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胸口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仿佛有一团烈火在胸腔内肆虐。那支天狐笔在衣内疯狂震颤,烫得他皮肤生疼,布料瞬间被灼出焦黑的洞痕。他本能地伸手按住,却摸到笔杆滚烫如烙铁。抬头的刹那,只见陆珠指尖萦绕着幽蓝的鬼火,无形的丝线如灵蛇般缠住天狐笔,将其缓缓拽出。
“你...!” 陈生刚要伸手阻拦,天狐笔已破衣而出,悬浮在半空。笔杆上暗刻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宛如星辰复苏,散发出神秘而强大的光芒。笔尖凝聚出一滴晶莹的墨珠,那墨色在蓝与金之间不断变幻,似蕴含着天地间最神秘的力量。
陆珠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笔杆,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抚摸失散多年的老友。她的狐耳微微抖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声音突然变得柔和:“老道士没告诉你吧?这支笔早就是我的了!” 话音未落,笔尖骤然迸发刺目的光芒,照亮了她脸上细密的银色纹路 —— 那些纹路如同碎裂的瓷器,在皮肤下蔓延,透着诡异而妖异的美感。
陈生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抵上冰冷的井壁,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他紧盯着陆珠身上非人的特征,声音里带着震惊与愤怒:“陆珠!你真的杀了那么多人?”
“我说了,是献祭。” 陆珠的瞳孔缩成细长的竖线,天狐笔在她掌心飞速旋转,划出一道道炫目的光弧,“你以为封印是靠符纸朱砂就能维持的?需要活人精气,需要魂魄为引!”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出,血滴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缕缕青烟,发出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
井水突然剧烈沸腾,无数惨白的人脸从水面浮起。陈生惊恐地认出,其中几张正是白天看到的死者照片上的面容。他们的嘴巴机械地开合着,发出含混不清的诵经声,声音空洞而阴森。整个井壁开始渗出黏稠的黑血,那些血液仿佛有生命般,自动组成古老的符文,在四周盘旋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看到了吗?” 陆珠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手持天狐笔凌空画出一道血色符咒,每一笔都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不用担心,我的任务只是放出井下的东西,不会为难你的!” 符咒完成的瞬间,井底传来沉闷的锁链断裂声,紧接着是某种庞然大物在深处翻腾的动静,震得地面剧烈摇晃,陈生几乎站立不稳。
左超焦急的呼喊声从井口传来,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般模糊不清。陈生惊恐地发现,陆珠的身影正在逐渐模糊 —— 她正在将天狐笔的力量与井中封印共鸣!千钧一发之际,陈生抓起井沿一块刻着符文的青砖,狠狠砸向自己左手。剧痛瞬间让他清醒过来,鲜血溅在怀中的百妖谱上。书页无风自动,爆发出强大的吸力,但他此刻才惊觉,眼前的陆珠并非妖魔,而是人,百妖谱根本无法将其收服。
陈生强忍着疼痛,声音里带着不解与疑惑:“陆珠为何变成了狐不狐人不人的样子,你现在到底是人是妖?”
陆珠发出一声冷笑,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苍凉与恨意:“尔虞我诈贪得无厌这人不当也罢!今天我不愿伤你,但你以后也莫要与我为敌。” 说罢,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身体如沙粒般开始消散。天狐笔也随着她的消失渐渐隐去光芒,眼看就要坠入井中。
陈生不顾危险,伸手去抓天狐笔。就在这时,整口古井突然剧烈摇晃,井底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 某种古老而恐怖的存在被惊动了!井水如喷泉般冲天而起,井壁开始出现裂痕。
“陈生!抓住绳子!” 左超的声音终于清晰传来。陈生眼前的黑雾也逐渐消散,露出井底原本的样子,那里隐约浮现出一只巨大的竖瞳,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光芒。他一把抓住天狐笔,拽住垂下的绳索,在井壁崩塌的瞬间,被左超奋力拉出井口。
爬出井口的陈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还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左超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地问道:“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生望着已经坍塌的古井,声音低沉:“我不知道,但我有种预感,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陈生瘫坐在坍塌的古井旁,他的左手掌心被青砖划破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液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却诡异地被泥土迅速吸收,不留一丝痕迹。
\"你没事吧?\"左超蹲下身,从背包里翻出医药包,手忙脚乱地撕开一包消毒湿巾,\"刚才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下去之后咋就没动静了,然后整口井就开始摇晃......\"
\"陆珠...她不是人了。\"陈生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也不是完全的妖。她夺走了天狐笔,解开了井下的封印。\"
左超包扎伤口的动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那井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生回想起最后看到的那只巨大的竖瞳,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他摇摇头:\"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善类。\"他艰难地站起身,将天狐笔小心地收进内兜,\"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就在他们转身要走时,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古井废墟上的碎石开始不安分地跳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陈生和左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等等!\"左超突然拉住陈生的胳膊,指向远处的树林,\"你看那边!\"
在月光下,树林边缘隐约可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陈生也能认出那熟悉的轮廓——是陆珠。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注视着他们。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身后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缓慢移动,但那轮廓太过模糊,无法辨认。
\"她跟着我们出来了...\"左超的声音发颤。
陈生眯起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却发现陆珠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就像在井底时那样逐渐消散。几秒钟后,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树林和飘动的雾气。
\"走,快走!\"陈生拽着左超向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跑去。
当他们终于钻进车里,左超颤抖着发动引擎时,陈生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古井的方向。月光下,一缕缕黑雾正从废墟中升起,在空中扭曲成形,隐约构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
却不料大地突然剧烈震颤,车子猛地颠簸起来,左超死死握住方向盘,惊恐地喊道:\"地震了!\"
陈生透过车窗望去,只见远处的山峦如同活物般蠕动,巨石从山顶滚落,砸断沿途的树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更可怕的是,古井废墟处的地面开始隆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鼓包,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要从地下钻出来。
\"快开车!离开这里!\"陈生大喊。
左超猛踩油门,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后方传来,两人回头望去,只见古井所在的位置突然炸裂开来,一个巨大的黑影破土而出,掀起漫天尘土。
那是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老鼋,宛如一座移动的山岳。它的龟壳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青苔,岁月的痕迹在其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龟壳上布满了古老而神秘的符文和锁链的痕迹,这些符文和锁链似乎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与老鼋融为一体。
每一块甲片都大如磨盘,厚重而坚硬,仿佛是用钢铁铸就一般。它们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防御堡垒。老鼋的头部狰狞可怖,长着类似龙角的突起,这些突起尖锐而锋利,给人一种威严而恐怖的感觉。
它的眼睛泛着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一般,让人不寒而栗。这双眼睛透露出一种古老而沧桑的气息,仿佛它见证了无数的岁月和历史。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老鼋的四肢和脖颈上缠绕着断裂的锁链。这些锁链看上去已经残破不堪,但上面同样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封印符文。这些符文散发出一种强大的力量,似乎是用来束缚这只老鼋的。
\"天啊...那是什么怪物!\"左超的声音几乎变了调。
老鼋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掀起狂风,吹得周围的树木剧烈摇晃。它转动巨大的头颅,幽绿的眼睛似乎锁定了正在逃离的车子。
\"它看到我们了!\"陈生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加速!\"
左超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飞驰。然而老鼋的速度超乎想象,它迈开粗壮的四肢,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迅速拉近了与车子的距离。
\"它追上来了!\"左超从后视镜看到越来越近的巨影,脸色惨白。
左超死死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疯狂颠簸,每一次颠簸都让底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它要追上来了!\"左超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庞然大物越来越近,声音都变了调,\"陈生!快想想办法!\"
陈生紧抓着车顶扶手,回头望向后方。月光下,老鼋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颤抖。但奇怪的是,它虽然速度惊人,却并没有直接朝他们冲来,而是在山间左右腾挪,时而冲向溪流溅起巨大水花,时而用头撞击突出的岩石,显得异常兴奋。
\"等等...\"陈生眯起眼睛,\"它好像...不是在追我们?\"
左超闻言一愣,下意识松了松油门:\"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老鼋突然调转方向,一头扎进路旁的山涧中。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在月光下形成一道银色的瀑布。接着它又从水中冒出头来,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那声音既不像兽吼也不像鸟鸣,而是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带着古老韵律的声响。
\"它...它在玩水?\"左超慢慢将车停在路边,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只见那只老鼋在水中不断地翻滚着,仿佛是在与一股无形的力量做着激烈的对抗。它那粗壮的四肢如同四根巨大的船桨一般,不停地拍打着水面,每一次挥动都会激起巨大的浪花,这些浪花如同被惊扰的巨兽一般,咆哮着向四周扩散开来。
动作异常灵活,让人不禁惊叹于它那与庞大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身手。
陈生推开车门,小心翼翼地走到路边。夜风吹拂着他的面颊,带来山涧湿润的气息。他仔细观察着老鼋的一举一动,渐渐明白了什么。
\"它不是要攻击我们,\"陈生轻声说,\"它被封印在井底不知多少年,现在重获自由,只是在...撒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老鼋突然从水中跃起——那笨重的身躯竟然腾空数米,然后重重砸回水面,激起的水浪拍打在岸边,溅湿了陈生的裤脚。
左超也下了车,站在陈生身旁,目瞪口呆:\"我的天...它这是在高兴?\"
老鼋似乎注意到了岸边的两人,它巨大的头颅转向他们,幽绿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有那么一瞬间,陈生以为它要发动攻击,但老鼋只是好奇地歪了歪头,然后——令人难以置信地——咧开大嘴,露出了一个近似笑容的表情。
\"它...它在笑?\"左超结结巴巴地说。
陈生也不禁莞尔:\"看来我们误会它了。\"
老鼋不再理会他们,继续在水中嬉戏。它用爪子拍打水面,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形成一道道小彩虹;它时而潜入水底,叼出大块的鹅卵石,像玩球一样用头抛接;甚至还在水中翻了个跟头,那笨拙又可爱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刚从封印中解脱的古老生物。
\"我们是不是该...\"左超做了个撤退的手势,\"趁它心情好赶紧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