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贰 第8章 百草堂学艺，初识控火

翌日，天刚破晓，云惊鸿便早早起身，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怀着一丝激动和忐忑的心情，辞别了师父，独自一人前往谷中心的百草堂。

百草堂是百草谷最核心的建筑，也是谷中交易灵药、交流丹术的主要场所。它并非一座单一的建筑，而是一片由数座古朴典雅的木楼和石屋组成的院落群，掩映在苍翠的古树和茂盛的药圃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比别处更加浓郁醇厚的药香，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奇异的焦糊味，那是常年炼丹留下的痕迹。

云惊鸿按照师父的指点，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座看起来尤为古老、门口挂着“丹心居”牌匾的小楼前。这里便是百里奚前辈的居所和丹房所在。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轻轻叩响了门环。

“进来吧。”里面传来百里奚温和的声音。

云惊鸿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石室，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青铜丹炉，丹炉造型古朴，上面篆刻着繁复的云纹和鸟兽图案，炉身散发着温热的气息。丹炉下方，似乎连接着地脉火口，有微弱的红光透出。石室四周的墙壁上，则凿满了大大小小的格子，里面分门别类地摆放着各种玉瓶、石盒和贴着标签的药材。

百里奚正盘膝坐在丹炉前的一个蒲团上，闭目调息，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微笑着对云惊鸿招了招手：“来了？坐吧。”

“是，前辈。”云惊鸿恭敬地行了一礼，在旁边一个小蒲团上小心翼翼地坐下。

“今日我们要炼制的是清蕴丹。”百里奚指了指丹炉旁早已准备好的十几种药材，“清蕴丹所需主药三味：清灵草、蕴神花、地脉石髓；辅药十三种。每一种药材的年份、品相、处理方式，都会影响最终成丹的品质。你看这些……”

百里奚拿起一株通体碧绿、散发着淡淡清凉气息的小草：“这是清灵草，需取晨露未干、生长三年以上者为佳，取其叶，去其根茎……”他又拿起一朵淡紫色、花蕊中仿佛有星光点点的小花：“此乃蕴神花，需在月华最盛之时采摘，取其花蕊，磨成细粉……”

他耐心地将每一种药材的特性、处理方法都详细地讲解了一遍，云惊鸿凝神倾听，努力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这些知识，许多是《百草经注》上都未曾详细记载的实践经验，让他受益匪浅。

讲解完毕，百里奚道：“炼丹之前，必先净手、静心、通神。摒除杂念，方能与药材灵性相通，与炉火相合。”说着，他取过一盆清水，仔细地清洗双手，然后再次盘膝坐好，闭上双眼，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整个人的气息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云惊鸿也学着他的样子，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片刻之后，百里奚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法力打入丹炉下方的地火引口。

“轰！”

一声轻微的闷响，丹炉下方骤然腾起一股赤红色的火焰！这火焰并非凡火，温度极高，将整个石室都映照得一片通红，空气似乎都扭曲起来。

“此乃地肺之火，非金石不能承载。”百里奚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炼丹第一步，温炉。需以文火缓缓提升炉温，使丹炉内外受热均匀，方能保证药力均匀散发。”

他双手虚按在丹炉两侧，神念微动，那赤红色的地火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火势缓缓减弱，变得温和起来，均匀地舔舐着丹炉底部。

云惊鸿看得目不转睛，心中震撼不已。原来所谓的“控火”，竟是如此神奇！这已经超出了凡俗技艺的范畴，乃是真正的仙家手段！

待炉温稳定，百里奚开始按照特定的顺序，将处理好的药材投入丹炉之中。每投入一种药材，他都会调整火焰的大小和强度，有时如涓涓细流，有时如熊熊烈焰，双手掐动不同的法诀，引导着药力在高温下分解、融合。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韵律感。百里奚神情专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看似轻松的操作，实则耗费了极大的心神和法力。

云惊鸿屏息凝神地看着，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打扰到前辈。他努力地记忆着每一步的顺序，每一次控火的变化，以及百里奚口中偶尔低声念诵的晦涩咒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浓郁的药香中开始夹杂着一丝焦糊味，丹炉也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凝丹之初，药力驳杂，相互冲撞，最为凶险。”百里奚沉声道，“需以神念强行镇压、梳理，去芜存菁，稍有不慎，便会炸炉，前功尽弃！”

他双目紧闭，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双手快速掐动法诀，一道道柔和的青色光芒从他指尖射出，没入丹炉之中。丹炉的震动似乎被安抚下来，那股焦糊味也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沁人心脾的异香。

云惊鸿能感觉到，百里奚前辈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虽然帮不上忙，但也在心中默默为前辈加油。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当丹炉中传出一阵如同炒豆般的噼啪轻响，并且那股异香达到顶峰时，百里奚猛地睁开双眼，厉喝一声：“丹成！起！”

他双手猛地向上一扬！

“嘭！”

丹炉顶盖冲天而起，旋转着落在地上。一股浓郁的白色丹气从炉口喷薄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石室！

丹气之中，隐约可见十几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散发着莹莹宝光的丹药，如同有生命般在丹气中沉浮、旋转！

百里奚不敢怠慢，迅速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玉瓶，掐诀念咒，将那些丹药一一收入瓶中，然后迅速盖上瓶塞，贴上一张符箓封印。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幸不辱命，这一炉清蕴丹，成了十三颗，品相尚可。”

云惊鸿看得是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他第一次完整地观摩了炼丹的过程，其中的玄妙和艰辛，都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多谢前辈让晚辈开此眼界！”云惊鸿由衷地躬身行礼。

“呵呵，无需多礼。”百里奚摆摆手，“你今日能从头看到尾，未曾分心，也算难得。可有什么感悟？”

云惊鸿想了想，道：“晚辈觉得，炼丹之术，博大精深。识药是基础，控火是关键，神念是核心。每一步都环环相扣，缺一不可。而且……对心境的要求极高，稍有杂念，便可能功亏一篑。”

“嗯，说得不错。”百里奚赞许地点头，“你初次旁观，便能有此领悟，确实难得。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光看是没用的，真正的体会，还需亲自动手。”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吧，老夫这里正好有一些炼制‘益气散’的普通药材，此散最为基础，无需地火，凡火即可炼制，对控火和神念的要求也最低。你若有兴趣，老夫可以指点你尝试一番。”

益气散，是修真界最最低阶的丹药，甚至称不上丹药，只能算药散，主要功效是补充些许体力，恢复少量真气，凡人服用也能强身健体。其炼制方法相对简单，是许多炼丹学徒入门的第一课。

云惊鸿闻言大喜过望：“多谢前辈！晚辈愿意尝试！”

百里奚微微一笑，从旁边的格子里取出几份用油纸包好的药材，又取来一个小巧的、只有巴掌大的黄铜药炉和一些特制的银丝碳。

“益气散所需药材五种：人参、黄芪、茯苓、甘草、当归。皆是凡间常见之物，但年份和炮制手法略有不同。”百里奚将药材一一展示给云惊鸿看，“炼制此散，关键在于火候的掌握和药粉的融合。火大了，药性尽失；火小了，难以成散。需以文火慢焙，神念感知药材的变化，待其化为焦粉，再按比例混合均匀即可。”

他简单演示了一遍点燃银丝碳，以及如何用最基础的控火诀控制凡火大小的方法。这种控火诀极其简单，只需要调动一丝真气，便能略微影响火焰的强弱，与百里奚之前操控地火的神通不可同日而语，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你来试试吧。”百里奚将药炉和药材交给云惊鸿。

云惊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努力回想着刚才百里奚的讲解和演示。他小心翼翼地点燃银丝碳，将黄铜药炉架在上面。然后，他尝试着运转体内微弱的真气，按照控火诀的方法，引导真气靠近火焰。

然而，真气刚一靠近，那看似温和的银丝碳火焰便猛地一窜！

“哎呀！”云惊鸿吓了一跳，连忙撤回真气。

百里奚在一旁笑道：“呵呵，心急了。控火如御马，需循序渐进，不可猛拉缰绳。意念要柔和，真气要平稳。”

云惊鸿定了定神，再次尝试。这一次，他放缓了速度，将意念集中在火焰上，引导着真气如细丝般缓缓靠近。果然，火焰的跳动平稳了许多。他尝试着增加或减少真气的输出，火焰也随之变大或变小。虽然控制得还很笨拙，远谈不上随心所欲，但总算是成功了！

他心中一喜，开始按照百里奚的指点，将第一味药材——人参片，投入药炉中。

接下来，便是漫长而枯燥的烘焙过程。他需要一边维持着文火，一边用神念感知药材的变化，防止其烤焦。这对于神念尚且微弱，控火经验为零的他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挑战。

很快，他就手忙脚乱起来。要么是火候没控制好，人参片边缘开始发黑；要么是神念分散，没能及时调整。第一份药材，很快就宣告失败，变成了一堆焦炭。

云惊鸿有些沮丧。

“失败乃成功之母，莫要气馁。”百里奚温和地鼓励道，“想想你练剑之时，不也是从生涩到熟练吗？炼丹也是一样，需要耐心和不断的练习。”

云惊鸿点点头，收拾心情，拿起第二份药材，重新开始。

这一次，他更加专注，也更加小心。虽然依旧错误不断，但比起第一次，已经有了些许进步。

一份，两份，三份……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云惊鸿都在重复着烘焙药材、控制火候的过程。百里奚给他的五份药材，最终只有最后一份勉强成功，将五种药材都烘焙成了合格的焦粉。

当他将五种焦粉按照特定比例混合在一起，得到一小撮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土黄色药散时，他累得几乎要虚脱，手指被药炉烫了好几个泡，精神更是疲惫不堪，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呵呵，不错，第一次便能成散，虽然品相粗糙，但也算入了门了。”百里奚拿起那撮益气散闻了闻，点了点头，“这几日你便留在此处，好生练习这控火之术和益气散的炼制吧。什么时候你能将这益气散炼制得药香纯正，色泽均匀，便算是初步掌握了。”

“是！多谢前辈！”云惊鸿感激地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云惊鸿便暂时住在了百草堂的偏房，每日除了必要的练气和练剑，其余时间都泡在丹房里，练习炼制益气散。

百里奚并没有过多干涉，只是偶尔过来看一眼，提点几句关键之处。更多的时候，是让云惊鸿自己摸索、体会。

云惊鸿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和专注力。他一次次地失败，一次次地总结经验，再重新开始。他的控火术越来越熟练，对真气的控制也更加精细。他对药材变化的感知，也随着神念的不断运用而变得敏锐起来。

七天之后，当云惊鸿将一小瓶色泽均匀、药香纯正的益气散交到百里奚手中时，这位老丹师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孺子可教也！”百里奚赞道，“你虽非天生的丹道奇才，但这份心性和悟性，已是难得。这本《丹火初解》，便赠予你吧，里面记载了一些基础的控火法门和低阶丹方，望你好生研习。”

他递给云惊鸿一本薄薄的册子。

云惊鸿双手接过，激动不已：“多谢前辈厚赐！”

他知道，这短短七天的经历，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虽然前路漫漫，但他已经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丹道之途，与剑道修行一样，充满了挑战，也充满了无穷的奥秘，等待着他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