两人都感受到对方掌心的灼烫。

三日前元江沉船的焦木还在下游漂荡,此刻沙盘上的青要关却已插满代表南燕军的赤旗。

“烟霞古道的斥候回来了”,她将羊皮地图铺在冰鉴上,“沅川确实有密使往崔序营中送过木匣。”

帐内冰鉴腾起白雾,乙弗循捏碎掌中松子,油脂染亮指节:”崔序不是鲁莽之人。”她望向东南方隐约的山峦轮廓,“能让书生弃守转攻的,唯有圣旨。”

乙弗循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她想起年少时在沅川宫城见过的崔序——那年春祭宴上,博陵崔氏的嫡子穿着月白襕袍立于丹墀,腰间玉带在日光下流转如银河。而此刻沙盘上的崔序,已化作青要关外绵延十里的拒马桩。

“让崔序看看真正的王旗”,她抓起案上金乌纹的令箭,护甲刮过青铜兵符发出刺耳声响,“即刻升帐。”

当玄色金乌大纛在怀州城外展开时,元江对岸的南燕军阵中响起急促的鼓点。

崔序勒马立于青要关隘口,看着江面上漂浮的卫军战船残骸,灵敏的嗅觉捕捉着元江大捷后始终未曾消散的血腥气。

“大都督!”副将指着对岸新升起的旌旗,“是卫王亲临!”

崔序的视线穿过蒸腾的江雾。

三年前他在广陵城头见过相似的场景——北燕重骑踏破春申渡口时,血色残阳里也飘着这样的玄色旌旗。但此刻烈日下的金乌纹章格外刺目,让他想起沅川宫宴上惊鸿一瞥的少女。那个蜷缩在兰陵萧氏贵女身后的平凉郡主,与此刻战车上银甲玉冠的身影重叠,竟让他握缰的手渗出汗来。

“擂鼓!”他猛地挥动令旗。

青要关隘口顿时涌出赤色浪潮,南燕军的楯车在烈日下泛着青铜冷光。

当第一支箭矢划破江面时,他看见卫军战阵中跃出熟悉的身影。

穆翊的黑甲在日光下宛如淬火,他策马冲在最前,长槊挑飞南燕楯车的瞬间,崔序仿佛看见十二年前殿试放榜时的自己——也是这般孤注一掷地冲进命运的漩涡。

“大都督当心!”亲卫的惊呼被箭雨淹没。

崔序的文武袍被流矢撕裂,露出内里银丝软甲。

崔序看见那玄色身影弯弓搭箭,动作如当年校场比试般优雅,只是这次弦上搭着三支铁箭。

第一箭射断南军令旗。

第二箭钉入他脚下尘沙。

第三箭带着帛书掠过耳际,展开的素绢上墨迹未干:“君读圣贤书,可知民字几画?”

“崔以贤。”清朗嗓音穿透江风,“还记得御史台东墙那株被雷劈焦的老槐吗?”乙弗循抬手指向对岸某处,“当年你说‘雷霆不击无罪木’,如今可还作数?”

崔序喉头一紧。

那日暴雨中的对话骤然涌入脑海,他握令旗的手微微发颤,偶然瞥见卫军阵中飘起的北奚战旗——金线绣的苍鹰正对着南燕龙旗龇牙。

战鼓声骤起时,江面卷起腥风,崔序终于看清战车上的乙弗循——玄铁战甲折射着血色日光,金乌纹章在护心镜上振翅欲飞。

“崔以贤!”穆翊的吼声震得耳膜生疼,“看看你身后的沅川城!”

崔序的令旗僵在半空。

他当然知道沅川城中正在发生什么——当他在前线用南燕儿郎的尸骨堆砌功勋时,那位深宫里的陛下正用朱笔在奏折上勾画新的棋局。

“放箭!”他咬牙挥下手臂。

箭雨遮蔽天日的瞬间,他看见乙弗循举起雕弓。原来有些人注定要在乱世中淬炼成钢,就像沅川城朱雀阙上被战火熔铸的铜雀。

与此同时,沅川皇城的空明池正泛起诡异涟漪。

郭桓跪在空明池九曲廊下,看着池中锦鲤在垂死挣扎——这池水被烈日晒得发烫,连游鱼都难逃煎熬。

“郭卿可知崔相病了?”乙弗巍指尖掐断并蒂莲茎,“说是旧疾复发,可太医署记录显示,他上月还在服用五石散。”

郭桓盯着飘散的莲瓣,喉间泛起丹砂的苦涩。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听见自己声音像从深井传来,“崔相福泽深厚……”

“就像崔序的福泽?”皇帝的笑声诡谲异常,“十万将士的性命,够不够浇灌博陵崔氏的百年荣光?”

“郭卿觉得,崔以贤能守住几日?”乙弗巍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帝王玄色衣摆绣着的金线蟠龙正对着他后颈。

廷尉官袍下的冷汗已经浸透里衣:“崔都督熟读兵法……”

“朕问的是人心。”玉杯猛地砸碎在青石板上,惊得池边白鹭振翅而起。

蝉鸣声里混进金铁交鸣的幻听。

郭桓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崔都督……毕竟是博陵崔氏……”

“哈!”帝王的笑声惊飞更多白鹭,“明毅啊明毅,你当真不知朕在忧心什么?”

“陛下……”郭桓开口时心头渐冷,“崔都督的忠心……”

“朕自然信得过以贤”,乙弗巍的眼中闪过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怨憎,“就像当年信得过平凉郡主。”

绣着龙纹的皂靴毫无征兆地踩住郭桓撑地的手,“崔序若败,是卫王得利;若胜……”脚底突然加重力道,“博陵崔氏就要出第二个乙弗循了。”

剧痛从指骨窜上心头时,郭桓听到了自己空洞的声音:“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御史台调崔氏卷宗。”

转身时瞥见帝王袖中露出一角明黄,往日骄傲的青年廷尉,此刻只觉得异常孤独:他孤独于同窗离落,孤独于傲骨残存,更加孤独于意气蒙尘——琼林宴上的豪言壮语都已化作空明池上的浮沫,被夏日的烈阳晒成虚伪的盐晶。

烈日攀至中天时,元江浮桥已被鲜血染成赭色。

哥舒衔月摘下兜鍪,鸦青长发散落在银甲之上:“崔家儿郎确实硬气。”她抹去溅在眼角的血珠,“可惜帅才终究不是将才。”

乙弗循望着南岸开始溃散的阵型,低声道:“他在等沅川的粮草”,忽而蹙眉望向东南,“穆翊呢?”

回答她的是霎时腾起的狼烟。

崔序的白袍出现在溃军之中,他劈手夺过鼓槌,击出《诗经·无衣》的节拍。

濒死的士卒跟着嘶吼起来,沙哑的“与子同袍”混着血腥气在江面回荡。

“放他走。”乙弗循按住王妃欲取弓箭的手,“让将士们唱《破阵乐》送客。”

当“四海皇风被”的歌声压过战鼓时,崔序终于跪倒在甲板上,他看见对岸玄色大纛下,那个曾被他怜悯的宗室女正在整饬伤兵。有士卒捧着断手爬向她,而她解下披风裹住那截残肢。

失落的书生大笑出声,原来这万里江山,终究要还给敢直视烈日的眼睛。

暮色再次降临时,沅川城的钟声隔着江水传来。

哥舒衔月望着南岸新升起的明月,反手将佩刀插入泥土:“你说今夜会有萤火虫吗?”

“会有的。”乙弗循替她拢好散乱的鬓发,“等我们打到沅川,把萤火虫放进崔相的竹简堆里。”

她们身后,医官正用烧红的匕首处理伤员伤口,焦糊味混着血腥气飘向星空。

更远处,穆翊率轻骑突袭归来,马鞍旁挂着南军粮官的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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