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问道 第112章 血晶蠕动 荒原求生

那股古老、沉重、带着某种原始“饥饿”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潮水，穿透血红色的晶体地面，缓慢而坚定地向着辰阳所在的岩柱缝隙涌来。他虚弱地蜷缩着，浑身肌肉绷紧，尽管每一点的力气都像被抽丝剥茧般剥离，剧痛如影随形，但他依旧能清晰地“听”到，那来自地底深处的低沉律动，仿佛某种庞大的心脏在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周围血红晶体微不可查的共振。

这种感知与他在庇护所据点感受到的冰冷探查截然不同。庇护所的探查是精确、理性、带有分析目的的“扫描”，而眼前的感觉，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生命本能——锁定，然后……吞噬。

“嘶……痛……”辰阳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嘶哑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一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血肉，正在吸引着潜藏在地底的某种掠食者。他尝试调动体内残存的、混沌生灭的力量，但源核之印的损伤太过严重，功法运转凝滞不堪，仅能勉强护住心脉，连一丝像样的防御力量都无法凝聚。枯木戒更是彻底沉寂，如同死物，他完全感应不到其中古老残魂的存在，更别提借用它的力量。

那蠕动的红色脉络，就在他藏身的岩缝深处，此刻看来，它们不再是简单的地貌特征，而是这片荒原生命力……或者说，吞噬力的具现。它们似乎是那股饥饿感在地表的延伸，正随着地底律动的影响，向外扩张，试图缠绕住他。

辰阳咬紧牙关，大脑在极度虚弱和疼痛中疯狂运转。对抗是不可能的，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逃跑？更像是痴人说梦。唯一的可能，是利用这片诡异环境本身的特性，或者找到一个临时的盲点。

他勉强抬起头，模糊的视线扫过岩缝内部的血红晶体和蠕动脉络。他注意到，这些脉络散发的微弱红光似乎与地底的律动息息相关，它们似乎是某种能量输送的管道。而他身下的这块晶体，因为沾染了他的鲜血，颜色变得更深，似乎对他的血液有着某种特殊的吸引力。

“吞噬……吸收……”脑海中闪过从源核中截取到的关于这片世界的零碎信息。庇护所提炼此界本源法则，将世界作为“锚点”，难道这片荒原，就是法则被过度提炼后留下的“废墟”？而这里的本土生命，或是变异体，只能依靠吞噬其他闯入者的生命本源为生？

那股律动越来越近，血红色的地面开始微微震颤，藏身岩缝中的红色脉络蠕动得更加剧烈，甚至有几根细小的脉络开始从晶体缝隙中伸出，带着黏腻的质感，缓缓向着辰阳的脚踝靠近！

危机，就在眼前！

辰阳心中一狠。他没有选择逃避或无谓的抵抗。他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任何显露生机的举动都会加速吸引那种可怕的存在。他必须反其道而行之！

他并非纯粹的“生机”，他体内有混沌，有生灭，有与此界法则隐约共鸣又对抗的源核之印！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强行压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变得……更像是这片死寂荒原的一部分。他不再抵抗体内的生机流逝，反而引导着那一丝微弱的生机，与从胸口源核之印蔓延出的、黯淡的法则波动，一起渗透向身下的血红晶体，特别是那块吸收了他鲜血、颜色最深的晶体。

这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举动，相当于主动将自己的“饵”抛给饥饿的掠食者。但辰阳赌的，是自己力量的特殊性。他的“生灭”并非纯粹的生命，他的“混沌”并非纯粹的能量，他的源核之印更是与此界本源有着复杂联系的“异常”！

奇迹发生了。

当那一丝夹杂着混沌、生灭和源核之印波动的微弱生机接触到血红晶体时，那些向他蔓延过来的红色脉络，竟然像是被烫伤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晶体内部！地底的律动也随之一顿，仿佛感知到了某种令它困惑或不适的气息。

不是抗拒，更像是一种……迟疑。

辰阳的气息，并非纯粹的“食物”，而是一种带着毒性的、怪异的、让掠食者本能感到“这玩意儿可能有问题”的气息。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无法对抗这里的力量，但他或许可以利用自己“异常”的本质，在这种极端环境中伪装，甚至……借力！

他保持着这种气息的渗透，忍受着进一步的力量流失和伤势加剧。那股饥饿的感知在地底徘徊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最终，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律动开始缓缓远去，那些探出头来的红色脉络也完全缩回了晶体内部，一切又恢复了死寂。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辰阳感觉自己体内最后一点力量也被榨干了，源核之印的黯淡更甚，仿佛随时会熄灭。胸口的疼痛加剧，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裂开。他知道，这是源核之印损伤加重的迹象。枯木戒依然沉寂，没有任何反应。

他躺在冰冷的血红晶体上，大口喘息，每一下呼吸都扯动着全身的伤口。失血、透支、法则侵蚀、环境压迫，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和无力。

伤势，在恶化！

他必须自救，否则只会成为这片荒原的养料。

他尝试着运转《吞灵造化诀》的残余心法，但这片荒原没有灵气，只有那种狂暴、侵蚀性的血红晶体能量。他的功法无法吸收这种能量，反而会被其反噬。

怎么办？

目光再次落在身下的血红晶体上。它们吸收了他的血液，对他的特殊气息产生了迟疑。这说明它们并非完全无解。

他想起了《吞灵造化诀》最初的原理——吞噬、炼化，化不可能为可能。虽然这里没有灵气，但这些晶体蕴含着法则力量，是一种另类的能量。他的体质，他的功法，本质上是吞噬并转化“异常”能量。

也许，他可以尝试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微弱的方式，去“吞噬”和“炼化”极少量、最靠近他、已经被他血液和气息“污染”过的血红晶体能量？不是为了提升修为，而是为了……自救！用炼化它们产生的微弱能量，去滋养受损的源核之印，去修复破败的肉身！

这个想法疯狂而危险，一旦失败，他可能会被狂暴的能量撑爆，或者加速法则侵蚀。但辰阳没有选择。他已经到绝境了，任何一线生机都不能放过。

他小心翼翼地调动体内仅存的一丝混沌生灭之力，如同最纤细的触角，延伸向身下的血红晶体。然后，根据《吞灵造化诀》中关于炼化异种能量的法门，开始尝试吸取并分解晶体中最表层、最微弱的一丝能量。

剧痛！远超之前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那狂暴的能量如同锋利的刀片，切割着他脆弱的经脉和神魂！源核之印发出更加痛苦的嗡鸣，仿佛在抗拒这种野蛮的“疗伤”。

辰阳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他没有放弃，反而凭借惊人的意志力，死死地控制着那一丝微弱的力量，引导它在体内勉强运转。炼化过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产生的能量微乎其微，但确实有一点点……一点点滋养的力量，反馈到了他的肉身和源核之印。

这效果简直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证明了这个方法并非完全无效！他可以在极端痛苦和危险中，进行一种效率低下到令人绝望的“自救”！

他必须这样做下去。他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用这种方式恢复一丝行动能力，但他必须坚持。他要活下去！为了自己，为了那些牺牲的盟友，为了搞清楚庇护所的图谋，为了……回到属于他的世界！

在勉力维持着这种痛苦的炼化过程时，辰阳的意识开始梳理从“源核”中 glimpsed 到的那些零碎情报。

“法则共鸣……界域锚点……‘天罚’……通道……上层界域……”

庇护所的目的，是建立一条稳定的法则通道，连接他们的“上层界域”与自己所在的世界（源灵界）。而那个“源核”，就是用来强行锚定源灵界的本源法则，稳固通道的关键。

他们为何要建立这条通道？仅仅是为了掠夺资源？“天罚”又是什么意思？是针对源灵界的某种审判或改造？他们为何如此执着于“秩序”，为何要抹除此界的“异常”？

辰阳想起黑色制服身影冰冷的面孔，想起庇护所据点内那种令人压抑的完美“秩序”。他们像是某种强大的、没有感情的机器，或者说，是更高层次“规则”的执行者。他们的存在本身，似乎就代表着一种极端、冰冷的“法则”。

而自己，他的体质，他的力量，特别是源核之印，在与他们的接触中，表现出了极强的“异常性”，甚至能“剥离”他们的秩序法则。枯木戒更是如此，它的力量远超此界，连庇护所的高级执行者都感到惊骇。

难道他的存在，他的力量，与庇护所的“上层界域”或者他们所代表的“法则”是对立的？甚至，他是他们想要“抹除”的某种古老“变数”？

这个血红色的晶体荒原……是通道的入口？是失败的实验场？还是某个通向上层界域的中转站？他被空间裂缝抛到这里，是否意味着这里与庇护所的计划有着某种联系？他身上的血红晶体气息，与那饥饿感、蠕动脉络的联系，又代表着什么？

情报太少，谜团太多。但他至少知道了庇护所的终极目标，知道了他们拥有通往其他界域的能力，知道了源核是关键，也知道了自己这种“异常”力量是对他们的某种克制。

这些情报，虽然无法立刻帮助他疗伤或逃离，却为他指明了方向。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活下去，去揭开真相，去阻止庇护所的“天罚计划”！

痛苦的炼化在缓慢进行，效果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支撑着他的意志。他将那一点点炼化后的能量小心翼翼地引导向受损最严重的源核之印。源核之印依旧黯淡，但那种撕裂般的疼痛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丝。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失去了意义。辰阳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时辰，或许是几天。他只是本能地重复着炼化、忍痛、引导、休息，再炼化的过程。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干瘪，但生命气息却没有彻底消散，源核之印虽然黯淡，却顽强地维持着一丝联系。

他终于积攒了那么一丁点微弱的力量，勉强能够支撑着坐起身来。视野依旧模糊，但比刚醒来时好了许多。

他需要寻找更安全的地方，或者……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线索。这个岩缝太浅了，不足以应付下一次“饥饿”感的来袭。

拖着如同灌了铅的身体，他从岩缝中爬出。血红色的晶体荒原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更加诡异。空气中的腥甜和硫磺味似乎更浓了。

他朝着那片怪异的血色晶体山峦蹒跚而去，那里或许有更深的洞穴可以藏身。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辰阳没有停下。他艰难地行走在血红色的晶体地面上，脚下的晶体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走了不知多久，他渐渐靠近了那片山峦。山峦并非普通的岩石构成，而是由巨大的、扭曲的血红晶体堆积而成，形态狰狞，仿佛某种远古巨兽的尸骸。

在山峦的阴影下，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景象。

地面上的血红晶体颜色更深，形状也更规则一些，仿佛被某种力量长期打磨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有别于荒原整体气息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熟悉的“秩序”感。

庇护所的痕迹？！

辰阳心中一凛，立刻警惕起来。这里难道是庇护所曾经的基地，或者一个更重要的区域？

他更加小心地前进，目光扫过山峦底部。在一些巨大的晶体柱之间，他看到了一些像是被人为开凿过的痕迹，形成了一些洞口。

其中一个洞口特别大，入口处有一些破碎的血红晶体，形状像是某种建筑的残骸。洞口内漆黑一片，仿佛通往未知的深渊。

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或者说，一种莫名的危机感，从那个洞口深处传来。

就在辰阳犹豫是否要进入时，他突然感到地底深处，那股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律动再次出现！

这一次，律动更加清晰，更加强烈，而且……似乎正朝着他，以及这个巨大的洞口，快速靠近！

远处的血红晶体荒原，在律动的影响下，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起伏，仿佛地表之下，有某种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存在，正在苏醒，正在爬行！

那股原始的“饥饿”感，伴随着强大的法则压迫，瞬间将辰阳笼罩。

它来了！

而且，似乎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