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柔正倚着迎枕服药,房门冷不丁被人踹开,重重撞在墙上,她吓得脸色发白,待看清踹门的人后慌忙起身。
“父亲怎么过来了,可是方才那几个嬷嬷同父亲说了女儿的不是?”见靖宁侯脸色难看,楚心柔连忙辩解,“女儿分明同她们说喝过药就会过去的——啊!”
楚心柔话未说完就迎面被靖宁侯重重扇了一巴掌。
靖宁侯是习武之人,这一巴掌扇得楚心柔眼前一黑,一头磕在桌角。
金鹊想要扶她,却被靖宁侯喝退,“都给本侯滚出去!”
楚心柔缓过神,只觉得侧脸针刺般疼痛,她不敢再说话,呜呜咽咽小声哭起来。
靖宁侯听见哭声,心底更加不耐烦,越发觉得柳姨娘说的有道理,这个女儿半点都上不得台面,哪里比得上从前的疏微,就连比她小两岁的明意都比她懂事识大局。
“你还有脸哭!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靖宁侯劈头盖脸把一沓账册甩在她身上。
“掌家几日府里银子就被你挥霍一空,库房却连根给你祖母下药的人参都没有!你就是这么管家的吗?啊?!”靖宁侯厉喝。
楚心柔身子一颤,抽噎着小声辩解,“女儿接手时账上就没有银子,许是被人贪了也说不准。”
靖宁侯被气笑了,“好啊,你倒是说说是被谁贪了?”
楚心柔眸底划过暗色,咬着下唇道:“从前掌家的是疏微姐姐,她在时府中明明充裕,可偏偏她一走账上就没了银子,父亲不觉得奇怪吗?”
靖宁侯见她不反思自己花销无度,反倒把锅扣到沈疏微头上,顿时一口气窜上胸口,拳头攥的咯吱作响,强忍着没一脚踹下去。
蠢货!他怎么会有这种自私又蠢笨的女儿!
“你给我滚!滚去被你赶走的林大夫家门口跪着,他几时肯答应来为你祖母看病,你就几时回来!”靖宁侯指着她骂道。
“父亲!心柔体弱又有心疾您怎能这么对她。”从外面匆匆赶进来的楚云澜挡在楚心柔身前,理直气壮道:“儿子以为心柔说的不无道理,从前沈疏微在的时候家里明明都好好的,从不缺银子花,这会突然没钱,肯定是沈疏微动的手脚。”
“她不比心柔单纯,心眼向来多,肯定是她记恨心柔归家抢了她从前的位置这才心生报复。”
“那林大夫原本就是沈疏微请来的,这会他不肯来为祖母看诊也该让沈疏微跪着去请回来才对。”
楚云澜觉得自己说的字字在理,家里原本好好的,自从沈疏微走后却诸事不顺,肯定是沈疏微的问题。
靖宁侯这会怒气直往脑门窜,若不是扶着墙,他只怕这会已经气昏过去了。
他怎么就生了这两个蠢笨如猪的东西!
“你给我闭嘴!”
楚云澜头回被靖宁侯这么骂,当即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看他,“父亲!我哪里说错了吗?我——”
还是楚心柔拽了拽他衣袖,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嘴,却仍梗着脖子一副不服的样子。
靖宁侯咬紧牙关,丢下句“把两人押去佛堂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出去”转身出了院子,去柳姨娘的院落。
再在这里多停留片刻,他生怕自己会被两个孽障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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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被陛下亲自赦免,还得了流水一样多赏赐的事几日就传遍了洛京。
洛京皇城根下,一块石头下去砸的都是权贵,多的是揣摩圣意的聪明人。
这不才两日功夫沈家的门槛都要叫宾客踏平了。
沈疏微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早上要去勘察商铺,午后回来便带着沈知漾教她如何管家接待宾客。
沈渊夫人在沈知漾出生后没几个月就过世了,之后他也不曾再娶。是以府中内务都是沈衡这个大哥打理,但他除了教导底下弟妹诗文,旁的是再也不会。
于是这些担子就落到了沈疏微肩上。
所幸沈知漾聪慧,几乎是一点就通,倒不用沈疏微多费心。
府里一下子都忙碌起来,除了赵韫这个闲人。
他慢悠悠端着一碟点心走到登记礼品名册的沈疏微身边,捏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唇边,“这是在下采了几株新鲜花瓣做的点心,味道清甜不腻口,姑娘尝尝。”
端的一副贤惠又居家小郎君作态。
自那日认亲宴上的事情过后,沈疏微也不自觉亲近景胤一些。
她曾命人暗地里调查过景胤,可半点风声都查不出来。沈疏微归结于沈家势弱,这才查不出什么消息。
沈疏微没有吃他送来的,而是从碟子里拿了一块,下一瞬就听见景胤略带哀怨的叹息声。
“姑娘可是嫌弃在下的手不干净?”
沈疏微眉心跳了跳,咽下嘴里糕点,同他认真开口说道:“这几日你伤也养的差不多了,可有想过离府——”
“咳咳咳!”沈疏微话未说完,上一秒还好好的人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抱歉,姑娘刚刚说什么,在下没有听清。”赵韫一手攥拳抵着唇瓣,眸光盈盈晃动望着她。
沈疏微把那半截话吞回肚子里,没再提起。
她怕她再问,这人会像上回一样吐血昏过去。
又写了几行礼品单子,外头进来个小厮,“三姑娘,又有人登门拜访了。”
这几天拜访的人多,沈疏微不以为意,将写好的册子阖上,问道:“阿漾在吗,让她随我一起去。”
小厮回道:“四姑娘随老爷出门放风筝去了。”
沈疏微眉梢扬了扬,她拘了阿漾好几日,依着她闹腾性子也着实不易,便道:“那让二哥随我去吧。”
和沈璋相携来到中庭,却发现来的是纪景兰和楚心柔。
数日不见,母女二人憔悴不少,尤其是纪景兰,敷了厚厚一层粉也遮不住眼底青黛。
沈家小厮看着她俩空手上门,眼观鼻子耳观心都在心底腹诽,这几天里他们还是头一回看到空手的。
楚心柔一看到沈璋就红了眼睛,沈璋却是皱眉避开她的目光。
多日不见,纪景兰心底有些生疏,但转念想到沈疏微是在她膝下养大的女儿,顿时挺直腰杆,笑着迎过去,“疏微啊,祖母近几日头疾又犯了,请了好几个大夫都不见好。祖母往日最疼你了,你能否回府看看祖母,替她针灸按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