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璋一听这话眉心皱起来。
那日认亲宴上若不是他来的快,侯府老夫人的巴掌都要落到疏微脸上了。
什么最疼她,扇巴掌的那种疼吗?
沈疏微亦是觉得好笑,面上却故作不解:“我早年不是给祖母寻了位林大夫吗,我针灸按揉穴位的功夫都是那位林大夫教的,夫人找他不是更好吗?”
见沈疏微提起林大夫,纪景兰脸上一僵。
这些日子侯府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几趟那位林大夫的医馆,就连她都去了一趟,无一例外地都被赶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种倔脾气疏微当初是怎么请他来府中当府医的。
沈疏微当然不知自己当初苦苦求了半个月,才磨得人登门的林大夫在她离府当天就被赶出去。
要是知道她只怕能摆桌酒席小小庆贺一下。
都不需她出手,侯府的人就能把自己作死。
“林大夫有事请辞了,母亲也信不过那些大夫。”纪景兰往前走了几步,亲热地握着沈疏微的手,在她手背拍了拍,“你既然懂得如何施针按揉,就和母亲回去,替你祖母好生诊治一番。”
沈疏微看着纪景兰自顾自说的畅快,讥讽地勾了勾唇。
偏生纪景兰没瞧见沈疏微脸上的疏离和冷淡,仍往下说道:“你回去在侯府多留些日子,白日里为你祖母施针治病,夜里再为心柔理一理侯府的账面。这些都是你做惯了的,想来也费不了你多少功夫。”
“你走的急,侯府那些账面又杂,你就这样丢下了,心柔如何能上手。”
言辞里竟还有几分责备沈疏微走得太快的意思。
这是嫌没把人榨干就放走了。
沈疏微平静抽开手,掀起眸子望着纪景兰,“我如今是沈家的女儿,和靖宁侯府没有半点关系。老夫人生病也好,侯府账面杂乱也好,夫人都另请高明吧。”
“云苓,送客。”
早在旁边听得不爽的云苓走过来,拦住巴巴望着沈疏微还要说话的纪景兰,做了个请的手势,阴阳道:“夫人请吧,这些日子提着礼物来沈家拜会我家姑娘的人多了去了,什么尚书夫人,将军夫人,沈家门槛都要踏平了。”
“我家姑娘可没闲工夫替旁人治病算账。”
云苓这番话说得纪景兰脸青一块白一块,憋了半晌朝沈疏微喊道:“疏微你可是娘的女儿!娘辛辛苦苦养了你十六年,难道你连这点忙都不肯帮吗?!”
听着和楚云澜如出一辙绑架自己的话,沈疏微感叹两个人不愧是亲母子。
她冷眼转身望着纪景兰,“夫人扪心自问,这些年我为侯府做的还少吗?”
“你靠着我在老夫人和侯爷面前挣脸面,还有你手里花销不愁的银子。”
“我幼时你并不疼我,一心只有楚云澜这个儿子,给口吃的穿的饿不死冻不死就行了。待我长大些对我好也不过是有利可图,可谈不上辛辛苦苦养大我这几个字。”
“我为夫人经营铺子,送楚云澜入白鹿书院,为老夫人寻医者,我不欠靖宁侯府,不欠夫人任何东西,劳烦夫人日后不要再提起所谓的恩情。”
纪景兰听着沈疏微的一番话身子一个踉跄,闭了闭眼面如死灰。
疏微怎么能这么和她说话,她可是她娘!
就算她小时候忽略了她,那又怎么了?她一个女儿家如何能比得过云澜这个将来承祠的儿郎,她竟然因为这个怨她。
楚心柔扶住纪景兰,怨恨不平道:“姐姐你怎么能和母亲顶嘴,她好歹养大了你,你也唤了她十六年母亲,你就不怕这事传出去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孝吗!”
“闭嘴。”听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几个字,沈璋眉头狠狠一拧,冷声喝道:“她姓沈,和靖宁侯府有什么关系,她要孝顺的只有沈家的长辈。”
当朝陛下以孝治天下,若真叫她们冠上不孝名声,疏微往后就毁了。
分明当初得知沈家落难,赶疏微出府的是她们,现在却不要脸地打起母亲祖母的旗号以孝字压人。
真不要脸。
楚心柔惊愕地看着沈璋,眼眶倏然就红了,“二哥,我哪里说错了吗?祖母生病了,姐姐身为小辈难道不该亲尝汤药,衣不解带地伺候吗?她不照做就罢了,竟然还和母亲顶嘴。”
“我说了那不是疏微的亲人,我也不再是你二哥。”沈璋眉心拧起,声线冷漠,“那是你的祖母和母亲,要伺候也该你去伺候。”
他如今跟在镇国将军底下操练了一段时日,越发有为将者不怒自威的气势。
楚心柔不可置信望着沈璋。
二哥说什么,他竟然舍得让她去伺候人?
她一口一阵抽痛,盯着护着沈疏微往回走的沈璋,咬牙喊道:“二哥是不肯认我这个妹妹了吗?明明我才是跟了你十六年的妹妹,沈疏微她不过才来沈家几日!”
他凭什么这么护着沈疏微,明明她才是他最疼爱的妹妹,他明明说过会一辈子保护她这个妹妹的!
她不过是去了靖宁侯府,又没有不认他们了,为什么沈璋待她这么冷淡,甚至不愿意认她这个妹妹,却对沈疏微这么亲昵!
她可是侯府的大小姐,他们不应该比从前对她更热切才是吗?
沈璋脚步一顿,回过头视线冰冷注视着落泪的楚心柔。
从前他是最疼爱这个妹妹,哪怕知道她会欺负阿漾,也看在她身体的不好的份上自己私下去和阿漾赔罪。
但自从沈家出事后他渐渐看清了这个妹妹的真实面目,自私,薄情。
沈璋甚至忍不住想她不愧是靖宁侯府人,和靖宁侯府那些不要脸的贱人如出一辙的性情。
这时沈衡端着一碗鸡汤走过来,他似乎没料到这里这么热闹,脚步顿了顿。
“三妹,过来喝汤。”这汤是他特意为沈疏微煲的。
沈疏微步子才抬起,身后的楚心柔就喊道:“大哥,你从前最疼我了,你帮我劝劝二哥,我和母亲不过是想让疏微姐姐去侯府替祖母施针按揉穴位,再算一算账罢了。不过是些小事,侯府又养了姐姐这么多年,这些不应该都是她该做的吗?”
“可二哥竟然为了这些事不认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