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兴辉心头一暖。
妻子贤惠善良。
女儿们乖巧懂事。
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竟为了周铁柱那个又懒又馋还性子阴毒的白眼狼,把妻女伤害得体无完肤。
但好在,上天给了周兴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现在正值日头最毒的时候,是晾晒萝卜干的好时候。
有妻子和女儿在帮忙,周兴辉也能轻松不少,还能腾出功夫,去供销社购置调味料。
“你们把白萝卜洗干净,不用削皮,直接切成半根手指长。厚度呢,差不多有两个大拇指并拢这么厚。”
白萝卜经过晾晒后,水分会流失一部分,个头自然会缩水,所以事前切得稍长、稍厚一些,才是合适的。
等制成萝卜干,吃起来也更加有嚼劲,品相也好看。
刘巧英和四个女儿在应了一声“好咧”外,就开始分工合作。
周玉梅负责到井里挑水,三个妹妹则是清洗白萝卜。
刘巧英把清洗好的白萝卜,切成了周兴辉要求的形状,再放在了大竹匾上晾晒。
周兴辉把钱揣进衣兜,把两个瓷瓦罐子放在了簸箕,再用扁担挑在肩上,往附近供销社走去。
在光明村这样的落后地方,像购买酱油、食用油这类生活物资,大家伙都是提着自家的瓶瓶罐罐前往供销社采购的。
还未走近,就看到供销社里面都快要挤满了人。
好些人眼尖,也是一眼就瞅见了周兴辉。
甚至有那么极个别人,一边指着周兴辉,一边跟旁边的人挤眉弄眼。
周兴辉干脆装聋作哑扮瞎。
村里人的习性就爱说八卦讲是非。
哪怕是路过一条狗,都有可能会被编排得身败名裂。
附近这几条村庄,就这么一家供销社。
室内面积不算大,但货架被塞得满满当当,所以只要一开门,基本上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两个售货员在柜台后忙得脚不沾地,柜台旁还放着一个专门用来装票的纸箱。
在等了好一阵子后,周兴辉终于盼到了售货员招呼他。
“辣椒面、花椒面、白糖、白芝麻、酱油各半斤两。菜籽油和盐各要一斤。”
周兴辉在说完这话,就把几个瓷瓦罐子放在了柜台上。
只是周围开始响起一阵骚动。
众人各自的脸上都挂上了一抹惊愕。
谁家舍得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呀?
这下来不得要花多少钱呢。
就连两名售货员都是大吃一惊。
现在都是从计划经济,逐渐过渡到市场经济的重要时期,除了大宗商品还是需凭证凭票购买外,其他各类普通商品基本上都敞开供应。
所以周兴辉也不需要票,就能买到自己想要的物资。
只要能拿得出来钱就可以了。
售货员拿出秤砣,开始为周兴辉配货。
“半斤辣椒面,六角七分。”
“半斤花椒面,一块二毛六。”
“半斤白糖,一块七角五分。”
“半斤白芝麻,五毛二厘。”
“半斤酱油,六毛五。”
“一斤盐,四分五厘。”
“一斤菜籽油,两块七毛六。”
算总账时,售货员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拨弄珠子,算出了总的价格。
“一共七块零六角五分。”
幸好周兴辉还存了一块多钱,还没有来得及拿给周铁柱挥霍,要不然从刘俊生借来的六块三毛二,还真不够买调味料的。
他从兜里掏钱,数出七块零六角五分,如数递给了售货员。
周围人见状,顿时交头接耳起来,议论声像嗡嗡作响的苍蝇,都要填满整个供销社了。
“我的亲娘咧,这一口气就花掉了七块多钱啊,他可真敢造!”
“这钱指不定就是从孙大发那600块钱彩礼钱抽出来的吧。”
“那还用得着说嘛。”
“彩礼钱不还,还把女儿领回了家,他心里可打了一个好算盘,就是想着再把女儿卖一回呢!”
“大家可要长个心眼了!回去赶紧通知家里亲戚,往后讨媳妇可一定要避开周兴辉一家,要不然人财两空!”
这些人真是越说越兴奋,起初还不敢直接指名道姓的,后来就直接把周兴辉的名字给点了出来。
周兴辉肯定生气啊,不过他是不会与这些人叫骂半句的。
他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村里人的脾性是了如指掌。
用十二个大字,就可以概括这些人了,那就是:笑人无,恨人有。嫌人穷,仇人富。
因为发生口角,撸起袖子就大打出手,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要是对方再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把自己花了四块多钱购置的材料给砸了个稀巴烂,那吃大亏的绝对是自己啊。
周兴辉把装聋作哑扮瞎进行到底,把买好的东西全部放在簸箕上,若无其事的就走出了供销社。
在周家老屋里。
张秀莲好似鬼哭狼嚎一般,对着李桂枝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李桂枝,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这饭怎么烧的,全给烧焦了,尽是锅巴!你明知道我牙口不好,成心折腾我呢,是吧?”
李桂枝可不是个受欺负的主,她当即回怼了过去。
“我吃饱了撑着,折腾你能得着啥好处?这一大早,洗衣服、洗碗、做饭、打扫,里里外外所有活儿,全都压在我一个人肩头。
你就算给我安上三头六臂,我也忙不过来呀。烧饭烧出点锅巴来,这到底有什么好奇怪的?”
原本家里的活,都被刘巧英和她那四个丫头片子包揽了。
秀琴和李桂枝平日里基本上没怎么沾过家务活,不是东家串串门,就是西家唠唠嗑,到处闲聊打发日子。
这一分家,张秀琴和李桂枝突然要操持起家里事务,根本适应不来,才干了一个早上就觉得都要累死人了。
“都怪刘巧英,她就是想偷懒不干活,才一门心思撺掇着分家,心思坏得很。”
李桂枝一边碎碎念,一边气冲冲地迈进周铁柱的房间。
“你这臭小子,都大中午了,还睡得跟一头猪似的!”
周铁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在瞥了一眼李桂枝后,就嘟囔了一句:“我以前不也是睡到中午才起嘛。”
李桂枝一听这话,更来气了,几步走到床边,伸手一把掀开周铁柱的被子。
“以前是以前,能一样吗?你都拿了600块钱给那个副主任走关系了,马上就要进车站当上售票员,怎么还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闻言,周铁壶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眼神慌乱地在屋内扫了一圈,然后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去对付李桂枝。
“那个副主任说,车站里的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等上半个月,有个退休的正式办了手续,才能安排我过去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