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身边没有人见过她,檀弃的容貌也不是十分像母亲,在歌楼,只要不撞上昭王,她还是很安全的。
但那些贵族们设的宴,哪怕是在歌楼,里面的丫鬟,小厮,有幸到场的歌女都是定好了的,由设宴者恒阳君定好这些,再上报昭王身边的礼官,细细核实过了这些人的身份来历,才能放进去。
卜川大早就在焚香沐浴,檀弃起床的时候他正在穿着单衣耐心给自己的红袍熏香。
檀弃眯着眼睛看着那件红袍,大概也许可能是件新的?毕竟上面只有寥寥几道折痕。
滚烫的香炉被轻轻摁过绣着金线牡丹的红袍,等香炉滚过,那寥寥几道折痕也消失了,还泛着奇异的香味,有些叫人昏昏欲睡。
檀弃还趴在床沿没起来,这香熏地她浑身懒洋洋的,不太想动弹。
熏好的外袍被展开套在十字的衣架上,卜川扭头就看见檀弃支着脑袋瞧着他的模样,算算时间,应该不是被他吵醒的:“醒了。”
檀弃嗯了声,瞧着他熟练的动作好奇道:“你瞧着也不像是什么破落户,怎么熏衣服还要自己动手?”
卜川挑眉,许是没想过她会突然问这个,先是笑骂道:“我什么不是自己动的手了?”
正常来说这些东西应当是他赎出来的目前算他“外室”的娄娘来干的。
她一觉睡过去了就算了,如今还要问他为什么要自己动手,正想着他还是回答了檀弃的问题:“学宫不让带仆从,我从小就自己学着做这些了,就怕哪天考上了,在这方面丢人。”
世家礼仪要求严苛,要真是哪天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学堂之中,那是会被当时授课的老师记下的,以后但凡他的课都不会再让这个学生听了。
檀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瞧着外头渐渐亮起的天色,难得在这个时候还在屋子里和卜川聊聊天。
檀弃道:“你今夜要去参加那个宴?”
卜川也没瞒她:“对,恒阳君宴请昭王所设之宴。”
檀弃摸了摸下巴:“那你这次不就要一飞冲天了?”
卜川皱眉那点给人当夫子的习惯又冒了出来:“别学个词就乱用。”
檀弃瘪了瘪嘴,哪里乱用了,她觉得用得挺对的。
卜川道:“哪有那么简单,只是在昭王那露个脸罢了,真要一飞冲天......那得立下大功才是。”
檀弃瞧着他那身板,啧啧了两声:“你这模样,去立大功还是有些困难的。”
昭国尚武,大功大多也只能在战场上立。
卜川瞧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也不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立大功的。”
檀弃有些好奇:“那还能在哪立?”
卜川瞅了她一眼,没回,只道:“赶紧起来吧,都什么时辰,歌楼今日不上课,你且去将我让你背的史论默一遍。”
檀弃老实哦了一声。
卜川长呼了一口气,这个倒霉孩子也就在上课学东西的时候听话一点。
檀弃老实默写,几个小厮将卜川晨间用来沐浴的水倒了出去,将书案搬了回去,檀弃才坐回去继续默写。
卜川则在一旁熏他剩下的衣物,还顺手将烟管擦拭了几遍,重新填入新香,只是没点燃。
檀弃抬眼时瞧到了一眼,复而将头低了下去。
上次这位可是说那烟管里的香是用在男欢女爱上的。
但今日宴席事关他的前程,他又怎会将这样让人容易失仪的香带在身边?
檀弃似乎觉察到了些什么,但难得没有直接问。
将默写好的史论第三节交给卜川。
卜川花时间瞧了瞧,没什么错处,就是这字还是丑地人神共愤,虽是比半月前要好很多,至少这能看出是个什么字了,也能规规矩矩写在它该待的地方,就是这笔锋,字型,字体结构丑地人两眼一黑。
卜川干脆利落地布置完了今日的作业:“今日练两张字吧。”
檀弃点头称是。
卜川方才穿好衣物,出门去了。
夜宴虽然是开在晚上,但要准备的事还有很多。
午时
白娘连饭都顾不上吃,让花房的小厮用新鲜的花束和香蜡点缀好早就准备好了的宴厅。
又将外景长出的杂草修了又修,保管不管从厅内哪个窗户看出去,这景致都是精美宜人的。
就是夜里乌漆墨黑一片,也不定能瞧得着。
白娘又指着地面叫小丫鬟们又把地擦了五遍有余,这厅内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灰才罢。
此次宴会的主厨不是小厨房的人,那些东西给下人贱籍吃吃还可以,真端到贵人面前,那可真是脑袋不想要了?
主厨是恒阳君的人,许妇和赵妇还有另外几位妇人被留下来打下手,歌楼歌女守卫还有其他小厮丫鬟的吃食也只能让许妇和赵妇抽空在外头院子里那个露天的大灶上做。
如今主厨还没来,几位妇人和小厮就被要求要将厨房弄干净。
厨房里有不少剩下的菜和佐料,旧的不新鲜的都让几位厨房工作的妇人带走了。
许妇趁此机会将之前积攒的油都交给了檀弃。
花娘还没离开,许是那个男子的尸体还没被人发现,恒阳君忙于宴会也没再找他妾室弟弟的踪迹,风波似乎已经平静,让花娘失了想要去冒险的念头。
檀弃想了想,还是午时后找到了花娘。
檀弃只给了她一张纸条。
花娘回了自己屋子里打开一瞧,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今夜,火起,花房角门。
花娘瞧着一时半会没说话,直到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花娘被惊醒将手中纸条藏了起来。
来人是休息了一段时间的柔娘,她面色似乎还是不太好,瞧着花娘将手中东西藏了起来,好奇问道:“藏什么了?”
她和花娘一向交好,深知花娘性情大大咧咧,为人坦荡,少有事瞒她。
柔娘觉得不太对,伸手去抢花娘藏在身后的纸条,还道:“你不会又在做有人能赎你出去的梦吧?你别又答应了人家什么东西!”
柔娘动作突然,花娘被吓了一跳没躲过,手里的纸条被柔娘抢了去。
柔娘看着纸条上的字,苍白的脸上似乎都有了些血色,她抬眼看着花娘道:“你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