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问道 第113章 潜渊觅隙 旧迹生机

那股原始的“饥饿”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辰阳的感知。血红色的地面不再是微微震颤，而是开始剧烈地起伏、蠕动，仿佛有什么庞大的、柔软的身躯正在地壳之下翻腾。远处的血晶山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有巨大的晶体块剥落滚下，带着腥甜的尘埃弥漫开来。那种低沉的、带着无穷吞噬**的律动，直接作用在辰阳的骨骼和灵魂深处，让他本已虚弱不堪的身体几乎要崩溃。

它来了！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任何一次都要强大！而且它的目标明确——就是他，以及面前这个巨大的洞口！

辰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那是痛苦与不屈的混合。他没有时间犹豫。留在荒原上，他将毫无悬念地被那股“饥饿”吞噬，成为这片死寂之地的养料。唯一的变数，就是眼前这个漆黑的洞口。它深邃、未知，弥漫着一种古老的气息，更有那丝与荒原截然不同的、微弱的“秩序”感。这秩序感，让他警惕，但也带来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许这里曾是庇护所的所在，也许这里有某种能暂时隔绝外界侵蚀的力量。

“赌了！”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踉跄着，向着那巨大的洞口扑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碎裂的刀锋上，撕心裂肺的剧痛从脚底直冲脑门。身后的地面传来令人牙酸的撕裂声，血红色的脉络如同活物般从地底钻出，编织成一张张血色的大网，以惊人的速度向他蔓延！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和硫磺味，那是地底存在散发出的气息，压迫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盯着那片黑暗。洞口边缘的破碎晶体残骸，形状扭曲，像是被某种巨力摧毁的门扉或是立柱。他扑到洞口前，没有丝毫停留，一头栽了进去。

身体在粗糙的地面上翻滚了几下，撞到一块坚硬的凸起，疼得他闷哼一声。但他顾不得这些，挣扎着想爬起来，远离洞口。然而，他太虚弱了，连站立都是奢望。

洞口外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仿佛山峦正在崩塌。血色的光芒从洞外涌入，那是地底律动影响下，荒原晶体发出的狂乱光芒。紧接着，一股带着强烈吞噬**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化的浪潮，撞击在洞口之上！

奇怪的是，这股气息并没有立刻长驱直入。洞口仿佛存在着某种无形的屏障，那恐怖的律动在洞口前顿了一下，似乎在评估、在试探。而弥漫在洞口周围的那丝微弱的“秩序”感，此刻似乎变得稍微清晰了一点，虽然依旧孱弱，但却与外界狂暴的“饥饿”气息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对抗。

辰阳勉强扭过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洞口外血色的光芒闪烁不定，如同怪兽的巨口在蠕动，试图吞噬一切。那种恐怖的律动一下下撞击着洞口，每一次撞击，都让洞穴深处传来低沉的回响，仿佛整个山体都在颤抖。

洞口前的短暂僵持，给了辰阳宝贵的时间。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那“饥饿”的存在绝不会轻易放弃。他必须趁此机会，深入洞穴，寻找真正的庇护。

他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在黑暗中摸索着，艰难地向前爬行。洞穴内部的空气比外面湿润一些，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尘土和腐朽的气息，以及那缕若有似无的“秩序”感。地面不再是血红的晶体，而是坚硬冰冷的岩石，只是岩壁和洞顶，偶然能看到镶嵌其中的血红晶体，但颜色黯淡，没有荒原上那种鲜活的血色。

爬出几十米后，洞外的轰鸣声似乎减弱了一些，但那种如影随形的“饥饿”感知却依然存在，只是被洞穴内部的岩石和某种未知力量削弱了。辰阳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知道那怪物很可能正在想办法突破洞口的阻碍，或者寻找其他入口。

他继续向前爬行，意识在剧痛和疲惫中努力保持清醒。他注意到，随着深入，岩壁上偶尔出现的血红晶体变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岩壁变得相对平整，甚至能摸到一些像是被刀斧削过的切面。地面也变得稍微平坦了一些，没有了外面的崎岖。

这里……确实像是被人改造过的。庇护所的痕迹？

辰阳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庇护所代表着冰冷、残酷的“秩序”，是他们将自己推入绝境。但如果这里真是他们留下的遗迹，也许反而能提供对抗荒原“饥饿”的线索，甚至……通往真相的道路。

他爬过一个拐角，洞穴变得稍微宽敞了一些。借着微弱的血色反光和自己模糊的视线，他看到了一些坍塌的石块和扭曲的金属残骸，散落在地上。这些金属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银灰色，与庇护所据点中见过的某些设施材料有些相似。残骸上布满了锈迹和腐蚀的痕迹，显然已经存在了极其漫长的岁月。

他停下，剧烈地喘息。胸口的疼痛没有丝毫缓解，源核之印仿佛一块随时会碎裂的玻璃。他体内那种痛苦的炼化过程还在继续，勉强从周围空气中（或是岩壁上那少量黯淡晶体中）汲取着微乎其微的能量，滋养着濒死的源核。这种炼化效率在洞穴里似乎比外面更低，但至少没有那种立刻被撑爆的风险。

他需要休息，但更需要安全。他挣扎着继续向前。

再深入一段距离，他发现洞穴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个古老、庞大的人工设施的废墟。坍塌的廊道、损毁的房间、复杂的管道和线路残骸暴露在黑暗中。空气中的“秩序”感在这里变得稍微浓郁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那种冰冷、精确的性质已经非常明显。

这里曾是庇护所的基地吗？为何会变成废墟？是被荒原的“饥饿”摧毁的？还是因为他们的实验失败？

辰阳一边小心翼翼地爬行，一边梳理着脑海中的零碎信息。庇护所提到“锚点”，提到“天罚”，提到要建立通道。这个废墟，会是他们尝试建立“锚点”的地方吗？那些巨大的、扭曲的血晶山峦，是否就是“锚点”失败后留下的残骸？而荒原的“饥饿”……是“天罚”的一部分？还是被“锚点”实验激怒或唤醒的本土存在？

他的“异常”力量能让“饥饿”迟疑，甚至让庇护所的“秩序”剥离，这其中必然存在某种联系。如果这个废墟与庇护所的锚点计划有关，也许他能在这里找到更多关于“异常”和“秩序”对抗的线索，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甚至找到……能够对抗庇护所的力量！

废墟深处，传来更强的法则压迫感，但那压迫感并非来自追逐他的“饥饿”，而是另一种古老的、沉寂的、带着严密逻辑的……“秩序”！这让他感到一丝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探求的**。

他朝着那股“秩序”压迫感的源头爬去。穿过一道坍塌了一半的拱门，他进入了一个巨大的、近乎圆形的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已经损毁的金属平台，四周环绕着无数复杂的管道和线路。平台上方，原本似乎悬挂着什么庞大的装置，此刻只剩下一些扭曲的支撑结构。

整个大厅弥漫着浓郁的“秩序”气息，但这气息是混乱的、破碎的，仿佛一个精密的仪器被暴力摧毁后，散落在空气中的残留电荷。地面上散落着更多的金属残骸，甚至还有一些血红色的晶体碎片，这些晶体碎片与外面的荒原晶体不同，它们更像是一种被提炼、加工过的能量结晶。

“这里……是核心区域。”辰阳心中做出判断。这里很可能是庇护所进行某种大型实验或操作的核心场地。

他挣扎着爬到那个损毁的金属平台边缘，手摸到冰凉粗糙的金属表面。平台边缘刻着一些他不认识的符文和线条，但其中蕴含的法则波动，与他在庇护所据点见过的某些装置上的符文有些相似。

就在他尝试解读这些痕迹时，地底传来一声更加愤怒的咆哮！整个废墟都在这咆哮声中颤抖，岩壁上残余的血红晶体发出耀眼的血光，仿佛在回应着地底的愤怒。洞口方向传来剧烈的坍塌声，紧接着，那股狂暴的“饥饿”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入了废墟之中！

它突破了！或者找到了新的入口！

辰阳心头一沉。他藏身的废墟似乎并不能完全阻挡这个恐怖的存在。那种吞噬感如影随形，而且随着它的进入，废墟中原本混乱破碎的“秩序”气息，竟然开始与“饥饿”气息发生激烈的冲突！

空气中响起无形的法则碰撞声，发出令人耳膜生疼的嗡鸣。一部分“秩序”气息如同被污染般扭曲、消散，而一部分“饥饿”气息则像是撞上了坚硬的礁石，速度骤减，甚至被反弹开来。

废墟的残余“秩序”，竟然还在顽强地抵抗着荒原的“饥饿”！

辰阳心中闪过一道亮光。他体内的“混沌生灭”和源核之印，本身就是一种对抗庇护所“秩序”的“异常”。而现在，他所处的环境中，两种与他命运紧密相关的力量——荒原的“饥饿”（代表某种原始、狂暴的力量）和废墟的“秩序”（庇护所的残余力量）——正在发生直接冲突！

这是否意味着，他身处在两种对立法则的交汇点？他的“异常”，能否在这种交汇点中找到生存的空间，甚至……吸取、融合这两种力量的特性？

这个想法大胆而危险，但在这绝境之中，任何一丝可能都值得尝试。

他再次将注意力转向身下的金属平台。这里是“秩序”的核心，也许蕴含着更深层次的秘密。

他将残余的混沌生灭之力，混合着源核之印的黯淡波动，再次小心翼翼地渗透向平台上的符文和金属。与接触血晶荒原时不同，这次，他的力量触碰到平台时，没有剧痛，反而引起了那些符文和金属残骸的微弱共鸣。

一丝冰凉的、精确的能量，顺着他的力量反向渗透过来，进入他的体内！

这能量正是废墟中残存的“秩序”之力！它与荒原血晶的狂暴不同，它精纯、稳定，虽然残破不堪，但却带着一种逻辑严密的感觉。

辰阳心中狂喜。他竟然能够……吸收废墟中残余的“秩序”之力！

他立刻调动《吞灵造化诀》中炼化异种能量的法门，开始小心翼翼地炼化这股渗透进来的“秩序”之力。这种炼化过程，比炼化血晶荒原的能量要顺畅得多，虽然依旧艰难，但那种切割经脉的剧痛大大减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撕裂与重组并存的奇异感觉。

炼化后的“秩序”之力，化为一股清流，缓缓流入他的源核之印！

奇迹发生了！黯淡的源核之印，竟然在吸收了这股炼化后的“秩序”之力后，发出了微弱的光芒！那种即将熄灭的感觉消退了一些，撕裂般的疼痛也缓解了少许！

“有效！！”辰阳心中狂吼。他无法吸收荒原的能量来修复自身，但却可以吸收废墟中残余的“秩序”之力！这股力量虽然与他“异常”的本质对立，但在经过他独特功法的炼化后，竟然能滋养他的源核之印！

他瞬间明白了某种关键。他的混沌生灭之力和源核之印，并非单纯的“异常”，而是一种能够“吞噬”和“重塑”法则的力量！无论是荒原的狂暴法则，还是庇护所的冰冷秩序，理论上，只要找到方法，他都能将其吞噬并转化为自身所需的力量！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洞穴入口方向，那股“饥饿”气息已经冲入了废墟，它庞大而扭曲，似乎正在废墟中搜寻着他的踪迹。周围坍塌的结构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更多的残骸滚落下来。废墟中的残余“秩序”之力在竭力抵抗，但显然处于下风，一点点被“饥饿”所吞噬、污染。

辰阳没有时间去想更多，也没有时间去理会追兵。他死死地趴在金属平台上，用尽全身力气，最大程度地激发体内的混沌生灭之力，渗透到平台之中，疯狂地汲取、炼化、吸收废墟中残存的“秩序”之力！

炼化过程异常痛苦，每一次“秩序”之力的涌入都仿佛要将他的身体撕裂，但源核之印的反馈却是积极的。光芒一点点增强，虽然依旧微弱，但却代表着生机！

他在与时间赛跑。在“饥饿”彻底吞噬整个废墟的残余“秩序”之前，他必须尽可能地汲取力量，修复自己，获得一线生机！

他在黑暗中，在法则碰撞的嗡鸣中，在越来越近的“饥饿”气息中，像一个贪婪的赌徒，将自己的命运押在了这破碎的“秩序”之上。

吸收的力量越来越多，源核之印的光芒也越来越稳定。胸口的疼痛虽然还在，但那种濒死的虚弱感正在一点点退去。他甚至感到一丝温暖，那是力量回归的感觉。

然而，就在此时，他猛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强大的意志，顺着他与金属平台的连接，瞬间侵入了他的神魂！

那意志并非来自荒原的“饥饿”，而是来自……废墟残存的“秩序”！它带着一种古老、威严、不可抗拒的压迫感，仿佛是这整个废墟，或者说，是庇护所残余法则的集合体！

一道冰冷的声音，带着机械般的精准和毫无感情的审判，直接在他神魂中响起：

＞ “检测到……异常能量……与核心法则……不兼容……正在执行……清除协议……”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的、与他正在炼化的“秩序”之力同源，但却强大无数倍的力量，从平台深处、从废墟的四面八方，向着他的身体和神魂狂涌而来！

这不是滋养，这是……抹杀！

废墟残存的“秩序”发现了他的“异常”，竟然在被外界“饥饿”威胁的同时，启动了对他的清除程序！

辰阳全身如遭雷击，剧痛瞬间攀升到极致！他的神魂仿佛要被这股强大的“秩序”之力撕裂，他刚刚恢复了一丝生机的源核之印，更是发出了凄厉的哀鸣，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要再次熄灭！

身后的“饥饿”气息越来越近，废墟的“秩序”又要将他抹杀！他再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双重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