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有湖 第23章 下城惊魂

下班后的十五分钟，黎乔脚步轻快地拐进乐器店。

角落里那柄静默的小提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琴身斑驳如褪色，弓弦松弛地垂着，像极了左晨赫口中那个女孩。

孤影伶仃……

店主殷勤地劝阻：“这把实在年份太久，牌子也不响亮，不如看看这边新到的意大利手工琴？”

玻璃柜里的展品流光溢彩，琴头雕着繁复的金纹。

黎乔便要角落里的那把小提琴，指腹与木质纹理磨合的瞬间，某种契合悄然而生。

如若钢琴写不出，不如换换轻缓而韵味深长的小提琴，他的音调比钢琴稍内敛，指尖拉扯间承载出细腻的情感。

黎乔拿起小提琴，琴身贴肩，下颌抵住琴托。

弓弦轻拉…琴音缭起。

他满意地笑道：“这是把好琴，我就要它了！”

黎乔回到家后，便专心致志地摆弄起那把小提琴。

然而对于“苦难”这个深沉的词汇，依旧是头脑空空。

许凤芝这是打算在王慧敏那儿小住些时日，家中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黎乔心下无聊，便决定给禹一鸣拨去电话。

那头刚响起铃声，就传来禹一鸣幸灾乐祸的笑声：“是不是被教授训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哈哈哈……”

黎乔眼角抽了抽 ：“少贫，怎么办呀。”

“你这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确实为难你了。”

禹一鸣在电话那侧笑了几声提议说：“不然这样，我听说边城有个下城区，坐巴士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到。跟国外贫民窟差不多，你去体验体验也好。”

“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黎乔没等对方说完便利落地挂断电话。

他迅速查了地址，马上准备出发。

他现在迫切地想创作出他想要的东西，只要有一丝希望，必须得亲自去试试。

黎乔戴上耳机，听着舒缓的音乐，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在暖风适宜的车厢里渐渐显得绵长。

眼皮随着旋律的节奏开始发沉，困意爬上眼睑。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颠簸将他晃醒。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眼望去，目的地似乎已近在眼前。

这里和上城区的石油板路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年久失修的路面坑洼遍布，行走时只得步步留心，稍不留神就会绊个踉跄。

塑料垃圾袋、破旧纸箱和零散的废弃物随处可见，在风里翻滚堆积成灰白色的小山。

沿着这条布满裂痕的灰暗道路继续前行约莫十分钟，就到了真正的下城区。

这里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处处弥漫着衰败的气息。

下城区多为低矮楼宇，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空间逼仄拥挤。

刺骨的寒风自四面八方袭来，黎乔将大衣裹得更紧了些。

一名衣着轻佻的女子指尖夹着烟卷，倚在霉斑斑驳的墙边向他抛去暧昧的招呼。

\"帅哥，两百块怎么样？\" 黎乔微微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那女子嗤笑出声，目光轻蔑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指尖夹着香烟轻吸一口，烟雾被风吹散

“大少爷下乡体验生活？”

黎乔并不理会他话语中的讥诮，直接从兜里摸出五百块，问道：“去哪里？”

女人笑的更为放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样衣着光鲜的男人也会来下城区觅食，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尝尝康野菜？

“跟我走吧。”

女人艳红的嘴唇勾起一抹笑意，手臂亲昵地挽住黎乔的胳膊。

长筒高跟靴踩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哒哒声。

她离得太近，艳俗的香水味浓烈刺鼻，激的黎乔打了个大喷嚏。

他随着女人穿过狭窄的楼梯间，来到五楼。

女人从挎包里摸出钥匙，拧了几圈，门锁咔嗒一声弹开，迎面扑来一股子霉味，他又想咳嗽。

女人用手指轻轻刮蹭了下他的脸，轻笑着说：“大少爷将就下吧，我这地儿算干净了的了。”

她说完把包随意地扔在桌子上，脱掉大衣，露出里面的低胸紧身小衫，转身抛了个媚眼：“我先去洗澡，你有什么特殊要求？要加钱哦～”

黎乔又从兜里摸出五张钞票放在桌上：“你不必忙了，我再给你五百块。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然后让我在这借住一晚可以吧？”

女人瞪圆了眼睛：“讲故事？一千块钱就听故事？你们上城区的人别是脑袋有病吧？”

黎乔没搭话，眼见女人又要点烟，便伸出食指勾了勾，向她要了一根。

女人帮他点燃，他吸了一口，差点把肺子咳出来：“这玩意有啥好抽的？”

女人胸腔抖了几下，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我看你还是回家吧，这里不适合你。”

黎乔又咳嗽几声，哑着嗓子开口问：“你为什么干这行？给我讲讲总行了吧。”

女人猛地爆出一串尖锐的笑声，觉着这话问得可笑至极。

嗤道：“为了钱呗！不都说有钱人脑袋好使吗？你怎么好像还挺蠢的。”

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确实蠢，不过她大概率是理解错了意思。

黎乔无奈点点头，叹气道：“我想出去逛逛，你带我去呗。”

女人问：“想去哪？”

黎乔 ：“随意吧，我就是想随便走走。”

女人仔细盯了他一会，烟在指尖燃尽，而后按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重新套上外袄说：“那你跟我走吧。”

老楼的门框都略低些，黎乔心不在焉地跟着女人身后，出门时忘记低头，“咚”的一声脑袋撞上门框，疼得直冒火星。

女人笑的欢，抬眼瞥向他的头顶说：“忘提醒你了。”

随即追问：“你还没说来这儿干嘛呢？”

黎乔面容扭曲地捂住头，顺嘴编了个理由：“啊，我是做纪录片的。”

女人：“那你不是应该带摄影机吗？”

黎乔耸了耸肩膀说的随意 ：“丢了。”

这会室外刮起风来，冷的瘆人。

满大街飘散着一股子呛人的煤炭味。

女人半信半疑，笑着把手缩进袖口：“饿死了，吃东西去吧。”

她从包里掏出黎乔刚给的1000块钱，嫣红的指甲掐住纸币的一端，得意地冲黎乔晃了晃：“谢老板打赏。”

黎乔扯了扯嘴角。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下，这地方却比上城区冷得多。

大概是因为少了那些高耸建筑的遮挡，风才能毫无顾忌地从四面八方袭来，钻进人的骨子里。

穿过小巷，前方似为下城区中心，灯火较周遭稍亮。

摊位稀稀拉拉沿街排开，摊贩们兜售着斑驳物件。

黎乔跟随着女人一路走过，只感觉浑身不自在。

两旁的人目光相当放肆，带着狎昵的轻佻，直勾勾地盯向他。

女人似是看穿了他的顾虑，伸手搂住黎乔的腰，整个人依偎在他身上。

她踮起脚尖凑近黎乔耳边，轻声说：“别害怕啊，姐罩着你呢。”远远望去，倒像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黎乔烦闷地嘟囔一句 ：“还有多远啊，太冷了！”

女人指了指前面那家亮着招牌的小面馆说：“前面就到了，娇气大少爷！”

黎乔欲言又止，抿紧了唇。

毕竟他真是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

俩人前脚刚一踏进店门，老板娘就热情地迎了过来。

她目光在黎乔脸上黏糊糊地转了几圈，五官都挤到一处。

掐着嗓子尖声问“娇姐哪钓的金主爷。哟，看这多白净，不是咱们这的人吧？”

女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扯开大衣，泼辣地喊道：“废话少说，两碗热干面，今天干一天，累死老娘了。”

那老板娘一听这话，眼神两条激光射线直戳过来，越发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黎乔。

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意味：“哟，看不出，厉害着呐！”

“少他妈废话做饭去！”阿娇大吼一声，手掌在油渍未干的木头桌上用力一拍。

老板娘倒是挺淡定，捂嘴笑了笑，看起来像是已经习惯了阿娇这副火爆脾气。

哼着小曲快步走到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阿娇从墙角摞着的塑料箱里拽出两瓶花生奶，两个瓶口对齐一搓，盖子瞬间飞了出去。

她递给黎乔一瓶，自己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随手点上烟，用夹着烟的手指头虚虚指向黎乔：“你这样可不行啊，闷不出的。”

“那怎么才行？”黎乔一脸认真，眼中透着澄澈，模样讨喜得紧，逗得阿娇忍俊不禁。

“呐，跟我学。”她把烟叼在嘴里，燃烧的烟雾熏得双眼微微眯起。

紧接着一只脚大大咧咧地踩在凳子上，“啪”地用力拍了下桌子，扯着嗓子泼辣地嚷道：“给老子他妈的滚开！！”

随后扬了扬手对黎乔说：“你来一个？”

“那我试试。”他学着阿娇的模样，单脚跨上椅子，姿势略显笨拙，倒也有那么几分神似。

然后用力拍打着桌子，大声喊道：“给老子他妈的滚开！”

阿娇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黎乔说：“不错不错！你叫什么呀，我之前还没问你呢？”

“黎乔，你呢？”

“叫我阿娇就行了。”

俩人闲聊的功夫，老板娘笑意盈盈端着面上来，还不忘挤眉弄眼逗弄黎乔。

黎乔清了清嗓子，拳头用力砸向那已被反复重创的可怜小木桌。

“看什么看，还不他妈的给老子滚开！”

老板娘微微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连在一旁教她的阿娇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哎哟，小伙子你这是跟我撒娇呢？”

黎乔跟着笑了两声：“我做的不对吗？”

阿娇从满是油渍亮光的筷子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了一双给黎乔。

“吃饭吧，吃完饭赶紧回家吧。”

“我还没…”

黎乔说了一半，下意识收住话头改口道：“我要跟拍你的啊！”

阿娇把面条嗦的很大声：“那你也要有设备才行啊，回去吧。这可没你们上城区那么安全。”

黎乔刚想说些什么，手机却震动着响了起来。

他朝阿娇比了个稍等的手势，转身走到门外接电话。

黎乔 ：“喂，妈。”

许凤芝：“儿子，你王阿姨说一会吃烤山猪，你过来呀。”

黎乔隔着挡风布往门里张望了一下

“我不去了，你们吃吧。”

“你那边风声怎么那么大，你在外面呢？快过来吧你王阿姨把小朔也叫回来啦，你们年轻人有话聊呀～”

电话那头王惠敏也跟着附和说：“是啊，一会让小朔接你去。”

这风直往黎乔后脖颈里钻，冷的直打抖。

他感觉拿手机的那只手冻得发僵。

着急地说：“妈，我这边有事，不聊了啊。你们吃吧。”

说完挂断电话，迅速钻回屋里。

“快吃吧，一会面坨了。”

阿娇贴心地用筷子帮他搅动着碗里的面条，问：“你今年多大了？”

“24。”

黎乔吃了两口有点咸：“你呢？”

“我啊，我23！\"

阿娇知道他吃不惯，扬起头把那瓶花生露喝光，说：“你要是不回家的话，待会儿跟我去看我女儿吧。”

黎乔点点头，也喝了一口花生露。

随后突然反应过来，有些讶异：“女儿？你结婚这么早啊？”

“那太正常了，我们这里女孩子没出路的，一般18岁左右家里就给安排嫁人了。那个死男人嫌弃我没生儿子，把我们母女赶出去了。”

阿娇眼底没什么波动，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

“你们这种人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一千块，你知道一千块在我这里能干什么吗？”黎乔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听着，也不嫌她啰嗦。

“我一个月房租400块，再加上拖欠的水电费。快过年了，剩下的还能给我女儿置办点新衣服。”阿娇轻轻笑着，喜悦的神情从眼底流露出来：“还得谢谢你啊，大老板。”

黎乔凝视着阿娇眼底那抹神采。

这个比他小一岁的姑娘，却已为人母，独自抚养孩子，为生计终日奔波。

再想想自己，吃饱穿暖不务正业。

思绪却纠缠于那些虚无缥缈的情爱，徒添烦扰！

他掏了掏衣服兜，把剩下的3000块现金全部拿出来。

自己留下了一百块，将剩下的钱全部递给阿娇，

真诚地说：“都给你，这些钱应该够你过个好年了。我觉得新衣服不比你重要，孩子最想要的应该是你多陪陪她。”

阿娇愣了一瞬，眼底那抹异色一闪而逝。

她笑得夸张，那讥讽黎乔的神情却透着股不自然的味道。

“你是真好骗呐，我要是把你卖了你还得帮我数钱呢是吧？”

黎乔把钱塞进她手里，用力握了握。

她双手冰凉，小餐馆并不十分暖和，只有中心地带的炭火炉子散着热气。

黎乔说：“我把你当朋友，自然想帮你的。我相信这儿还有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只可惜我能力有限，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

他眼神澄澈清亮，

温柔的笑意有些耀眼，

略带温度的干净手掌让人心下柔软。

阿娇垂下眼皮，默默将钱塞入那磨得褪了皮的旧钱包里。

指尖拨了拨开胶的假睫毛，嗤笑一声：“回家去吧，你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骗了。这里过了12点乱的很，门都锁不住的。”

电话震动的嗡嗡声再度传来，黎乔瞥了一眼屏幕。

还是他老妈，他微微叹了口气。

外面寒气逼人，实在不愿意动弹。

黎乔接起电话，声音些许不耐烦：“妈，干嘛啊。”

许凤芝：“我担心你不行？你在家呢吗？”

黎乔随口敷衍：“在呢在呢，你跟阿姨他们好好吃饭吧，别……”

他话还未说完，手机就被阿娇夺了过去。

黎乔心下一惊，再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阿娇 ：“他在下城区中心老莱面馆呢，赶紧接他回家吧。”

黎乔生气地瞪起眼睛：“你干什么呀？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他一把抢回手机，许凤芝穿云裂石的声音震的黎乔一哆嗦：“下城区是哪，你是谁啊？黎乔呢？”

黎乔恼怒地盯着始作俑者，说道：“没事的，朋友开了个玩笑。”

对方好似没事人一般双手抱臂，咧开嘴嘘声问

“你老妈啊？”

突然又拔高音调，假作惊慌喊叫：“阿姨哟，快来接你的宝贝儿子回家吧，这边大灰狼可多的是呢，不小心就被吃了呀，哈哈哈哈哈。”

黎乔啪的一声挂断电话，这回的事彻底解释不清了，索性直接关机。

气的直喘粗气：“你太过分了！”

“你还不明白啊，你被骗了大宝贝儿，老实在这等着回家吧。”

阿娇嬉皮涎脸说着，向黎乔抛了个飞吻。

“我走了。”

黎乔倔脾气一上来，转头就要走。

老板娘见这边吵吵嚷嚷，早出来瞧着有一会了。

她把黎乔拦下来， 拽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

“阿娇，你看怎么给人家惹生气了？还不过来道歉呀，小伙子这外面可不兴瞎转悠呀。”

“黎老板，是我不对，您别跟我计较嘛。你不是要搞跟拍吗？下回早点来，带齐设备，姐脱光了给你拍嘛。”

她越说黎乔越恼火，什么苦命人，全是骗子！

禹一鸣那个天杀的也是大骗子！

黎乔叹了口气，挣脱开老板娘的手。

他现在是又气又饿又累，实在没有心思去应付额外的麻烦或纷争。

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回椅子，闷声问道：\"附近总有旅店吧？\"

“没有，你就在这等着吧。”

阿娇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小瓶红色甲油，开始仔细涂抹她那略显粗糙的手指甲。

边涂边讲起了故事：“前几年吧，有几个上城区来的小伙子，说是要探险啥的。那时候还是大夏天，尸体在河边泡得胀鼓鼓的，早发臭了，蛆都爬进眼睛里了，别提多恶心人了。”

黎乔皱起眉头：“你少骗我！”

老板娘把炉子上的热水壶拎下来，给黎乔倒了杯热水：“这事儿真不假，当时动静闹得挺大，最后不也糊里糊涂地了结了。”

黎乔 ：“没报案吗？”

“嚯呀，报案有什么用，抓一个是犯人，两个是共谋，那十好几个可不好抓呀。”

老板娘也给自己倒上一杯，边喝边说：“小伙子你不懂，这边有地头蛇，他们那里面的门道深，几条人命不算啥。”

老板娘冷着脸提醒黎乔：“你今天招了不少人眼，大姐丑话说在前头，就你这模样，死是死不了，但也好不到哪儿去。要是明白点，就安生坐着等家里人来领你。”

“那你们呢？”

黎乔吹着冒热气的水，喝了几口，暖和不少，现下有些犯困。

老板娘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这里的人，每个月都得交一份钱，说是税。其实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哪来的什么税？”

“钱最终到了谁的手里，我们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

“兰姐，别说了，被听到咱们可要遭殃的。”

阿娇难得正起神色说话：“以后你就别来了啊。”

黎乔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反驳出一句话来。

老板娘扬了扬手，冲阿娇温和地说道：“我在这里陪他等着。你不是约好了今天要去看孩子吗？快去吧。”

阿娇垂眸瞥了眼手表，对黎乔说：“走了啊，再也不见。”

黎乔心中泛起悔意，突然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跑到这全然陌生的地方，实在任性。

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让父母可怎么承受得了。

他重新按下了手机的开机键，屏幕瞬间被80多个未接来电和40多条信息填满。

黎乔脑海中修然浮现出他老妈雷霆震怒的面容。

这下可完了…

还没等他逐一查看这些信息，手机便迫不及待地再次震动起来。

黎乔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做了一通心理建设，

接起电话。

黎乔：“妈！”

电话那头响起关朔带着怒意的声音：

“你真长能耐了？”

黎乔自知理亏，撇了撇嘴问“我妈呢？”

关朔 ：“在家里等你呢，我快到了，你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黎乔理不直气却壮，没好气地道：“那你快点来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解释个屁，他犯得着跟他解释吗？

转念一想，似乎确实打扰到人家休息了。

心下不由得又虚了几分。

大概现在只有菩萨下凡，才能保佑他回去少挨点骂。

他困得眼皮直打架，最后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