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整整两天的忙碌,周兴辉终于做出了嘎嘣脆麻辣萝卜干,满满当当地装满了两个大瓷罐。
这两天时间,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每天都围着灶台和腌制缸打转。
尤其是萝卜干腌制入味最费工夫,得要提前把各种调味料进行配比,再放在大锅里翻炒,让热油充分激发香料的香气。
翻炒好的调料晾凉后,再与晒干的萝卜条充分搅拌,最后密封进大缸里,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按时翻动,确保每一根萝卜条都能吸饱滋味。
周兴辉用麻绳三缠两绕把两个瓷罐绑好,再系在扁担两头,还带上一个秤砣和一把稻草。
弯腰将扁担往肩上一搁,上百斤的重量压在肩头,他连哼都没哼一声,显得轻轻松松。
周玉梅也吵要跟着来,与其缩在村里听婶子大娘嘴里喷出的腌臜话,倒不如跟着父亲到县城去做买卖。
一个小时后,父女俩终于都来到凤凰县。
在上一世经济刚刚腾飞时,他也曾来到凤凰县的一处工地上卖过苦力。
他凭着一身蛮力,也不偷奸耍滑,包工头都抢着用他。
汗珠子摔八瓣,倒也攒下些钱。
可受小农思想再加上续香火的传统思想作祟,他每次赚到钱,都全部塞给了周铁柱。
就是盼着周铁柱能混出个周铁柱人样来,自己也能在村里人面前扬眉吐气,以后死了也好对祖宗有所交代。
周兴辉在上一世忙忙碌碌,到头来却混得又穷又酸,原来人真的无法赚到认知之外的钱,这句话的含金量真的很大。
周兴辉现在的全部身家,就剩下三毛钱来了,他将钱塞进周玉梅掌心。
“到对面的那家供销社,去买油纸。”
周玉梅虽然第一次到凤凰县,但胜在人够机灵,还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大姑娘,
供销社的人员见了,也没有问她要票。油纸是五厘钱一张,就给她拿了60张油纸。
周兴辉带着周玉梅来到了一处菜市场,在对面寻了块空地,“咚”的一声放下扁担。
今天是周末,人流量特别的多,整个菜市场附近就像煮沸的开水一样。
周兴辉挖了一些麻辣萝卜干放在一张油纸上,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走过路过别错过!嘎嘣脆的麻辣萝卜干,又香又麻又辣,嚼起来还嘎嘣脆!免费尝鲜,不好吃扭头就走,保证分文不收!”
听见周兴辉这么说,周玉梅被惊得目瞪口呆,连同在附近摆摊的几个小商贩亦是如此。
因为很多人都是贪图便宜的主儿,尤其是三姑六婆们,尝完一抹嘴就开溜,白吃白拿的事儿可不少见。
就这两罐萝卜干,怕是还不够这些干吃不卖的耗子们啃上一轮的!
菜市场门口人来人往,就是谁都不愿意多瞥一眼这个肤色黝黑的乡巴佬。
萝卜干这东西,哪家灶台上没晾着几串?
谁会放着自家腌的不啃,花钱买外头的?
嫌钱多是吧?
直到听到那句“免费尝鲜,不好吃扭头就走,保证分文不收!”的话,有着十几个人像是勾了魂,呼啦啦围拢过来。
最先凑上前的阿婆还不忘扯着嗓门喊:“可别诓人!尝完不买真不追着要钱?”
周兴辉笑着说:“那肯定的了,我说到做到。”
包括阿婆在内的十几个人,这才把目光放在油纸上的麻辣萝卜干上。
每一段的萝卜干条都是饱满紧实,裹着细碎的辣椒、花椒和白芝麻碎,表面还凝着一层透亮的油,更是有着一股辛辣香气直往人鼻腔里钻。
他们平日里腌的萝卜干要么干瘪灰暗,要么泡得发蔫,哪见过这般鲜亮模样?
这个乡巴佬做出来的萝卜干,单是看着就觉得馋得慌。
“每人试吃一根,觉得好吃就买,不好吃大可以扭头走!”
周兴辉才刚刚说完这话,众人争先恐后地伸出手去,拿起一根萝卜干往嘴里送。
一抹咸香率先漫开,紧接着是恰到好处的麻辣在舌尖炸开,辣意不冲喉,麻味不过头,咸淡拿捏得正好,萝卜本身的脆爽在齿间跳跃,咽下后喉头还泛着回甘。
和自家腌得齁咸发苦,或是辣得直灌水的萝卜干相比,这滋味简直好吃得只应天上有。
“好吃,给我来一斤!”一个老伯咂着嘴,舌尖反复舔过沾着红油的嘴角,对周兴辉说要买上一斤。
周兴辉利落地抽出一张油纸,手腕一抖将其摊开:“好咧,五毛钱一斤。”
老伯顿时瞪大眼,慌忙后退两步。
“你当这是镶了金边的金疙瘩?白萝卜才一分钱一斤,腌成萝卜干就敢翻五十倍卖?!”
周围人群当即就炸开了锅。
不少人指着周兴辉大骂,唾沫星子四溅。
“你卖一毛钱一斤,我们咬咬牙也就认了!可你居然卖到五毛一斤?你这是把大伙当冤大头!”
“一斤新鲜猪肉才卖一块二,你这都快赶上能买半斤猪肉了!”
“黑心肝的!腌萝卜干卖出肉价钱,你咋不去抢银行!”
“难怪让免费试吃,合着是拿蝇头小利钩人上当!”
“你这个乡巴佬净整这些歪门邪道!当我们城里人好糊弄?”
有好几个原本还想要掏钱出来购买的主顾,也忙不迭把攥紧的零钱塞回裤兜。
面对群情汹涌,周玉梅被吓得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就躲在了周兴辉身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偷偷观望着。
周兴辉不慌不忙,扯着嘴角挤出一抹冷笑。
“嫌贵抬脚走人便是,何必满嘴喷粪骂人?还有,我怎么就成黑心肝的了?
瞪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了!我家的嘎嘣脆麻辣萝卜干,用的是辣椒面、花椒面、白糖、白芝麻和菜籽油腌制的。
你们去供销社打听打听,这几样有哪个是便宜货?”
叫骂声顿时戛然而止。
不得不承认,嘎嘣脆麻辣萝卜干确实是用了好材料腌制,哪怕是自己在家动手做都舍不得用上那么好的料。
一个女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乍一都快是三十多岁了。
她一张脸长得圆润白净,烫了一个卷发,身上那件米白色风衣敞着穿,里头衬衫扎进高腰裤,配着黑色皮鞋,还提着一个手提包。
这一身打扮,放在上一世的2025年都时髦得很。
在这个勉强吃饱饭的年代,这个女人绝对是非富则贵,要么是嫁了有钱老爷们,要么就是在机关单位吃公家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