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镜中 第67章 窥镜之心

黎明前的城市一如既往沉寂，却在某些角落生出不可见的低语。叶尘与夕瑶离开住处，沿着白楠提供的地址前往东城区一处早已废弃的旧影剧院。那是七十年代建造的老建筑，墙皮斑驳，拱形门洞长满了藤蔓，几乎与城市的记忆一同腐朽。但据白楠说，这里曾是“源镜”的存放地。

“她确定那面镜子藏在这里？”夕瑶站在门口低声问道，手中握紧了白楠给的镜影检测器。仪器沉默无声，红灯未闪。

“白楠说的只是可能。”叶尘将门推开，沉重的木门发出一声像是呻吟的吱嘎。他抬头，浓厚的灰尘从天花板上飘落，仿佛时间都沉眠在这座封闭的建筑中。

他们点起强光手电，走入剧院内部。红色绒布帷幕腐烂塌陷，座椅几乎全毁，碎玻璃嵌在地板里，仿佛某场暴力事件留下的痕迹。而在中央舞台的后台，一道用黑布遮盖的入口通往地下。

“这地方像是有人刻意藏过什么。”夕瑶蹲下检查地板，在接缝中摸到一条铁轨，“看——这是活动地板，可能连接到地下仓库。”

叶尘帮她掀开黑布，露出一个锈蚀的铁门。他伸手拽动门把，却发现上了锁。他刚想用撬棍撬开，门却自己动了一下。

“咔哒。”

锁应声而断，仿佛被某种力量从内里推开。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言，推门而入。

铁门后是一条长长的地下通道，墙上贴着碎裂的镜片，有些甚至倒挂在天花板上，照出他们脸部变形的影像。每当他们经过，镜子里仿佛都有某双眼睛悄悄跟着他们移动。

“别直视。”夕瑶提醒，“这些镜子是镜影的感官网络，你盯得越久，它越清楚你是谁。”

叶尘点头。他强迫自己目视前方，一直走到通道尽头，才看到一扇红漆斑驳的木门，门上绘着扭曲的人脸和繁复的符号，仿佛是道士镇压的禁忌图腾。

他伸手摸了一下门面，那扇门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振动，就像人的心跳。

“它在‘活’着。”夕瑶皱眉。

“是‘源镜’？”叶尘低声问。

“我不确定，但它背后，肯定是镜影意识的核心节点。”

话音刚落，木门剧烈震动，一道深红的裂缝在门中间缓缓张开，仿佛镜中裂开的嘴唇，一阵无声的低笑从中涌出。两人本能地后退一步，但门却完全敞开了。

他们走进去，眼前的场景让人无法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到荒诞的“镜室”。

四面八方全是镜子，不同形状、不同年代、不同风格，从壁炉镜、穿衣镜、手持镜到满墙镶嵌的落地镜，每一面镜子中都映出一个不同“状态”的叶尘和夕瑶。他们站在房间正中，却仿佛千万人格在注视自己。

有的叶尘穿着病号服，呆立原地；有的夕瑶满脸血污，蹲在某个空间哭泣；甚至还有一面镜子中，叶尘站在监狱中，身后是倒地的警察。

“这些不是未来，也不是记忆。”叶尘喃喃，“这是‘可能性’。”

“镜影在构建我们人格的替代版本。”夕瑶声音低沉，“它不直接攻击，而是逼我们怀疑自己。”

房间中央，立着一面被黑布盖住的巨大铜镜，至少两米高，镜框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眼睛图案，那些眼睛仿佛在滴血。叶尘靠近一步，检测器红灯猛然闪烁。

“这就是‘源镜’。”夕瑶说道，“我们要么破坏它，要么彻底进入它。”

“进入？”叶尘转头。

“白楠推测，这面镜子不仅是信息中枢，更像是‘母巢’。”夕瑶取出一支注射针管，“我们可以通过梦中稳定剂，让意识短时间‘潜入’这面镜子的精神领域。”

“听上去……像是自杀。”叶尘叹道。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夕瑶平静地说，“除非我们知道它是如何连接所有镜影，否则永远无法根除它。”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接过针管，同时注射。几秒后，身体逐渐麻木，意识如同被抽离的丝线，缓缓飘离现实。

镜面波动，仿佛水波被投下一枚石子，二人身影在涟漪中被吞没。

他们，进入了“源镜”的内核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