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镜中 第68章 意识裂界

当叶尘再次睁开眼时，世界已经全然不同。

他不再站在影剧院的地下镜室中，而是在一个幽深而黯淡的空间里。这里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是无边无际的镜面漂浮在黑暗中，如同无数碎裂的梦境悬挂在虚空。他低头看自己，却发现身影模糊，仿佛没有实体。

“夕瑶？”他试着喊了一声，声音仿佛被吞噬在黑暗里，没有回应，甚至连回音都没有。

突然，一道光柱从头顶照下来，笔直地打在远处一面巨大如山的镜子上。那镜子内，赫然映出的是他自己，但不是此刻的他，而是一个眼神麻木、神色冷漠的叶尘——那是他曾在梦中见到过的那个“镜中他”。

镜中的叶尘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但叶尘却能听懂。

——“你终于来了。”

叶尘浑身一震。

他向镜子走去，脚下仿佛没有重力，每一步都在虚空中浮动。镜中那个“他”也一步步靠近，面容渐渐清晰，眉眼间冷冽而邪异，不再是过去那个纠结挣扎的自己，而是一种诡异的、极端的理性人格投影。

“你不是我。”叶尘低声道。

“错。”镜中人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我是你内心深处那个不想再逃、不愿再痛的你——我不是‘他’，我是‘真你’。”

“我不会相信。”叶尘后退一步。

镜中人伸出手，按在镜面内侧。他的手掌也贴了上去，冰冷如骨。

就在接触的瞬间，四周的镜面剧烈震动，像是某种精神领域的地震，碎片四溅，从黑暗中纷纷坠落出无数“另一个叶尘”的倒影——

有人站在废弃医院里疯狂地撕毁墙上的照片； 有人在警局中被拷在椅子上低头流泪； 有人坐在精神病房内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还有一个叶尘，在血泊中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那些不是梦境，是某种意识结构下的“可能性共鸣”，是“源镜”用无数心理残片重塑的“人格裂界”。

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响起，那是夕瑶的声音。

“叶尘，听得见吗？我是夕瑶，我也在‘源镜’里……这不是现实，这是一场人格对抗。”

叶尘心神一震，他闭上眼睛，尝试回应。

“我能听见你。”

刹那间，他看到了一道光——夕瑶正站在不远处的一面镜子中，她身后有无数双眼睛正凝视她，那些是“镜影”凝结的意识观察体，它们像病毒一样在寻找她的情绪裂缝。

“快，我们要找到‘源镜心核’。”夕瑶急促地说，“它是这个精神空间的中枢，就在最深层……我们必须将它切断。”

“我知道该怎么走。”叶尘低声道，盯着那些逐渐逼近的幻影。

他一咬牙，伸出手，猛地捏碎了镜中“自己”的脸。

“你不是我。”

玻璃炸裂，镜中世界剧烈崩塌。叶尘跌入一道光柱中，再次落地时，周围一片血红。

这里是“源镜”的心核空间。

它不像任何现实空间，更像是某种抽象的意识形态具现。四周布满了悬浮的镜心晶体，像脉搏一样律动，在中央，一个庞大如心脏的“镜之卵”缓慢跳动着，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全部扭曲、哀嚎、挣扎。

“这是所有被‘镜影’吞噬的意识残渣。”夕瑶出现在他身侧，眼神冰冷，“它吸收我们每一次恐惧，每一次怀疑，将其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叶尘看着那“卵”，心头一阵剧痛。他认出其中一张脸，是他的母亲，死前那晚的表情。

“镜影不是鬼，它是一种意志，一种将‘心灵镜像’具体化的存在。”叶尘声音低沉，“我们制造了它，现实无法承载我们的创伤，它便成为镜中怪物。”

“那么现在，就让我们终结它。”夕瑶举起手中一枚银白色装置，那是“镜心炸弹”，可以撕裂精神域的稳定结构。

“引爆后，我们可能被困在这里。”她看向叶尘。

“也可能就此醒来。”

他们一起将炸弹投向“镜之卵”。

在光芒炸裂的那一刻，整个空间仿佛被撕裂，血红褪去，无数镜片轰然破碎。叶尘感觉意识被猛烈抽离，五官失控、灵魂倒转，最后，在一片白光中沉入黑暗。

他听到夕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醒来吧，叶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