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香录 第26章 幽冥碑林

山豆的脚尖刚触到黄泉水面，整条冥河突然沸腾起血泡。对岸的碑林发出万鬼哭嚎声，刻着\"陈氏换命\"的残碑竟生出无数带倒刺的触手，将捆仙绳瞬间绞成齑粉。

\"山主，这是碑王的老巢！\"黄小跑叼着半截引魂幡蹿上肩头，鼠尾已被腐蚀得露出白骨：\"您身上沾了活人碑的血气，过不了...\"话未说完，山豆后背的镇龙匕突然震鸣，刀鞘上的蝌蚪文游入冥河，凝成一条白骨桥。

碑林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山豆心口的守宫砂骤然发烫——三百年前他与常天龙立血契的位置，此刻正对应着碑林中央那尊九丈高的无字碑。黄小跑突然炸毛尖叫，碑顶缓缓立起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手中提着盏人皮灯笼，灯芯竟是山豆妹妹的半缕生魂！

\"陈家人果然守约。\"碑王的声音像钝刀刮骨，面具下淌出黑红色黏液。他指尖轻弹灯笼，妹妹的生魂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哥哥...娘把我们的命簿刻在...\"

山豆的镇龙匕脱手飞出，刀锋却在触及灯笼的刹那调转方向。黄泉水面突然映出诡异画面——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根本不是黄皮子叼走妹妹，而是娘亲手将女婴塞进青铜棺！棺盖上浮动的命纹，竟与碑王面具的图腾完全一致。

\"原来你才是陈家第一代顶香人！\"山豆的瞳孔裂成蛇类竖瞳，镇龙匕上的蝌蚪纹化作锁链缠住碑王左腿。黄小跑趁机吐出内丹，丹火裹着妹妹的生魂疾射向对岸碑林。

碑王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青铜面具轰然炸裂，露出底下那张与山豆七分相似的脸——那分明是三十年前进山采药失踪的爹！人皮灯笼里的生魂突然暴涨，将黄小跑的内丹吞噬殆尽：\"我的好儿子，你娘用三十年阳寿换我成碑王，不正是为了今日...\"

山豆的耳鼻突然涌出黑血，往生录从怀中飞出自动翻页。缺失的第七页上浮现出血字：陈氏子嗣皆以骨血饲碑，十代而终。对岸的无字碑轰然倾倒，碑底露出个青铜棺群，每具棺材都刻着山豆的生辰八字。

\"常老爷子，对不住了！\"山豆反手将镇龙匕刺入心口，金色血液喷溅在捆仙绳残片上。冥河深处传来龙吟，常天龙的残魂裹挟着幽冥阴气破水而出，龙角上还挂着当年山豆系的长生结。

碑王突然撕裂人皮灯笼，妹妹的生魂化作利刃刺向常天龙逆鳞。山豆的瞳孔彻底变成蛇类金瞳，徒手抓住魂刃捏碎，掌心的守宫砂却蔓延出蛛网般的裂痕：\"爹，您教过我...顶香人最该灭的，是自家养的脏东西！\"

常天龙的残魂突然盘踞成阵，将山豆与碑王同时卷入幽冥旋涡。往生录在风暴中疯狂翻页，每页都映出陈家十代人与碑王交易的画面——原来从太爷爷那辈起，陈家就用子女魂魄换取碑王庇佑6！

\"破！\"山豆的镇龙匕贯穿碑王灵台，刀刃却传来娘撕心裂肺的尖叫。碑王身躯碎成万千残碑，每块碑文都浮现出娘跪在青铜棺前刻字的画面。常天龙的逆鳞突然刺入山豆后颈，将他濒临溃散的魂魄强行钉回躯壳：\"小崽子...你阳寿只剩七日了...\"

当山豆从黄泉爬回阳间时，手里攥着半块沾血的龙凤堂单。屯子里的公鸡刚叫头遍，娘正跪在灶台前烧纸钱，火盆里赫然飘着张残缺的换命契——甲方落款处，竟按着山豆刚出生时的血手印9。

西屋冰棺传来异响，妹妹的泥塑像突然睁眼，瞳孔里游动着碑王的残魂：\"哥哥...下一个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