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脑子嗡地一声,挣扎着还想说些什么。
柔娘就干脆利落地跪在了花娘眼前,她伏在花娘的膝盖上,苍白的脸上满是祈求:“带上我吧!”
说着她怕花娘不同意,还道:“带上我,被发现了,就说是我怂恿你的。”
花娘犹豫着道:“你不怕死吗?”
柔娘捂面哭泣:“谁不怕死,正是怕死才要跑啊,花娘,不然谁知道哪天咱们就会因为什么死了呢?”说着她又握住花娘的手道:“带我走吧。”
花娘扛不住这样的眼神犹豫再三还是道了句:“好吧。”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花娘一个人久久下不定决心,但要是多了个人,脑子一冲动就能决定下来。
檀弃给的纸条似乎不需要花娘的回应。
花娘和柔娘也只能按住性子等。
舞裳楼
今夜的歌楼格外热闹,往来的客人也都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裳,来来往往,衣冠楚楚。
争端吵闹也比往日少了些许。
卜川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
何况从牛车上下来,一眼就瞧见了卜川,他虽内心鄙夷,但面上还是立刻换上一副温和面孔。
“玄风?好巧,许久未见了?”
卜川瞧着他变脸神速觉得有些意思,也笑道:“不巧,某是在等你。”
何况一愣,勉强笑道:“玄风有心了。”
何况下了牛车,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
何况拉着这位青年笑着向卜川介绍道:“这是我母亲族中一位,姓章,学问虽不及玄风,但也是出身昭国有名的学宫,玄风日后若是有机会,可以多照拂一二。”
卜川笑着拱手致礼道:“那是自然。”
三人并肩走进歌楼。
虽说恒阳君答应了不再为卜川引荐,但还是让他去参加宴席了。
何况虽有不满,但不敢随意说出口。
就在此时。
威风凛凛的白虎幡开道,远处传来振奋人心的乐曲,七匹漆黑泛红的宝马拉着金黄的马车,仪仗队光前面就有几百人,白虎幡一至,还停留在歌楼门口的人们皆俯身跪拜。
然而真正等到昭王的车驾到了舞裳楼门口,已经过了一段时间。
王侯威仪如同沉重的乌云压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诸人只闻玉环碰撞之音,等到反应过来时,王侯的衣角已然飘过。
身后是持着华盖的随侍,昭国尚武,连举着华盖的随侍身上都穿着金铜色的衣甲。
黑底金甲,瞧着都让人发憷。
整个仪仗队,百人停于歌楼门口,百人随着昭王入了歌楼,以身躯一个接一个地将昭王所行之处四周封死,仅留一条路供昭王走回道。
还跪在地上的何况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
时下风气开放,昭国又以歌楼盛景为最大进项,但不管如何说出入此等声色犬马之所,难免背上喜好玩乐的罪名。
正常情况下自然越低调越好,如此君王得乐,也无需败坏声名。
但昭王这仪仗一出,周边谁不知道昭王来了这座歌楼?
纵使是恒阳君宴请,也没有这样铺排场的道理。
但,昭王如何想,考虑了些什么又哪里是何况能知晓的。
只要夜宴的举荐不出错就好了。
何况安慰了自己一下,叫自己莫要多想。
檀弃站在窗边,难得有闲心看了眼自己这位“父亲”。
弹幕见到这位怒气值颓然上涨了一截,连发弹幕的速度都快了许多,当然大部分是骂楼下那位的话。
檀弃内心倒是一片平静,没有弹幕里的仇恨,也没有伏跪在歌楼门口的那些人心里的敬仰畏惧,当然也没有父女之间的“亲情”,她看着底下那个男人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当然事实上也就是陌生人。
檀弃移开视线不再看他,倒是研究了下那些护卫,仪仗的位置。
和檀弃预料中的一样,只是隔开了中间那个院子,两边如何,昭王的人并没有去管。
而不远处,檀弃看不见的地方,杭挽住的院子,在今夜终于打开了门,从里面走出来盛装打扮的杭挽,穿着粉色的衣裙,层层叠叠如同花朵一般,她今日的妆容也是人比花娇,只是瞧着瘦了些许。
白娘站在门口等她,瞧着杭挽出来了,忙拉着人仔仔细细瞧了几眼笑道:“真是花一般的人。”又道:“你姊妹娄娘已经被卜郎君赎出去了,卜郎是个有才学的,此次宴会他必然得入昭王的眼,你若是能一举俘获昭王的心,进宫做个夫人,你姊妹也算有了依靠。”
杭挽听着白娘的话,也算是松了口气,好在檀弃已经从这虎狼窝里出去了,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还站在院子门口站着的守卫老大走了过来笑道:“这人给你了,我们这差事也算是结束了,那我等就回恒阳君府了。”
白娘忙识趣递上一盘子的金铸币道:“多谢几位了,一点茶钱聊表心意。”
为首的守卫笑了下收了钱,就走了。
不过这头的白娘可不怕杭挽跑了,她身后跟着五六个瞧着就孔武有力的嬷嬷,还有有跟在后面隐去行踪的二级武者。
怎么也不怕杭挽一个弱女子跑了。
白娘压着杭挽一步步朝着宴厅走去。
而厨房这头
有贵人到访,小厨房里自然以昭王的菜为首,从下午做到现在,才堪堪备好最后一道菜,赵妇立刻就要去做守卫们的餐食。
他们估摸着都饿了快一下午了。
许妇走了过去道:“我也帮忙。”
赵妇没拒绝,许妇拿着米在水池里淘淘洗洗,最后放了足量的蒙汗药。
菜有人爱吃肉,有人爱吃菜的,还是放米里踏实。
杭挽悄无声息地进宴厅,又开始弹琴。
恒阳君听着这琴声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忽地朝着昭王道:“说来,此次邀请大王来此还有件小事。”
昭王神色不明但还是接话道:“哦?王叔有何事?”
恒阳君笑道:“只是有几位有才学年轻人想引荐给大王罢了。”
昭王来了些兴致:“能叫王叔称有才学的,那可不多,都有何人?”
恒阳君道:“浮鸣何氏何况,浮鸣章氏章丹,还有浮鸣马氏马焱......”
恒阳君一次性说了十几个名字,里面果然没有卜川。
何况内心狂喜,面上压下了上扬的嘴角。
再也压抑不住,得意地看了眼卜川,举荐名单里没有他,这位出身第一学宫的大才子可有料到?
昭王抚掌哈哈一笑:“竟有如此之多吗?那我昭国何愁不兴盛,几位不妨上前一叙。”
何况等人忙整理衣冠快步上前,何况站在最前面,他家在浮鸣的权势也是最大。
他面上挂着笑容,正打算向昭王好好介绍一下自己。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爆喝:“暴君!拿命来!”
何况一愣,就看见章丹从他身后窜出,一剑刺中了昭王续而被昭王随侍一剑捅死了。
顿时场上一片混乱,何况站在厅中,身上的血都冷了一半,怎么偏偏是章丹,他母亲族中子弟,他一手带到昭王面前的。
完了......
完了......
他何氏一族全都完了。
思绪混沌中他望向上座几位,恒阳君还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今日之事,但何况知道,今日要恒阳君举荐的学子多是本地大族出身,没了这些,浮鸣就是他恒阳君的天下了。
昭王的随侍瞬间把持住局面。
何况被压倒跪在厅内,隔着乱七八糟的桌子,菜盘,何况瞧见了坐在那一步未动的卜川,笑着看向他,手上的烟管在桌沿轻轻敲了一下,何况瞬间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隔着这么远,他迷迷蒙蒙中似乎看到他说了一句。
“果然,死局还得以命来布啊。”
命?
章丹的命?
局又是什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