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深夜,狂风裹挟着凄厉的啸声席卷六道岗。摄魄堂内,摇曳的烛火将美妇人的身影扭曲成诡异的形状。那段老鬼欺人太甚!她猛然拍案而起,珠钗乱颤,早该让他永远闭嘴!这般歹毒手段——话音戛然而止,她突然发现丈夫佘勒正浑身战栗。
夫...夫人...佘勒牙齿不住打颤,你可知我在般若寺看见了什么?美妇人冷笑:莫不是见了鬼?比鬼更可怕!佘勒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美妇人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少卖关子!
废物!她甩开丈夫,难怪段老鬼他们瞧不上你!佘勒被逼得踉跄后退,终于嘶吼出声:是幽恸宗那个老怪物啊!
砰——茶盏应声而碎。送茶的弟子僵在原地,只见主母面如死灰,连退三步撞翻了茶盘。滚烫的茶水泼洒在青石板上,腾起一片氤氲白雾。
佟枯祖?!除了那个老怪物还能有谁...佘勒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子,那日般若寺血战正酣,九天异象突现...梵音壁画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我亲眼看见...那身影分明就是...
住口!美妇人厉声打断,梵音壁连渡岳那和尚的师祖都困死其中,谁能出来?!佘勒急道:九天异象时虚空会现裂缝!段老鬼就是算准这个才选那天动手!更可怕的是...那道黑影现身的刹那,我看见了圣教的黄金竖瞳!
美妇人脸色骤变:老殿主遗言说过,若艾无言可辅则辅,否则集齐三颗黄金竖瞳...他竟敢违背遗训擅闯般若寺!若惊动里面的东西...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可梵音壁不是有进无出吗?美妇人强作镇定。佘勒压低声音:别忘了,一甲子一次的九天异象...荒谬!她厉声打断,那异象转瞬即逝,怎可能...
我亲眼所见!佘勒突然逼近,那团黑雾的身形绝不会错!别忘了百年前灭他满门...你也出了大力!最后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刺进美妇人的心口……
朱馨,
朱馨?美妇人柳眉倒竖,凌厉眼风扫向佘勒。后者连忙躬身改口:夫人恕罪!见对方神色稍霁,他连忙说道:事出蹊跷,玄极门的弟子竟会使那老怪物的《九幽恸》!更骇人的是...他喉结滚动,那小子左眼竟泛着黄金竖瞳的圣光!
没用的东西!妇人突然拍案而起,珠钗乱颤,你管那叫黄金竖瞳?玄渊潭底镇着什么?梵音壁画里封着...话音未落,佘勒突然抬手:慎言!幽冥血海下还压着那位老祖宗。毒青古得到最新密报——半块青铜挂签,很可能就在血海深处…
妙音阁内,烛火摇曳……
“人之一生,又有几次的初见?那一袭白衣翩然,柔情尽在谁的眉宇间?即便未见她笑靥…等候了多久的出尘绝艳?……
至今仍在真涯子耳畔萦绕,孤寂了谁的华年?最难忘却是那双清澈如潭的眼眸——在玄渊潭畔……
当师父的《青铜卦签》化作扇面幻境——他恍然看清那些:“原来前世千百次的回眸,都只为能换得今生一次的擦肩”…
那几世的轮回了,又有多少不甘……”
深夜梦回,真涯子伫立在梵音壁前,回味着方才梦中的一幕幕,破碎记忆中的画面。她憔悴的那个身影,总让真涯子痛彻心扉。
久久地凝望…指尖轻抚那斑驳画面,却怎么也寻不回如梦似幻那惊鸿一瞥,绝望如潮水漫上心头,那些未及诉说的情愫,终究化作了壁画上一道褪色……
烛火在壁画前微微摇曳,映照出真涯子凝重的面容。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自山门外传来,那沉稳的节奏分明是慧圆与慧净。这五年来,真涯子虽未参透半卷经文,却练就了一双能辨百步外足音的耳朵。他正欲迎上前去,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为何从未想过请教掌管刑罚的慧圆?
他身形一闪,几乎与踏入寺门的慧圆迎面相遇。慧圆师兄!真涯子拱手作揖,可否借一步说话?慧圆合十还礼:阿弥陀佛,真师兄但说无妨。这时慧深方丈闻声而来,三人寒暄几句,便一同向方丈禅房走去。
禅房内古意盎然,檀木桌椅泛着温润的光泽。真涯子这才发现,五年来自己竟从未仔细打量过这间屋子。慧深亲自斟茶,温声道:师兄在寺中可还习惯?那日魔教来犯,多亏师兄仗义出手,贫僧一直未能当面致谢。
慧深方丈客气了。真涯子轻啜清茶,目光灼灼,今日前来,是想请教关于《梵音壁画》之事。听闻当年九天异象时,壁画曾现裂缝?
慧深与慧圆相视一眼,同时诵念佛号。慧深叹息道:实不相瞒,敝寺祖师正是因此画失踪。百年来,无人能寻得入画之法。纵然五年前与师兄偶然所入,也是那业力和那念力的使然……
真涯子眉头紧锁:望着这五年来这斑驳的壁画……“真涯子试遍了各种方法,始终不得其门而入。那日在山脚,他分明听见小沙弥在此间议论这壁画异状,难道真是他幻听了不成?
”烛光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执着的火光……真涯子拱手问道:恕在下唐突,不知贵寺祖师当年因何机缘踏入那画中秘境?两位僧人交换眼神,慧深轻叹道:师兄当真不知此事?
见真涯子默然摇头,慧深整肃神色:此事原为敝寺不传之秘,历代仅掌门口耳相授。他稍作迟疑,又压低声音:但师兄于我寺有恩,且掌门渡岳祖师闭关前特意嘱咐,待师兄当如至亲。说罢附耳轻语数言,真涯子闻言骤然变色,手中茶盏险些跌落。
真涯子指尖微颤,茶汤在盏中荡开细碎涟漪。竟然如此!!……
他望向殿外飘落的菩提叶,恍若看见百年前那场焚天业火。慧深合十低眉:画中非画,乃是历代祖师以肉身镇压的修罗道场。
幻中非幻,乃是连接着那阿修罗界与那三十三重天!当年魔涨道消之际,祖师舍了金身...话音未落,忽闻妙音阁方向传来梵钟自鸣,檐角铜铃无风自动。一直沉默的慧净猛然起身:不好!画境有变!真涯子拂袖窗楞应声而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