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门 第211章 梅园往事

可染迷惑了，竟不记得挣脱。

不知在空中徘徊了多久，之轩在一屋顶上落下，专注的看着茫然的可染，看一会又禁不住。一阵清风吹过，可染紧着一抖，一个激灵闪到几米开外，险些坠落。她深深呼吸一口气，决然而去，却又在不远处停住，回头望向之轩。之轩没有追去，他也奇怪今晚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深深回望着可染。

许久，可染飞身离去。。。。。。

“客官可要出来吃饭？”门外响起店小二的声音。

徐霞客急忙将书藏在身后，“不出去了，给我弄几个馒头，两碟小菜送进来就好。”他答道。虽然店小二应当不会进来，但他不得不小心。

这书里说的，看着平淡，但如果这是西南两大王的子女之间的真实事件，那可就惊人了。这等做法，是可以导致两大王相互攻杀的！他甚至怀疑，西南蛮王的反叛，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他听了听，确信店小二已经离开，继续读起这本书。

梅园。

直到半夜，可染才回到梅园。路并没有那么长，可她走的很慢。她有了心事。她不由自主的摸上自己的脖颈。“你在笑什么?!”可染吓了一跳，连忙叫道：“园主。”

只见隔着四，五棵梅花的地方站着梅子容，她眉目清冷，月光映在她脸上，盈盈的与梅花相映。“你在笑什么？”

“园主，我”可染有些惊慌。梅子容叹口气，问：“你见了齐之轩没有？”可染一听，不禁有些疑惑，毕竟雨枝被齐之轩抓去已经有些时候。雨枝在梅园的职务不算小，园主竟然不闻不问，对那个人倒异常关心

“恩，见了。”“他过的怎么样”“挺好的。”可染摸不清园主到底想干嘛。梅子容还想问什么，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只让可染回房。

已经是月正当空。夜愈浓，月愈亮，照的院里的梅花越发清亮。她没觉得冷，只耳畔回荡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子容，以后我要建一处梅园，里面种满梅花，每一朵花都像你那样娇美”

已经物是人非，她黯然地望着树树梅花，眼见得花瓣零落，冷风四起，又正值上元佳节，更是思亲情切，就去了肃亲王府。

她要见的不是别人，就是她与肃亲王齐林宇的儿子——齐之轩。

飘忽的身影落在别院的屋顶，翻身下来见之轩的书房灯还亮着，不禁透过窗缝往里窥觑。只见之轩着一身浅紫长袍正手执画笔仔细描摹着，又过许久，终得完成画作。宣纸一提，引得子容嘴角一翘——画中人竟是可染，立在云月之下，神情妩媚，衣袂翩翩。

梅子容琢磨着，这么妖娆的神情是可染平常不能有的，之轩既然能画出来，应该是见过。“我的好孩子，是不是动了真情？不然的话我在门外站了这么久，你都没发觉？”正望着儿子看不够，院里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她慌忙上了屋檐，见只是风吹的门动，松了口气。

她是怕的，她怕见到齐林宇。抬头见远处众多楼阁中那个正中央的木雕花窗在月下更显漆黑。那一扇窗，是王爷和他夫人的寝室，又低头见之轩屋里仍是灯火通明，沉吟片刻轻身离去。

离上回独闯肃王府已经过了半个多月，见师父仍没有救出雨枝的打算，可染不禁暗暗着急。“要不再自己去一回？”她一想到，突然高兴起来。刚好有小厮送账本过来，见她在笑，脚步都挪不动了。云可染平常是真的很严肃。见小厮来了，赶紧收起笑容，让他把账本放下出去。

这次没告诉师父，一入夜就她偷偷溜出梅园去了肃王府。早在上元节那天她就弄清了府里的路线，却在与轩书别院隔了一围庭院的地方停下，鬼使神差般的

她想起了，那天晚上，那个怀抱，那个人。。。。。。

她毫无顾忌地走在通往轩书别院正门的长廊上，步履轻盈，望着正前方的灯光，她忘记了一切，却不能忽略空气中清馨浓郁的香气是桃花？夜来香？还是池中的睡莲呢？脚步加快，她是多么希望之轩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看见自己后一脸惊喜，然后当自己问他“雨枝在哪？”他又满脸失望

她继续走着，走廊变得很长。兴奋的心没有淹没理智，隔着花丛的另一条长廊上有一个人，与她同速度的走着。看出那人并不是齐之轩，她不禁紧张起来，想着毕竟是王府，高手连连，真不该情魔心智来到这里，还是赶紧离开。

忽的那人闪电一般来到可染身边，压声说道：“好个藩贼，竟敢独自现身，先单独处置了你！”同时从腰中抽出一把软剑刺向可染，可染从容应对，闪身后以袖中梅花镖回应。那人轻松躲过，几个回合下来可染渐渐觉得吃力，暗想着即使跟他武功不相上下，也不能恋战生出事端给梅园惹麻烦，还是走为上策。接着向那人甩去多只梅花镖，趁机轻功跃起。那人不依不挠，跟在后面。到了一处庭院外，可染见院内高竹林立，该是个藏身的好地方，就翻身进去停在竹林当中。

来人在竹林外停下，笑道：“你竟不知漾竹苑的竹林阵，尝尝厉害吧！”说完望向林中的可染，虽看不清楚这女子的容貌，但能分辨出并不是外域人。见那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在月光下柔情四溢，而且充满坚毅。她想硬闯出去，却只觉四周竹子开始围她旋转，并发出竹叶刀。可染哪里知道竹叶能这么厉害，冷不防手腕处受伤闷哼了一声。

林外那人听到声响，飞入竹林阵将可染带出后直接进了院内的楼阁。

可染思量着这人为什么要救自己，抬头疑惑的看着那人。见那人衣冠楚楚，一身正气，又见楼阁内到处贴着竹画，桌上也是笔墨纸砚，很是清雅，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那人一直望着她，见她有所放松，笑道：“见姑娘如此钟灵玉秀，必是出自不凡之家，敢问为何半夜闯来我府上？”又见她仍不言语，又笑说：“姑娘不必担忧，我乃肃亲王世子齐之漾”

可染不是没话说，可这一番咬文嚼字实在让她听得不耐烦。又听他是世子，还是之轩的哥哥，有些发愣。

齐之漾眼见可染手腕处带着血，她却浑然不觉，任血一滴一滴打在旁边的一把空白扇上。他连忙从身上拿出一条锦帕将可染的手腕包住，这时身体离她很近，低头见她眉眼低垂，烛光照着她的长睫毛像一对小金翅羽。

可染抬头正对上他炽热的目光，脸一红，结结巴巴的说：“我叫云可染，是梅园的人今天来是想”

齐之漾一听‘梅园’两个字，眉头微皱。只斜着眼说：“你就是云可染，真是名不虚传。你是来救人的吧？我弟弟广罗天下美女，早从他那听说了你。前一阵子他的手下抓错了人，想见见你倒把你的师妹请来了”

可染听了有些失落也有些失望，但她也不是傻子，反讽道：“肃王府二位公子都是风流倜傥，大公子不也有段时间流连秦淮居？！”

之漾一惊，说：“云姑娘真是久经商场，见多识广”

可染打断他，冷笑说：“我就是一个商人俗人，您就饶了我，说句通俗话吧！”

之漾不答，信手提起一支笔来蘸墨挥毫在滴了可染血的扇上添枝加叶，寥寥数笔，一枝桃花跃然纸上。笔端在可染看的意犹未尽时落定。

之漾双手拿扇，递到可染面前，说：“这是我母妃送我的，金丝纸扇配她亲自雕的玉玲珑吊穗，今日机缘巧合竟将这白扇制成桃花扇，就将此扇送与姑娘吧！”

可染虽然烦他说的话，但见那玉玲珑确实是上等好玉，又雕的玲珑剔透还坠着丝丝红穗真是讨人喜欢，就双手接过来。还是觉得不妥，刚要说话，忽然听见门外一阵喧哗“漾儿，你在吗！”

“不用慌，是我母妃”之漾说着，就要去开门。手刚碰到朱门，就听身后的可染说道“多谢之漾，有缘再见”，回头哪里还见佳人的影子，空留一阵余香。他失落地打开门，责怨地看了程素闻一眼，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母妃。

程素闻有些疑惑，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柔声说“怎么了儿子？”

“母妃，你送给我的那玉玲珑送出去了不过，她是梅园的人”

程素闻一听，脸一沉。

梅子容承认，即便是当初得知齐林宇已有妻室，忍痛留下儿子离开时也没这么进退两难过。她此刻正带着可染几个人在肃王府外等候传话，那小厮已经进去很久了。她暗暗琢磨着过会该怎么开口把可染嫁给之轩，真恨自己嘴笨，有程素闻一半的嘴皮子也不至于这么纠结。正想着，朱红的大门一开，躲在门后的阳光一口气洒满他们身上。梅子容他们眯眼一瞧，站在最前面的竟然是齐亲王。他们行完礼数，齐林宇还在那里发愣呢，旁边的侍卫暗示了一声，他才后知后觉的将身体移开，说道：“不知梅园园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梅子容嘴上没说话，心却被他这熟悉的说话方式点了一下——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再见面竟然生疏成这样。

可染见园主没说话，连忙笑着回答：“是我们没有提前通知您一声，真是冒昧，希望王爷不要介意”

齐林宇朝可染点了下头，目光仍是黏在园主身上。

子容走在众人前面，朝正冲大门的主厅走去。她脸上从容的四下打量着，大门与主厅之间的路很长，两旁都是对衬布置的池塘，花树，走廊等，比梅园气派多了脑子却是一团乱麻，想着最好程素闻不在，只齐林宇就好说多了。

她继续向前走着，感觉身后齐林宇的脚步赶上来的同时，前面一金黄牡丹袍席地而来，接着就是一个让她头疼的声音。

“十几年不见，妹妹别来无恙啊！”

“无恙！”

梅子容言语间没有一丝温度，她望着这个恨不得把黄金珠饰插满整个脑袋的女人，那繁琐的打扮，真让人窒息。

她深深舒了一口气，大方的与程素闻擦肩而过进了正厅内，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程素闻僵硬的牵动了一下嘴角，跟在她身后在和她相对的地方坐下。

齐林宇在主座坐定，先开口问道：“不知道这些年梅园生意如何？”

“托您的洪福，还不错！”

冷冷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可染暗暗想着王爷与园主的关系不一般。

齐林宇叹口气，心想这么多年她的性格真是一点没变。

梅子容看他有些失望又有些慌乱，就接着说：“梅妃日益失宠，先前向朝廷进贡的梅花等物品慢慢减少了，但是官宦百姓仍是以梅为风，所以梅花钗，梅帛梅绢，香精等物仍是卖的很好”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深深望着齐林宇，齐林宇也深深回望着她。他那不见底的眼睛，是那么深沉，那深沉又是那么熟悉——她的余光又捕捉到了程素闻投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带刺的目光。

梅子容猛地转头看着程素闻，说道：“其实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为我养女云可染求亲而来。”她看看可染，可染没想到园主会这么说，吓了一跳，柳眉紧皱，惊慌地试图示意园主不要再说。

子容忽略她的慌乱，继续说：“养女云可染，是师妹神医云可织的女儿，可织临终将她托付给我。想必可染的名声你们也是听过的，她自幼习武，舞技超群，手下的商行也经营得当如果能与之轩结成一对，自然是一对神仙眷属。”

可染本来听到园主为自己提亲就慌乱不已，又怕园主会把自己许配给齐之漾，毕竟他在江湖上的名声是之轩比不了的。之轩，人人都说他俊朗如玉胜过大公子，可性格邪魅，为人怪戾却又听园主竟然是给自己相中的二公子，不禁双颊微微有些红。

正当她抬手想掩饰脸红时，袖中的玉玲珑穗头露了出来，恰巧让程素闻看见。一刀一刀都是自己雕刻的，可不会认错。就趁着王爷还没有开口，先叫道：“来人啊，去桃花潭叫大公子和二公子出来，这个时候他们都在练武哪！”

齐林宇寻思着，这个时候之轩确实会在桃花潭练武，但之漾该是在漾竹苑画画，而去桃花潭的路上必然经过漾竹苑，难道素闻抬头见程素闻正柔柔地看着自己，便也没说话。

梅子容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愤恨不已，狠狠地剜了他俩一眼。突然门打开了，之漾抬步走了进来。他向众人一一行过礼，来到程素闻旁边坐下，这才正眼看着园主旁边的可染，向她笑了笑。可染也微笑回应。

梅子容一见他俩好像认识，眉头微微皱起，头也低了下来。

母子连心，程素闻见儿子这样，自然是心中有数，笑道：“妹妹，你看我们家之漾多有礼貌，”她说着，向王爷走去：“之轩到现在还没来，不知在忙什么”

梅子容和云可染心里都‘咯噔’一声。

“我觉得之轩该是对成亲没什么兴趣，倒是之漾与可染十分般配。我们之漾温文儒雅，文武双全又德才兼备。可染自幼无父无母，就该找一个该心疼她，照顾她的人，”素闻慢慢走向子容，在她跟前蹲下，双手搭在她大腿上，直直地看着她，接着说：“为养母的，更要为她好好斟酌才是，可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坏了人家女儿的终身幸福，辜负了师妹生死之托——”一番话说的子容语塞，是啊，光顾着自己儿子的想法从没考虑过可染呢，不禁胸中愧疚丛生。

忽然一个朗玉之声从门外传来：“王妃不必说了，我还没有娶亲的意思，而且长幼有序，就让大哥来接这份美事吧！”之轩说完，人已经站在门口。却只怒视了可染一眼，不管不顾地返身走了。

王爷见他竟是越来越无礼，生气地咳嗽起来。程素闻慌忙去给他捋胸膛，他看着梅子容，子容瞅他一眼看向别处。

程素闻见时机成熟，就高喊了一声“就这么定下吧！”

其余人都没有作声的，算是默认了。可染急的眼泪打转，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恍恍惚惚的跟着园主回了梅园。

也就过了几天的光景，王府就送来了定亲彩礼，并说夫人请云姑娘去府里小住一阵，说是‘已经定下婚约，不用嫌隙’。园主将聘礼尽数收下，心里却还是懊恼烦心的要命——怎么就是说不过程素闻！对来人哼了一句：要带可染去南方的商铺打点一下，让王爷王妃安排好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