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的天气 第5章 藏在幕后之人

“一群衣冠禽兽。”两人低声自语，却都想到了一处。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讥讽与无奈。

樊城阳起身，拿走了赫卿安手中的资料。世界上没谁比他更了解赫卿安会因何犯病。

“这些大哥大叔，大概是‘父仇者’联盟，他们估计都是代孕生产后，基因检测‘不合格’的残次品，被‘父亲’们丢弃在各个孤儿院，却被‘母亲’们瞧瞧抚养长大。”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赫卿安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他犯病的前兆，皮肤上开始浮现星星点点的红斑。

若此刻许誩在此，才会看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红梅映雪。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透过夜色看那些未曾蒙面的玫瑰，同情与憎恶在他的心中交织，理性让他更清晰地意识到，事情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给他挖坑让他钻的沈南堃和樊城豪向来眼高手低，估计只当苏施丹这家公司水很深，适合淹死自己吧。

想到这里，赫卿安的心绪平静下来，不怒反笑，凝声道：“城阳，你明天回家去，给你大哥找点麻烦，我要去孤儿院一趟。”

“好。”樊城阳颔首道。

出生在樊家，是大哥的幸与不幸，他含着金汤勺出生，拥有别人几辈子也创造不出的财富。可生在这种家庭，平庸就是原罪。

樊城豪并不符合一个豪门继承人的标准。学生时代的他成绩平平，成年后，不他对市场的形势把握总是慢人一步，对数字的敏感更是乏善可陈。甚至不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缺乏魄力与远见，只能倚仗家族关系为投行拉来一些甲方资源。

这些都掩盖不了他如今的尴尬处境——身为总裁，却被副总赫卿安压得抬不起头来。

整个投资界，谁人不知总裁这个位置是沈磊看在樊老爷子的面子上强行把樊城豪提上去的呢？

人最怕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没本事还要强登高位，最后不过沦为一场荒唐的笑话。

夜很安静，梦中玫瑰花海在微风中摇曳，阳光正好，温暖惬意。

次日一早，曹旭升便载着赫卿安到了孤儿院。

曹旭升是个心思单纯的人，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孤儿院，一大早便到批发市场装一后备箱的生活用品，不限于衣服、纸张，牙刷牙杯。

赫卿安就想不到这些，只能给曹旭升一个赞许的眼神和一笔不菲的转账。

余额到账，曹司机先生有些惶恐，他收到了十倍有余的数字。

“安心收下，这是你应得的。”赫卿安真心道，若这场收购完成，他手下员工拿到的何止这点提成。

孤儿院很大，小朋友欢笑声不绝于耳，打破了曹旭升对孤儿院的刻板印象。

大多数人都认为孤儿院都是死气沉沉的，被父母抛弃的那一瞬间，孩子就失去了笑和哭的资格。

出来迎接的院长妈妈是一位刚过半百的，优雅又美丽的女性，世事浮沉没有抹去她举手投足中的睿智豁达，恍然间，赫卿安差些觉得这位女士是许誩的母亲。

他们都有一双看穿人心的眸子。

“你们来找人吗？”成敏枝声音温柔缱绻，透过时光能感受到她曾经的美丽强大，“找什么人呢？我们院里有什么能配合的一定配合两位。”

言下之意，不能配合的半点不会透露，他们不是警，没有权利问询旁人，要求别人公开信息。

曹旭升不听不懂成敏枝的话外音，只当这是位善解人意的大姐，从后备箱往出搬东西的速度更快了些。

“谢谢你们送给孩子们的礼物，我正要安排人去采购尿不湿呢。”两位真是心细善良的好人。

曹旭升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直说没有。

先扣一顶好人帽子在身上，曹司机先生这种道德感很强的人瞬间被绑架。

成敏枝视线落在赫卿安身上，由衷道：“赫总，年中的慈善晚会，我远远地见过您一面，再次感谢贵公司对慈善事业的支持。”

赫卿安心底一沉，这位成院长说话滴水不漏，他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他手机中存了朱湘的照片，此刻却明白，就算拿出来，成敏枝也不会承认认识这个人。

“成院长客气了，支持慈善事业是我们企业应尽的社会责任。贵院的善举令人钦佩，我们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他回答的也很官方。

“昨天妇联送来一对刚出生双胞胎小姑娘，孩子的妈妈才16岁，智商停留在3岁，她的监护人是舅舅舅妈，晚上出门被欺负了，什么都不懂，身子瘦的，等发现她有孕已经快6个月了。”

成敏枝絮絮叨叨的，领着两人在院内转悠，像是在和新认识的好朋友聊天，院内工作的社工有条理的纷纷将曹旭升搬下车的东西入库，除了感谢，没有一个多话之人。

“小姑娘们长得都很健康，恰好妇联带来的尿片不够用了，两位真是及时雨，是两个小家伙的福气……”

“带我们去看看吧，我们带了婴儿床边的玩具，顺手就安装好了。”赫卿安打断成敏枝的话，提议道。

成敏枝有一瞬间的错愕和惊慌，虽然掩藏的很好，依旧被赫卿安敏锐的捕捉到了。

她，在磨时间。

这里有她不想让他见到的人，赫卿十分肯定。

会是朱湘吗？

赫卿安不等成敏枝带路，循着婴儿的哭声走去。

天很热，日光刺目，院子里的香樟树被晒得有些蔫，香樟的树叶却给一个小小的窗内提供了一片清凉的阴影。

透过窗，能看到屋子里有两个瘦小的女婴分别被包在包被里，闻不到妈妈的味道，婴儿安全感缺失，嘤嘤的哭泣着，试图寻回母亲的爱，

屋内还有一个身材挺拔但笑容有些局促的男人，一只手戴着白线手套，嘴巴里吊着螺丝刀，不戴手套的手正伸向其中一个小娃娃，作势要抱，显然是想安抚这两个小娃娃。

“许誩！”赫卿安惊呼出声。

追在他身后的曹旭升以及更落后一点的成敏枝一样难以置信。

以纹身为爱好，但维持艺术家清高人设的许家私生子，突然同意给樊城阳介绍的客人纹身。

约好的见面时间，却把纹身客户晾在雨中。

警告的五十万。

二狗子。

诡异的沉默的樊城阳和沈南堃。

赫卿安陡然明悟——苏施丹背后的老板是许誩，樊城阳和沈南堃不愿意和许誩背后的许家对上，推自己出来挡枪；而苏施丹的存在在许家或许是个秘密，起码知道的人不多，是许誩的私产，所以许誩三番五次的警告自己。

自己果真是又二又狗，被蒙在鼓里当傻子玩还埋怨看客骂自己狗呢。

看到赫卿安后许誩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拿下嘴上叼着的螺丝刀，玩笑道：“呦吼，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的赫总吗？昨个晚上，哦……不，应该是今天凌晨两点过才睡的，您这么早又出门啦。”

赫卿安咬牙，双手紧握，涩声道：“不这么早出门，怎么能恰巧堵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许先生呢？”

真是一个不知不扣的白骨精，纹身师、幕后老板，他藏着什么身份呢？

“相逢不如偶遇，缘分天注定，怎么能用堵呢？”许誩笑道，“糙话，别在女孩面前用呀，会讨不到老婆的。”

成敏枝也不清楚自己只晚到了一步，这两个人怎么就针锋相对上了？

她不动声色的挡在两人之间，神色坦然，目露欣喜的看着赫卿安和曹旭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反而还白的了两个杨白劳的黄世仁，“两位看到了，我们这有很多孩子的床需要安装维修，两位不如帮一把手。”

赫卿安抬眼扫了屋内的许誩一眼，见他没有开口，心中多少有些诧异——他倒是挺尊敬成敏枝的，任由她自作主张的安排。

许誩保持沉默，他正把螺丝刀包进手套里，手法娴熟。

难得，赫卿安对一个人有些好奇，他想知道许誩究竟是怎么将那些‘父仇者’聚集到一起，听从他的调遣的。

“好，很开心我们能出一份自己的力。”赫卿安道，“曹哥是专业的木工，水电维修也很在行，他很乐意帮您的忙。”

曹旭升连连点头，憨笑着对成敏枝说：“啥都会一点，啥都会一点，听您吩咐。”

许誩把手套包搁着窗户丢给了赫卿安，赫卿安接到手中，探了下身子，看到前头不远就是楼栋的大门，随向那边走了过去。

成敏枝很有眼色的带着曹旭升反方向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两人相遇至现在也不过过去了不到两分钟，小婴儿还在哭。

走进屋子里的时候，许誩已经一手抱一个宝宝哄上了，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的问：“会冲奶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