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钱庄是京城最大的银号,门前石狮威严,往来皆是富商巨贾。云知意戴着帷帽,手持金钥匙,心跳如鼓地走向甲字库区。
"姑娘有何贵干?"管事拦住她,目光警惕。
云知意亮出金钥匙:"家主命我来取物。"
管事一见钥匙,脸色顿变,恭敬引路:"请随我来。"
穿过重重门禁,他们来到最里间的密室。管事用总钥匙开门后便退下,留云知意独自进入。密室不大,正中放着一个铁柜,恰好与金钥匙的锁孔匹配。
钥匙转动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柜门缓缓打开。里面整齐码放着几卷竹简、一叠信笺,以及一个紫檀木匣。云知意先取出竹简,发现记录的是二十年前云家与西域的丝绸贸易往来,其中多次提到一个名字——阿史那月。
这不就是祖母那封信的落款人吗?
第二卷竹简记载更令人震惊:永昌十五年,西域内乱,三王妃阿史那月携幼子远安、幼女云裳逃至大梁,得云家庇护。后王妃病逝,子女下落...
字迹到此模糊不清。云知意急忙翻看信笺,大多是祖母与长公主的通信,内容隐晦,但能看出在共同保护着什么。最后一封信写道:
"明华吾姊:
远安已安置谢家,云裳则随商队北上,恐影阁追杀,暂改汉姓。王庭秘宝一分为三,玉佩予远安,金钥存姊处,药经随云裳。他日若三物重聚,或可解七星之毒。
云氏
永昌十八年秋"
云知意手微微发抖。谢远安果然是西域王子!而"云裳"应该就是他要找的妹妹。至于"七星之毒"...正是萧景宸所中的剧毒!
她打开紫檀木匣,里面是一幅画像和半块玉佩。画像上,年轻时的祖母与一位西域装束的男子并肩而立,男子怀中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虽然画工粗略,但那男孩的眉眼与谢远安几乎一模一样!
玉佩与祖母给她的那半块恰好能拼合,完整图案是一朵金色曼陀罗,花蕊处嵌着七颗细小的红宝石,排列如北斗七星。
云知意脑中灵光一闪——这莫非就是解七星夺魂毒的关键?
突然,外面传来打斗声和管事的惨叫!云知意迅速将玉佩和信藏入袖中,刚合上铁柜,密室门就被踹开!
三个蒙面黑衣人持刀冲入,领头的冷笑:"云小姐,把东西交出来!"
云知意后退几步,背靠铁柜:"什么东西?我只是来取家父存放的银票。"
"少装傻!"黑衣人逼近,"西域玉佩和金钥匙,交出来饶你不死!"
他们怎么知道?云知意心跳如雷,眼角瞥向墙角的花瓶——若奋力一搏,或许能...
"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位姑娘,不太体面吧?"
慵懒的嗓音从门口传来。黑衣人猛地回头,只见谢远安倚在门框上,手中折扇轻摇,一副闲适模样。
"阿史那远安!"领头黑衣人瞳孔骤缩,"杀了他!"
两名黑衣人挥刀冲向谢远安,只见他折扇一合,轻松格开第一把刀,侧身闪过第二把,扇骨中突然弹出一截利刃,精准刺入一名黑衣人咽喉!
另一名黑衣人见状大惊,刀法顿时凌乱。谢远安趁机一脚踹在他膝窝,反手夺刀,刀光一闪,那人便捂着喷血的脖子倒下。
领头黑衣人见势不妙,突然向云知意扑来!谢远安飞身来救,却见云知意早有准备,从袖中抖出一包粉末迎面撒去!
"啊!"黑衣人捂眼惨叫,手中刀"当啷"落地。谢远安补上一刀,结果了他。
"云小姐身手不错嘛。"谢远安甩去刀上血珠,笑意盈盈。
云知意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西域王子阿史那远安?"
谢远安——不,阿史那远安笑容微敛:"看来你发现了不少秘密。"他扫了眼铁柜,"找到解药线索了吗?"
云知意犹豫片刻,还是取出拼合的玉佩:"这个,加上金钥匙和所谓的'药经',应该能解七星夺魂毒。"
阿史那远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果然在你这...云小姐,我们得谈谈。这里不安全,影阁的人很快会来更多。"
"我凭什么相信你?"云知意握紧玉佩,"你隐瞒身份接近我,有何目的?"
"目的?"阿史那远安苦笑,"最初只是想找到妹妹。但现在..."他直视云知意眼睛,"我想救太子,也救大梁。影阁背后的人,想要的不只是西域王位。"
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更多更杂。阿史那远安脸色一变:"宁王府的人也来了!走!"
他拉着云知意从密室暗门离开,穿过曲折的地道,最终从一处废弃宅院钻出。云知意甩开他的手:"你到底站在哪边?"
"目前看来,和你一边。"阿史那远安恢复那种玩世不恭的笑,"云小姐,你祖母是我父王的救命恩人。二十年前那场内乱,若非她冒险相救,我和妹妹早已死在影阁手中。"
"那云裳..."
"我妹妹,被送往北境途中失踪。"阿史那远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查了十年,才知她被卖到大梁为奴。而线索...指向云府。"
云知意震惊:"你是说..."
"我不确定。但云楚楚手腕上那串红珊瑚手链,是云裳从不离身之物。"
这信息如惊雷炸响。云楚楚与阿史那云裳有何关联?难道...
远处传来哨声,阿史那远安神色一紧:"太子的人找你来了。去吧,他会保护你。"他退后几步,"三日后午时,城南老槐树下见。届时我会带来药经的消息。"
说完,他纵身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云知意怔了片刻,才朝哨声方向走去。
转角处,墨羽带着几名暗卫焦急等待。见到云知意,他明显松了口气:"云小姐无恙?钱庄出事了!"
"我没事。"云知意点头,"殿下如何?"
"高热退了,但..."墨羽欲言又止,"云小姐还是亲自去看吧。"
他们抄小路来到太子养病的隐蔽小院。院内比昨日更加戒备森严,暗处皆有侍卫把守。
内室里,萧景宸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奏折。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清明。见云知意进来,他放下奏折:"听说钱庄出事了?"
云知意将事情经过简要告知,省略了阿史那远安的部分,只说自己侥幸逃脱。然后取出拼合的玉佩:"殿下,这可能是解毒的关键。"
萧景宸接过玉佩,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激起一阵微妙的触电感。他仔细端详玉佩,突然眼神一凝:"这是...西域王庭的七星令!"
"七星令?"
"传说能解百毒的王室秘宝。"萧景宸声音低沉,"你从何处得来?"
云知意如实相告,包括祖母的信和密室发现。萧景宸听完,陷入沉思:"原来如此...长公主、云老夫人、西域王妃...她们二十年前就布下了这局棋。"
"殿下,信中提到'药经',应该就是解毒的完整配方。"云知意急切道,"只要找到阿史那云裳..."
"阿史那云裳..."萧景宸喃喃重复,突然抬头,"墨羽,去查十五年前北境商队失踪案的卷宗,特别留意有没有一个西域女孩的记录。"
墨羽领命而去。屋内只剩他们两人,气氛突然有些微妙。萧景宸轻咳一声:"云小姐这两日辛苦了。"
云知意摇头:"殿下为救我而受伤,这是我该做的。"她注意到床头放着一条熟悉的手帕——正是她昨日遗落在此的!此刻被整齐叠放在萧景宸枕边。
顺着她的目光,萧景宸耳根微红,迅速转移话题:"云楚楚近日有何异常?"
云知意将云楚楚的疯言疯语和自己的猜测道出。萧景宸眉头紧锁:"若她也重生...事情就复杂了。"他忽然握住云知意的手,"无论发生什么,别单独行动。影阁既已盯上你,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手冰凉而修长,却意外地有力。云知意心跳加速,轻轻点头。
门外,墨羽匆匆返回,脸色凝重:"殿下,查到了!十五年前北境商队遇袭,唯一幸存者是个六岁女童,被云晟大人收养...正是云楚楚!"
云知意如遭雷击。云楚楚就是阿史那云裳?那她为何要帮影阁对付自己的兄长和恩人?
萧景宸却若有所思:"不对...年纪对不上。阿史那远安今年二十五,他妹妹应该二十左右,而云楚楚..."
"才十七岁。"云知意接口,突然想到什么,"除非...云楚楚不是真正的阿史那云裳,只是冒名顶替!"
"又或者..."萧景宸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阿史那云裳另有其人,而云楚楚,只是被推出来的幌子。"
夜色渐深,一轮弯月爬上枝头。云府祠堂内,云楚楚跪在蒲团上,面前站着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
"主人,云知意已经找到玉佩了。"云楚楚恭敬道。
黑影轻笑:"很好,棋子都按计划移动了。"他递给她一个小瓶,"明日把这个下在老夫人药里。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
"是。"云楚楚接过药瓶,犹豫片刻,"主人...阿史那远安真的会相信云知意是他妹妹吗?"
"血缘不重要,他相信什么才重要。"黑影抚摸着云楚楚的发顶,"等他们'兄妹相认'之日,就是七星夺魂最后一次发作之时。届时,太子、西域王子,还有那个多管闲事的云家嫡女...将一网打尽。"
黑影无声离去,留下云楚楚一人跪在祠堂中。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手腕的红珊瑚手链上,那鲜艳的红色,宛如鲜血般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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