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都市 > 凡心入局 > 第17章 密告者

凡心入局 第17章 密告者

作者:钢城简和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5-28 14:40:50 来源:小说旗

背叛,从不总是用刀开始的。它常常披着关心的外衣,用温言软语走近你,轻轻地,慢慢地,在你以为可以松口气的那一瞬,才缓缓亮出那只藏着毒的手。

它不会让你一眼看出它的锋芒,它会蹲在你脚边,像条温顺的狗,舔你的伤口,陪你说话,甚至在你生病的时候递水递药。直到有一天,你正要起身,它却咬断了你的脚筋——你才知道,那从来不是忠诚,而是伺机而动的等待。

**

“出事了。”老六没回头,只是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那声音不高,像是随口嘟囔,又像是故意压着气息讲给身后的人听。他蹲在台钳旁,手里一把小钢锉在磨轮毂齿,金属屑一粒粒飞起,黏在他黑得像锅底的工作服上。

我正趴在修配台上,调整一支老式铆钉枪的弹簧回弹机构。那是我早年用过的型号,一种现在已经停产的老设备,只有内行才知道它结构上的几个隐蔽死角。我本打算趁中午没人的时候,把它修好备用。

“什么事?”我问,心没完全提起来,声音却自动压低了半调。

“前天你修的那把‘废钳子’,被人丢在电检组角落里。”他顿了顿,“钳口里夹着半张图纸。”

我一下子停了手,目光从弹簧移到工具箱上。那只钳子我记得,是两天前修的,钳把裂开,我临时焊了个补缝。当时没注意,顺手把画好的那张夜巡盲区图塞进了钳把缝里,打算回头取出来烧掉,结果临时被叫去调机器,就耽误了。

“那张图,是不是……”我还没说完,老六已经点头。

“是你画的那张——厂区东围栏后面的红外死角图。”他说得很慢,像是每个字都用锉刀蹭出来的。

我整个人微微一僵,一股冷意从后脊柱一直窜到后脑勺。

“现在在哪?”

“被巡检头捡到了,送去斌叔办公室了。”老六把锉刀放下,拍拍膝盖,“说是有人‘疑似蓄意规避监控’,他们已经备案了。”

我低声骂了句脏话,嘴唇干得几乎要裂开。

这图纸我画得极隐蔽,用的是中性笔描线,图框是手绘,没有任何数字编号,纸张是旧厂用记录本上的撕页,连纸色都和常规档案不一样。那是一份只打算“用一次就烧掉”的东西,却还是被人“无意中”送去了该去的地方。

“你觉得是谁干的?”我问。

老六低头开始重新装钳子,一边擦汗一边说:

“修配组就咱俩,我没动过那钳子。剩下的,就是那些来蹭烟、借工具、打听闲话的人。”

我没吭声,但心里已经浮现出几张模糊但熟悉的脸。

有个新来的少年工,名字叫阿进。瘦,个子不高,眼神总是飘着,说话也不多,可总在我工位附近绕。说是来帮老六修工具,实则一上午能干的事他拖三天,三天能干的他干一个小时,然后一根接一根蹭我的烟。

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下班他还在我工台前晃悠,走的时候那把钳子被他碰倒在地。我当时只以为他手脚不利索,没太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他是在“试水”——探口风、探手感,试试我那口袋里到底有没有东西。

**

“你觉得他是厂里安排的?”我压着声音问。

老六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像堆起来的旧铁网:

“不一定。有可能是那种‘半真半假’的密告者。”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确实听见了点什么,但他也真怕。怕自己也被卷进去。于是第一时间跑去‘主动报告’,换个清白身份,保条命。”

我咬着牙,脑中像堵了一块石头。

老六说得对。

这厂子里,密告的很多都不是“坏人”,而是怕事的人。他们不是主动出卖你,而是被动交出你。就像是一只陷进火里的耗子,连你这根“同样在烧”的木棍都能咬一口,只为逃生。

“厂里动作快不快?”我问。

老六把老虎钳夹在工台边,敲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

“动作不快,但味不对。”他看了我一眼,“他们没第一时间动你,也没让你去谈话。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在‘钓鱼’。”

“对。他们想看你接下来做什么——有没有‘上线’,有没有‘组织’,有没有‘连带者’。”

我点了点头,喉咙干得像吞了煤灰。

他们不急,是因为他们想要的不是一条鱼,而是一串。

要我慌,要我自乱阵脚,要我去找人,要我去“联络”。这样,他们就能顺藤摸瓜,抓个“团伙”出来。

他们想要的,从来不是“清理一个人”,而是“证明一条线”。

**

那天晚上,我没回宿舍。

我去了厂北边的一处废弃送风井,那是老厂留下来的残构,锈铁墙已经塌了一面,地上是碎玻璃和硬结的石灰块。我就坐在那堆钢渣边上,一夜没动。

天黑后风很冷,我蜷着身体,一边想,一边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我在想: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是不是我不该把老六、许洪亮,甚至阿昌都卷进这个局里?

我已经是“黑名单”上挂号的人,继续顶风走,只会一个个把身边人拖下水。

但我能停下吗?

那一页页图纸,那一条条名单,那些藏在铁盒里、藏在烟盒夹层、藏在废弃灯罩里的资料……不是凭空出来的。那是一个个“死去的人”,在我耳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不把他们记下来,不把他们写下去,他们就真的像动物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

第二天早上,我回到修配组。

老六没说话,只递给我一张折纸,白纸旧得像是茶叶水泡过,边角还有油渍。

我打开一看,纸上只有几个字:

“他们找我谈话了。”

我抬头望着他:“怎么说?”

“说我跟你走得太近,提醒我别自毁前程。”

我心头一紧:“你怎么回答的?”

老六笑了,那种笑像是下班后的工人窝在烟雾里说段子,不是轻松,而是太久没得选,干脆懒得装。

“我说,我老了,耳朵不好,听不清了。”

我本想笑,但笑不出来。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这个厂子不是靠铁门锁住的。

是靠“恐惧”编织的。

人不是不能反抗,而是被“怕”压得动不了。

人会因为怕而背叛,因为怕而装聋作哑,因为怕而装出“与我无关”的样子,看着别人掉下去,还要劝自己说“那是他活该”。

**

午休时,阿昌来了。

他站在门口,脚尖踢着地砖缝,眼神游移不定,像是在找一个不确定的位置落脚。

“你……还在写那些?”他说。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你是来问,还是来劝?”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像鼓起勇气似地说:

“斌叔找我谈话了。”

我点点头:“他肯定找你。”

“他说你是‘极端人员’,迟早要出事,让我别靠太近。”

“你信了?”

他没回答,只是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笔记本,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第一页写着:

“5.13——小翠 5.21——董姐 5.28——老杨 6.03——韩一鸣”

我怔住,指尖发麻。

“你也在记?”我低声问。

阿昌点点头,脸上泛着羞涩:“我……不会画图,也不会写长话。我就写名字。”

我鼻子一酸,把本子还给他。

这厂里不是没人记得,而是没人敢说“我还记得”。

“我不是他们的人。”他忽然小声说。

我点点头:“我知道。”

“但你最好别再找我了。”他说。

我笑了笑:“我也知道。”

**

那天下班后,修配组门口放了一桶新钉子。

桶边贴着一张纸条:

“废区今晚巡查暂停。”

我立刻明白了——这不是通知,是诱饵。

厂方放松“外壳”,是想让我们“咬钩”。

我当即找到老六:“动手,今晚。”

他点头:“今晚,继续补档。”

我们翻出铁盒,重新整理前七十八个“编号档案”,开始写第七十九份——韩一鸣。

我提笔时,老六忽然开口:“等等。”

我抬头看他。

“这份,不写全名。”

“为啥?”

“他可能还活着。”

我怔住了几秒,慢慢点头。

我们写下:

“编号079:‘韩某’,男,技工。逃跑失败,被押至冷库未公开区域,疑似仍生存。记录身份,不写结尾。”

我将那页纸轻轻折起,夹进最深那层铁盒里。

那是“死亡手册”里,第一个“未完结的人”。

**

深夜关灯前,我躺在床上问老六:

“你最怕的是什么?”

他没看我,只盯着窗外那片漆黑的天:

“不是死,是你走后,他们把我写的都烧了。”

我点点头:“我懂。”

“所以,”他说得很轻,却像从铁皮肺里挤出来,“你再写下一页的时候,得准备个‘死也要传出去’的法子。”

“我会的。”

我们对视了一会,谁也没说话。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

那叫“见证”。

**

三天后,编号080出现了。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少年工——阿进。

他被调走了,去了一个地方,叫“封闭式实习班”。

那是个只进不出的地方。

他被“利用完了”。

这个厂,连密告者,都活不长。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