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高逸的笑声戛然而止,目光骤然冷漠如冰:“你既然认为张愚的诗作堪称甲级,那就解释一下,它绝在何处?”
卢高逸特意强调绝字,语气中充满讽刺,目的就是看董咏志如何混淆黑白,颠倒对错。
“让你去学习,你却跑去放鸭!”
董咏志直言不讳地批评,话语立刻点燃了卢高逸的怒气,他反问:“你以为我是你学宫的学生吗?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
卢高逸火冒三丈,几乎要爆发,董咏志却继续说:“这首诗,绝对能流传百年,它是一首经典的回文诗!
只是因为它的形式创新,是首次出现的十字回文诗,这导致了你们的误解!”
他的话音刚落,阅卷房内立即一片寂静。
严成业低头细看张愚的试卷,眉头紧皱,深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卢高逸先是一脸震惊,紧接着严成业也恍然大悟。
严成业猛地抬头,惊叫:“天哪!
这首诗原来是这么理解的!”
话音未落,严成业急忙抓起一张草稿纸,提笔蘸墨,飞快地写起来,同时进行解释。
“这其实是一首五言回文诗!
正面读是前两句,反面读是后两句!
你们两个看!”
笔尖一顿,一首新诗立刻出现在三人面前。
柳岸莺啼弄,晓月晴春明。
明春晴月晓,弄啼莺岸柳。
嗡!
才华四溢,深青色宝光闪现,一抹蓝光掠过。
诗作一成,全县响起了巅峰的鸣响!
董咏志的笑容更加灿烂。
卢高逸的神色极为糟糕,怒火在眼中无法隐藏,几乎要爆发出来。
“卢县令,文曲星已经确认张愚诗作完成了,您有什么看法?”
董咏志自豪地笑问,心中的不安终于消散。
卢高逸仍然沉默。
此刻,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回忆,包括张愚在法庭上昏厥的那一幕,都清晰如昔。
“我还有选择吗?”
卢高逸心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反复提问,像魔咒般回响……“闭嘴!”
卢高逸突然怒吼,他的文宫中,一个与他面貌一致的光体突然睁开双眼,发出刺眼的蓝光,将杂念从他脑海中彻底驱散。
卢高逸脸上没有一丝喜悦,反而一脸阴沉。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文宫中的文灵上,发现那本应洁白无瑕的光体,不知何时已经沾上了几缕灰暗的尘埃。
这些尘埃就像白纸上的墨迹,在文灵上特别显眼,甚至让文灵的光辉都变得暗淡。
灵文已被尘埃覆盖。
卢高逸突然紧握拳头。
从“蕴灵”
这两个字的意思来看,很明显,蕴灵境就是培养灵文。
灵文来自内心,内心越真诚,意志越坚定,灵文的力量就越强大。
但如果一个人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甚至认为自己做错了,那么轻则灵文会沾上尘埃,重则灵文会出现裂痕。
即使灵文在天星大陆时常崩溃,卢高逸面临的问题依旧是最轻微的。
但要清除这些尘埃,不靠神器,他至少需要数年修炼。
对卢高逸来说,志在进入种道境,这无疑是沉重一击。
他已无路可退。
卢高逸紧握双拳,身体颤抖,片刻后,他血红的双眼紧盯着董咏志,坚定地说:“就算这样,他的诗作也不配评甲等!”
“卢县令,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董咏志冷眼一瞥,语气冷冽。
“那么,我就让你明白,这首诗究竟哪里绝!”
董咏志话音刚落,便提笔沾墨,在已完成的《春》诗旁,另起一行,重新创作。
严成业一头雾水地看着董咏志,心中想,这十个字难道还不够解释吗?他的眼神迅速变为惊恐,情绪如潮水般无法抑制,他惊叫:“这绝不可能!”
董咏志手中的笔依然挥动,脸色泛红,放声狂笑:“有何不可能!”
话音一落,笔便停下。
实际上,董咏志刚完成这首诗时,卢高逸当场愣住。
这首诗的正前七字和正后七字单独成句,再将反前七字和反后七字拼接到诗中,构成完整。
为何字未改,意境却截然不同,焕然一新?嗡!
熟悉的宝光在纸上闪耀,颜色从青变蓝,又从蓝转紫,这首新作的七言诗《春》如同破竹之势,几秒钟内就达到了“诗成贯州”
的级别。
严成业兴奋地手舞足蹈:“清晨、初升的太阳、天空的明月,春风轻抚柳枝……这诗的意境太美了!”
若非董先生坐在桌前,无人能料到这十个字既能构成鸣县的五言诗,亦能构成贯州的七言诗。
此事若传扬出去,定会变成一段新的伯牙与钟子期佳话。
严成业激动地握住董咏志的手,话语连珠。
他全然未察觉,卢高逸脸色惨白,步履踉跄。
卢高逸突然忆起一事,眼中立刻闪现希望之光。
不,还没结束!
还有杂科!
卢高逸咬紧牙关,坚持了一个小时,这首诗必定耗费了他大量时间,他的杂科成绩必定是丁等
这个想法似乎赋予卢高逸新生的力量,他瘦弱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惊人活力。
卢高逸猛地推开挡路的两人,如同着魔般急切地翻看张愚的试卷。
他看到了圣庙对张愚杂科的评分,这一看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
卢高逸的身体立刻失去了支撑,他踉踉跄跄地向后退,每走一步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
走到第九步时,他靠在了墙上,面如土色,退无可退。
终于,一声脆响在阅卷房中回荡,尽管没有任何东西破碎落地,但董咏志和严成业都清楚听到了这个声音。
文灵裂开。
两人目光中充满了同情。
他对这位本县学子的打压原因令人困惑。
但现在看来,除非有变故,他将无法再进一步。
“这责任该归咎于谁?”
董咏志面无表情地看着倒地的卢高逸,转身,挥袖,朝门外大声下令:“来人,准备发布榜单!”
文院前。
广场上数千人聚集,此刻却一片死寂。
人们面面相觑,无人开口。
那位站在马车之上,宛如月宫仙女的青衣女子,一出手便展现出雷霆般的威力,连席越彬也敢攻击。
她必定清楚,在藤县,席家是至高无上的权威。
众人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寒意,齐齐向后退去,为席越彬和张愚腾出一片空地。
“少爷!”
席越彬的随从们这时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急忙上前搀扶。
令人惊讶的是,随从中竟然出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张愚的目光冰冷,无情地扫过他们的脸庞,这些人正是刚才混在人群中,表现得异常激动的百姓。
席越彬刚吐出一口血,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暴露了自己。
在附近的崔家马车上。
崔家主母看到申晴的举动,震惊得呆住了。
崔玉枝眼神紧缩,内心受到极大的冲击。
我的感应并非来自张愚,而是来自那个车厢。
那个女子是谁?席越彬虽然只是个县试合格的读书人,达到了三之境,但她怎么可能一击就让他重伤?就算在人才众多的豫州学宫,女性读书人也是稀少,我从没听说过有如此美丽又实力非凡的女子!
崔玉枝突然感到不安,这在她的自信人生中很少见。
她总是自信满满,认为在所有同辈中,无论是男是女,没有人能与她匹敌。
但现在,出现的这位女子不仅实力远超三之境的席越彬,她的美貌也令人惊叹,清丽得出奇!
崔玉枝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洁白无瑕的脸,唇角紧绷。
她涂的胭脂是什么牌子?是杨树林还是香奈儿?我在任何店里都没见过这种色彩……在她心神不宁之际,空中骤然响起一声冷哼。
“谁敢伤害我的人?”
她的思路像被利刃切断一般。
崔玉枝身体一颤,眼中闪过惊恐,立刻抬头朝窗外看去。
一个穿白衣的身影,就像在空中飞翔的大雁,从高处降下,轻盈地落在席越彬旁边。
他的魅力让人惊叹,他那震撼的登场立刻吸引了众多粉丝,她们目光里全是惊羡。
但此时,这个人的表情却异常难看。
詹飞宇目睹席越彬脸色苍白、咳血,心情无比沉重。
他万万没想到张愚身边会有文人,更没想到那文人会果断出手,让他毫无防备,导致席越彬重伤。
席越彬在自己照顾下受到如此重创,即使席雪峰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对自己有怨气。
自己这些天的努力,全白费了。
詹飞宇辛苦建立的薄弱联系,难道就这样一夜之间消失?詹飞宇额头青筋暴起,目光锐利如刀,直刺申晴,语气充满杀意。
“我是豫州学宫的詹飞宇,你是什么人,敢告诉我你的名字?”
尽管詹飞宇怒火中烧,但他清楚申晴身份不简单。
在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他不会轻举妄动,以免引火烧身。
所有人都不同意这种观点。
“詹兄,别和这个下流的女人讲道理,直接把她打残,我要把她卖到军营当妓女!”
席越彬嘴角带血,表情狰狞。
作为席家唯一继承人,他从小享受极高地位,连他父亲席雪峰虽然表面上严厉,实际上却极度纵容,无论他犯下什么错误,都能轻易得到原谅。
这种环境培养出他肆无忌惮的性格。
詹飞宇一到,席越彬就毫不犹豫地挥动手臂,好像把这位天才学者当成自己的仆人。
詹飞宇立刻脸色阴沉。
尽管不满,但他确实需要席家背后那位人物的帮助,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要打就打,何必废话?”
申晴毫无表情,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支纯白的毛笔。
这确实是蕴灵文宝。
詹飞宇惊讶不已,以立身境的资历拥有蕴灵文宝的学者极为罕见,他们通常都有强大的势力作为后盾。
她究竟来自何方?詹飞宇对豫州学宫的才女了如指掌,可以确定没有申晴这样的人物。
实际上,如果詹飞宇见过申晴的绝世容颜,他会立刻认出她。
紧张气氛即将达到**时,文院深处突然传来三声震耳的锣响,紧接着三道光芒四射的光柱冲向天空,场面宏大,方圆三百里内的人都看到了这一震撼景象。
“锣鼓三声,光柱冲天……天哪,我们藤县竟然出了三甲案首!”
考生们原本就焦虑地等待成绩,这突如其来的奇观像火星落在火药桶里,立刻引爆了文院前的人群。
自从藤县设立科举以来,超过百年的时间里,首次有人获得铭圣一科的甲等荣誉!
这个人是谁,他的成就将照亮整个州!
崔玉枝是猜测中的热门人选,但考前就被视为夺冠的板上钉钉。
这个猜测一出,立刻遭到大家的否定。
“不可能!
蔡志学的《万柳堤即景》已经锁定诗赋甲等的称号,三甲案首一定是蔡志学的!”
“确实!
我不怀疑崔玉枝的才华,但诗赋甲等的名额已被占据,三甲案首的位置自然属于蔡志学!”
人们争相阐述自己的观点,因为蔡志学曾经公然朗读过他的回文诗,大多数人已经确信他会获得今年县试的“诗赋甲等”
所以当“三甲案首”
的消息一公布,众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蔡志学身上。
无人注意到,詹飞宇此时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向申晴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奇怪……我为何觉得她对我构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