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杨氏,其余三家土司可没有造反的心思。
他们虽然有些跋扈,和明廷有时候也会有些冲突,那也不过是为了一些利益的而已。
他们很清楚,仅仅他们这些人,想撼动大明这个体量的庞然大物,根本是不可能的。杨应龙联络他们要起兵的时候,可把他们吓了一跳。
后来听闻朝廷派萧如薰过来,更是让他们坐立不安。几名家主合计了一下,立刻联系了贵州巡抚江东之。
说起江东之也是很倒霉,刚上任没多久,就碰到了杨应龙造反,现在正在被人弹劾,要不是朝廷前一阵出了事,估计已经卷铺盖回家了。
好在现在萧如薰过来了,皇帝也没有太在意兵部弹劾他的折子,因此留任到了现在。
原本不怎么搭理他的三家土司,现在急着和朝廷联系,就找到了他。
江东之虽然不太懂军事,可读书人的脑子会差?见他们有求于自己,当下拿出了派头。
巡抚衙门后厅。
江东之坐在大厅里,翘着二郎腿,手指轻轻敲着黄花梨木椅的扶手。厅内炭火正旺,铜壶里的茶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映得他脸上红光满面。
水西土司安疆臣刚端起茶碗,就听见江东之突然笑出声来:\"安土司,这茶具如何?听说杨应龙前些日子也给您送了套钧窑的?\"话音未落,水西土司安疆臣的茶碗\"当啷\"一声磕在桌沿上。
\"巡抚大人说笑了。\"安疆臣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碗,碗底在檀木案几上磨出细微的响动,\"不过是些寻常物件。\"
江东之掸了掸官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忽然倾身向前:\"三位都是明白人。朝廷这次调兵,光是粮草每日就要消耗千石。\"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永宁土司奢崇明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了三下,\"但要是有人能帮着解决些......\"
安疆臣突然插话:\"听说杨应龙最近在娄山关修了三十里城墙?\"
\"是啊。\"江东之往后一靠,笑得意味深长,\"不过再高的城墙,也挡不住熟悉山路的人带路,是不是?\"
江东之突然\"嗤\"地笑出声来,从怀里掏出一封火漆完好的信函,随手扔进炭盆。火苗\"腾\"地窜起,映得三人脸上阴晴不定。江东之盯着那团火焰,忽然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各位,这茶都凉了……。\"
江东之抬手示意侍从重新上茶,目光却始终盯着那封在火盆中渐渐化为灰烬的信。
“杨应龙这个人啊,”他慢悠悠地说道,“总喜欢把别人当傻子。他以为写几封信,说几句‘唇亡齿寒’,就能把诸位绑上他的船?”他摇了摇头,像是觉得十分可笑,“可诸位是什么人物?世代镇守一方,朝廷倚重的栋梁,岂会跟他一样不知轻重?”
安疆臣眯了眯眼,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碗边缘,似笑非笑:“巡抚大人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若不合作,就也要跟着倒霉似的。”
江东之笑容不减,但眼神却微微冷了下来:“安土司多虑了。朝廷向来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杨应龙这些年干了什么,诸位心里清楚——私造兵器、擅杀朝廷命官、僭越称王……哪一条不是死罪?”他顿了顿,语气忽然放缓,“可这些事,跟诸位有什么关系呢?”
宋崇明忽然冷笑一声:“巡抚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朝廷这次调兵,到底要打到什么地步?”
江东之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杨应龙必死,播州必改土归流。至于诸位……”他目光扫过三人,意味深长,“只要不掺和他的事,朝廷不仅不会动你们的根基,甚至……还能多分些好处。”
田国柱眼神闪烁,终于开口:“那巡抚大人需要我们做什么?”
江东之满意地笑了:“简单。朝廷大军进剿时,诸位等帮一帮忙出一出兵,若肯提供些粮草、向导,那就更好了。”他端起新上的茶,轻轻啜了一口,“当然,若有人不识时务,非要跟杨应龙同流合污……”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厅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这三家地头蛇原本打算是做个随风倒的墙头草,反正不管最后谁能在这场争斗中胜出,他们都能够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美酒照喝,歌舞照跳,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然而,现在江东之的态度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似乎有意要逼迫这三家地头蛇表明立场,站队支持某一方。这让这三家地头蛇感到非常不爽,他们心里暗自嘀咕:“我们又没有招惹你,凭什么要我们也参与进来呢?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江东之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三家地头蛇的不满情绪,但他并没有将内心的想法表露在脸上,只是面色微微一寒,心中暗暗冷笑:“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过,江东之并没有直接发作,而是用一种看似平淡的语气说道:“各位,你们可知道朝廷这次派来的人是谁吗?”
听到这话,那三家地头蛇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好奇地问道:“哦?愿闻其详!”
他们心里暗自揣测,难道这次朝廷派来的人会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萧如薰不成?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大了。
“哦?不是萧如薰就好……”听到这句话,三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田国柱疑惑地开口问道:“不知这位楚国公究竟是哪位公爷呢?我等似乎从未听闻过此人啊。”
宋崇明心头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皱起眉头,沉声道:“是啊,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我们虽与朝中的勋贵们并无太多直接往来,但在木材、茶叶等生意上,多少还是有些交道的。可这楚国公,我等竟然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